《黑色长冬[罪案]》袁梦ing

90、第二十四章 水瓶

　　唐忆江私底下调取了“夏舟”十四岁那年在市人民医院挂号看牙科的相关病例资料。

　　再加上蔡童千方百计得来的沾有“乔宇默”口水的水瓶。

　　把这两样东西交给韩冬朋友钟郅的医学教授表哥，经过一系列检验后，如果能证明“乔宇默”的唾液DNA和“夏舟”的DNA相同，那么就能证明“乔宇默”和“夏舟”就是同一个人。

　　“夏舟”十四岁的牙科病例材料已经全部传给钟郅的表哥了，现在就等把那只沾有“乔宇默”唾液的水瓶交过去。

　　那天蔡童一拿到水瓶就立马联系了唐忆江。俩人在老地方小饭馆里碰头，蔡童郑重其事地把水瓶交给唐忆江，千叮咛万嘱咐。

　　成败在此一举。

　　唐忆江很明白这只水瓶对众人的重要性，丝毫不敢怠慢，平时藏得好好的，待找到机会就把它送去医学院交给钟郅的教授表哥。

　　之所以找钟郅表哥而不是自己局里技术鉴定中心的同事，是因为不只蔡童和韩冬，就连他现在也无法真正相信自己的同事。

　　网红一案，尸体脚踝上这么明显的勒痕，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问题，可是检验报告上却压根没提到这条勒痕，也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

　　钟郅是韩冬的朋友，医学教授的联系方式是韩冬给的，但鉴于韩冬的身份不便出面，所以所有的事都需要唐忆江去完成。

　　最近一段时间唐忆江总觉得怪怪的，出于刑警的本能反应，他多留了个心眼。

　　果不其然，竟然让他发现有人胆大包天跟踪他。

　　他当然没让对方如愿，但这事从侧面也给了他一个提醒和警告：他被盯上了。

　　所以和钟郅表哥联系这件事必须从长计议，既不能让对方知道他在做什么，又不能让他们知道他已经知道自己被跟踪了。

　　这天下班了他收拾收拾东西，把水瓶子装进自己的包里。

　　他事先和钟郅表哥联系过了，今天下班后送去。

　　快要走的时候，同事小军来喊他：“江哥，所长叫你把这个文件交去局里。”

　　小军把一只封好口的涉密文件袋交到唐忆江手上，唐忆江有些犹豫地收下了，不得不照吩咐做事，大老远地把文件送去了局里。

　　等他回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办公桌后面的那排柜子门竟然打开着。

　　出于本能和警觉，他拉开了藏有水瓶子的柜门，里面却空空如也，水瓶早已不翼而飞。

　　他既震惊又懊恼又愤怒，回想起来刚才是所长叫他去送文件回来后重要证据才不见了，一怒之下冲去找所长理论。

　　所长刚好打完电话，抬头一看，愣头青正怒气冲冲地瞪着自己。

　　唐忆江把门砰地甩上，怒不可遏地质问道：“水瓶子呢？是不是你拿走了？”

　　所长故作糊涂：“什么水瓶子？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放在我办公室柜子里的那个瓶子！你故意叫我去送文件支开我，趁机拿走水瓶子，对不对？”

　　唐忆江一巴掌拍在所长的办公桌上。

　　这一巴掌下去，桌子上的东西都为之震动，尤其是所长那只青花瓷的水杯，往上轻轻一蹿后又原封不动地落下来，吓得所长立马双手去接，生怕摔坏了它。

　　唐忆江盯着那只青花瓷水杯，嘲讽起来：“李国涛，以你一个月五千块的工资，买得起这样一个价值上万的青花瓷水杯吗？”

　　所长李国涛急眼了，站起身来怒斥道：“唐忆江，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唐忆江也是豁出去了，无所畏惧，“从前你都是喝玻璃杯的，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喝这只价值不菲的青花瓷水杯的？你老婆得了癌症要治疗，你女儿还在上学，你一年就这么点工资又要给老婆治病又要养女儿养这个家，你到底哪来的闲钱买的这只青花瓷水杯？这只青花瓷水杯到底是怎么来的？”

　　“小兔崽子翅膀硬了敢跟我拍板了是吗！”

　　“你心虚了是不是？从我调查网红案开始你就诸多阻挠，我们的行动每次都不顺利。我一直都想不通，为什么之前的那几次行动，重要的嫌疑犯总是能闻风而动，赶在警方抓捕之前就逃走了，就好像早就收到了风。现在我看到这只青花瓷水杯终于明白了。能给嫌疑犯通风报信的人当然也可以把水瓶子这么重要的证据毁掉！”

　　“混账东西！”李国涛气急败坏，抓起桌子上的青花瓷水杯，可他却在这个时候犹豫了。

　　唐忆江讥讽道：“呵，砸呀，往我头上狠狠地砸。不舍得这只杯子吧？呵呵。”

　　李国涛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无奈地放下了水杯，灰头土脸地跌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去。

　　瞧李国涛这副德性，唐忆江更加肯定了一件事。

　　可又能怎么样呢？

　　重要证据水瓶子不见了，他也没亲眼见到李国涛毁掉水瓶子，他没有证据只有猜想，就算举报到纪委监察委那也是无济于事。

　　“小唐啊。”李国涛忽然缓和了语气，打起亲情牌来，“很多事情有多复杂你是不知道的。人活在这个世上，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学会审时度势，不要像头牛似的一个劲地往前冲，到头来只会碰得满身伤。这都是轻的。重的就有可能连命都没了。你父母都老了，你忍心看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唐忆江说：“为了寻找真相，为了还老百姓一个清白和公道，就算要了我的命我也在所不惜！我的所作所为对得起我身上这件制服，对得起天地良心，对得起人民警察四个字！李国涛，你所做的所说的对得起你肩膀上的花吗？对得起人民赋予你的权力吗？”

　　李国涛沉默了。

　　唐忆江缓和一下语气，又说：“李所长，今天我俩把话都说开了，脸也撕破了。不管你以后会怎么对付我，我都只有一句话。我绝不会放弃调查真相，我一定会和黑恶势力斗争到底，直到我生命的终结！”

　　说罢朝李国涛敬了一个标准的警礼，昂首挺胸地转身就走。

　　李国涛的内心被深深地触动了。

　　“那个水瓶真不是我拿的。”

　　走到门口，身后的李国涛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唐忆江在原地愣了一下，然后回过头去，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李国涛后就走了。

　　……

　　蔡童又去钟郅的酒吧买醉了。

　　身边只有葛小伍一个人陪着。

　　韩冬、唐忆江、钱胖子，他们都有各自的事要忙。

　　很多事，她插不上手，连过问都不能过问。

　　她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去求证一些事。

　　她私底下苦练骑机车，在宝融太子爷乔宇默的跟前一展身手，并顺利拿到了沾有乔宇默唾液的水瓶。

　　原以为一切水到渠成，真相马上就要揭开了。可谁知，这重要证据水瓶子不翼而飞了，怎么都找不到了。

　　不用问也知道水瓶子为什么会没了。

　　水瓶是在林海派出所丢的，闺蜜瑶瑶的案子也是这个派出所定案的，一切的一切，她不相信全是巧合。

　　事发以后唐忆江来找过她，很抱歉地把事情告诉了她。

　　她当场懵了，多日来早上四点起床练机车的辛苦和努力竟这样轻易地付诸东流了。

　　她太不甘心了，情绪有些失控，当场怪了唐忆江两句。

　　“我好像很早就提点过你，你们派出所或者说你们系统里面，有问题。”

　　唐忆江把头垂得低低的，懊恼地说：“是的，这次是我大意了。我也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知道了。”

　　“线索又断了。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是啊，为什么这么难呢？每次都是在快要揭开迷雾的时候被打回原形。

　　好像离真相挺近的，但又总觉得还很远很远。

　　她心里憋得慌，所以又来买醉了。

　　可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更重要的原因是——

　　她抬头看了眼自己九点钟方向的那个包厢，小喽啰们进进出出，很是热闹。

　　昨天小铮告诉她，今天乔宇默约了人来喝酒。

　　所以她来了，她决定再碰碰运气、故技重施。

　　她喝了一大口酒，壮了胆后又拿了个新杯子倒了一杯，然后起身朝那个包厢走去。

　　今天晚上，她好好打扮了一番，浓妆艳抹、皮衣皮裤，再在左耳上打一排耳钉，把自己倒腾得跟个小太妹似的。

　　葛小伍紧紧跟着她：“姐，要不我们再和冬哥他们商量商量？”

　　蔡童说：“商量什么？我不想坐以待毙。”

　　葛小伍拦不住她，只好发信息给韩冬求救。

　　蔡童铁定了心要去和乔宇默套近乎，可是快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一个人影从暗处冲了出来，抢在她前面推门进了包厢。

　　蔡童停下脚步，以为自己眼花了。

　　刚才那人是谁来着？

　　不就是那个凶神恶煞的祁凤莲吗？

　　祁凤莲怎么会来这里？

　　蔡童当场决定改变原定计划，先找个地方听墙角。

　　祁凤莲的突然出现令整个包厢里的人都惊住了。

　　左拥右抱的乔宇默也被祁凤莲这副样子吓了一跳。

　　他把脚从茶几上放下，身子向前倾了些，看着怒气冲冲的祁凤莲：“你谁啊？”

　　同时，他的一众小弟也走过来围住了祁凤莲。

　　祁凤莲打量着这些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不慌不忙地坐了下来，架起二郎腿，对乔宇默说：“乔公子，俺想和你谈谈。”

　　乔宇默笑出了猪叫声：“大婶大妈，你也不瞧瞧你自己，和我谈？谈什么呀？难道我堂堂乔公子会饥不择食到这种地步？”

　　祁凤莲呵呵冷笑两声，这两声冷笑，把乔宇默及其一众小弟吓了个激灵。

　　乔宇默：“笑什么？”

　　祁凤莲说：“俺笑你十年过去了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你妈可是乔雪，堂堂宝融集团掌门人，上市公司总裁，管理着大大小小上百家分公司，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没出息的呢？”

　　“你说谁没出息！”乔宇默被戳中了软肋，当场大吼大叫了起来。

　　老大一怒，底下的小弟义愤填膺，一个个的开始动手动脚起来。

　　可他们想干翻祁凤莲还是很有难度的。

　　首先身材上不占优势。祁凤莲体重近两百斤，几个小弟一齐上也搬不动这尊大佛。相反，祁凤莲稍微一使力，这些人就跟豆腐渣似的碎得妈都不认识。

　　其次祁凤莲是干啥的？她可是保安科科长。一路从最底层摸爬滚打才坐上这个位子的。要是没两把刷子，怎么服众？

　　所以结果就是，她一出手，就把乔宇默的这群小弟干翻一大片，剩下的也都忌惮她，不敢再上来挑衅了。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乔宇默怕了，蜷缩在了沙发里，把两个酒吧女郎推出去做挡箭牌。

　　祁凤莲见他这副贪生怕死的德性，冷笑道：“怂货！半点都比不上俺儿子！世道真是不公平！凭什么俺的儿子就要去死，而你这种没用的蛀虫就能活得好好的！”

　　乔宇默快要被逼疯了，声嘶力竭地喊道：“大婶啊，我跟你无冤无仇，你到底想干嘛啊！”

　　“无冤无仇？乔宇默你给俺听着。”

　　十年之久的丧子之痛终于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忍了十年，做缩头乌龟十年，看着别人的脸色做人十年。祁凤莲已经受够了，她不想再忍了。

　　“乔宇默，俺今天是为了俺家豪豪来找你的！”

　　“谁是豪豪啊？”

　　“祁云豪。你还记得这个名字吗？”

　　“谁？”乔宇默露出了震惊的表情，以为自己听岔了。

　　“祁云豪。”

　　这个名字确切且肯定地从祁凤莲口中说出来。

　　乔宇默脸上的表情，慢慢地从惊讶变成了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