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长冬[罪案]》袁梦ing

153、第二十一章 投奔

　　黄祈明咽了咽口水，说：“你说得一点都没错，这些年寄给我钱的其实不是我哥，而是单无望。这是他欠我们黄家的，他该！”

　　又说：“事情要从十多年前说起。那时候我哥和单无望从县队回来，他们和另一个一起做了很多生意，可都失败了。一晃两年过去，他们还是一事无成，穷得一分钱都没有，很长一段时间只能到处蹭饭吃。单无望也来过我们家，他和我哥长得有点像，俩人关系好得不得了，可以穿同一条裤子的那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搞那个什么呢。”

　　韩冬皱皱眉头：“说重点。”

　　“重点就来了啊，等我给你慢慢说。13年还是14年那会，有一天单无望很激动地跑回来跟我哥说，他找到他妈了，他们可以去投奔他妈。”

　　13年冬。

　　有一天，单无望兴高采烈地跑来黄家告诉黄祈飞，他们有出路了！

　　“啥出路？”黄祈飞边问边把自己的汤婆子递出去给单无望暖手。

　　单无望抖了抖身上的羽绒服，抖下来雪花就跟下小雪似的。

　　他笑嘻嘻地接过汤婆子，黄祈飞又马上端上来一碗热腾腾的面疙瘩。

　　单无望捧着汤婆子，吃着面疙瘩，不但身上暖和了，就连心窝也暖呼呼的。

　　“阿飞，我跟你说，我找到我妈了！”单无望边吃边兴奋地说，“你知道吗，我妈现在可厉害呢，开了老大一个公司！”

　　黄祈飞听得一愣愣的：“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你知道的，我这两年都在找我妈。多亏了这两年我们跑运输，跑的地方多了认识的人多了，自然路子也广了，路子广了就什么都好办了。”

　　“你确定吗？你找到的真的是你妈？没搞错吗？我可听说你妈在你很小的时候就走了。那时候你还小，再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能认得她吗？”

　　“认得。”单无望看着窗外高坡上的皑皑白雪，目光坚定如炬，“她画画的样子，我这辈子都记得。”

　　黄祈飞一愣，然后说：“好吧。无望，那你和她相认了吗？”

　　“还没有。我回来就是和你商量这件事的。”

　　“你想怎么做？”

　　“我想去投奔她。阿飞，你是我好兄弟，和我一起吧。”

　　“投奔你妈？”

　　“嗯。我毕竟是她儿子，她可以在她的公司里给我们找个活。这样我们两个也就有着落了不是吗？”

　　黄祈飞越听越兴奋：“没错。你是她儿子，也就是说她的公司以后就是你的，你就是太子爷。太子爷，您老人家以后可要多多提携小弟我。”

　　“八字还没一撇，别那么叫我，怪怪的。”

　　单无望口上这么说，脸上的笑容却无比灿烂，心里也跟开了花一样。

　　两个年轻人找到方向后就立刻行动，准备出发前往黑省。

　　出发这天，四肢不便的黄母还给他们准备了路上吃的干粮，馍、饼子什么的。

　　黄祈飞接过母亲递上来的干粮，感动得热泪盈眶：“妈，你放心，我一定干出一番大事业来，接你到城里来住。”

　　黄母含着泪花对儿子说：“阿飞，外面不比家里头，凡事都要量力而为。照顾好自己，饿了就吃饭，渴了喝水，冷了要加衣服。如果太忙没空回来就算了。”

　　黄祈飞抬起胳膊抹了一把泪：“嗯，妈我知道了。你也要保重好自己。”

　　“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我还想看着我儿子出人头地，给我娶媳妇生孙子呢。”

　　黄母眼中的泪水越聚越多，夺眶而出。

　　她看向单无望，说：“无望啊，你比阿飞能干，麻烦你多照顾点阿飞。”

　　“阿姨，你放心吧，我把阿飞当亲弟弟看待的，一定会照顾他的。”

　　单无望说着把黄母搀扶到椅子上：“阿姨，你脚不是很方便，坐下说话吧。”

　　“无望，阿飞，你们两个在外边一定要好好的，要互相照顾，千万别吵架，有事要说出来别憋在心里。特别是你阿飞，你要多和无望谈谈心，要多听无望的话，知道吗？”

　　黄祈飞：“妈我知道了。”
　　单无望：“阿姨我知道了。”

　　黄母叮嘱完后，单无望和黄祈飞背上行囊、依依不舍地走了。

　　从村里到县城火车站一天只有一班班车。

　　他们赶在班车出发前赶到了车站，顺利上了车。

　　车上闹哄哄的，全是赶着进城的村民。打工的、赶集的、上学的，都有。

　　进县城要好几个小时，俩人放好行李后就开始聊天。

　　单无望和黄祈飞兴奋地聊着两个人辉煌灿烂的未来。

　　单无望憧憬起和母亲团聚后的日子，眼前展开来一幅美好和谐的画卷。

　　他努力干活，尽力帮助母亲，从而获得母亲的认可，自己的生活也从此蒸蒸日上。

　　“阿飞，我们一定要好好做事，挣很多很多的钱。到时候我们一起买个大房子吧，把阿姨接来和我们一块住。”

　　黄祈飞也在憧憬新生活：“好啊。我是这么想的，先去你妈那干两年，等有了经验咱就出来单干，自己当老板。吃苦我是不怕的，我就怕你不肯和我一块干。”

　　单无望：“我怎么会不跟你一起干呢？你有这个想法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好兄弟。”

　　黄祈飞笑着把手搭在了单无望的肩膀上。

　　“想当年我们在省队的那段日子，既美好又苦涩。虽然到最后这条路变成了死胡同，但我也收获了你这个好兄弟。无望，我要和你做一辈子兄弟。”

　　单无望笑了：“你能不能别这么肉麻？”

　　“我是说真的，有感而发。”

　　“知道了。以后我们有饭就一起吃饭，有粥就一起喝粥，没吃的就一起饿肚子。”

　　“好！”

　　说到吃饭，单无望的肚子叽里咕噜地叫了起来。他很不好意思地捂住肚子，想控制自己的胃别叫了。

　　可胃哪会听他的？

　　坐在旁边的黄祈飞听到了，笑着起身把自己的行李从车架子上拿下来。

　　拉开破旧不堪、缝补了无数遍的牛仔包，从里头拿了一个馍出来，给了单无望。

　　在拿馍的时候不小心带出来一个大信封。

　　大信封掉在了地上，撒了一地的钱。

　　车厢内顿时安静了。

　　人人的眼睛盯着地上的那一张张大红色的钞票。

　　“快捡钱！”

　　单无望看了一圈这车里的人，急忙弯下腰去捡钱。

　　俩人捡得飞快，很快就捡完了。

　　车厢里又恢复了之前的哄闹场面。

　　单无望把捡来的钞票还给黄祈飞：“怎么这么不小心？”

　　黄祈飞接过钞票后塞回到大信封袋里，再放回包里。

　　“刚刚拿馍的时候不小心勾到了，就带出来了。”

　　单无望说：“你怎么带这么多钱？不怕被打劫啊？”

　　黄祈飞说：“我妈把家里所有的钱都给了我，就八千块钱，其实也没很多。她说我们去了黑省要租房、吃饭，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

　　单无望感动极了：“阿姨真好。”

　　“嗯，我妈真的很好，从来不给她自己考虑，处处给我考虑。她找了我爸那个混蛋真是难为她了。”

　　单无望心里一动，问道：“阿飞，你恨你爸恨你自己的出身吗？”

　　黄祈飞一愣，他明白单无望的意思。

　　他们两个其实是一样的，妈妈都是被拐卖来生下的他们。

　　他们从小都是在一种矛盾又煎熬的环境中长大的。

　　而这种矛盾又煎熬的感觉随着年龄的增长而不断地加重。

　　“哎！”黄祈飞深深地叹了口气，撇过头去望着窗外。

　　辽阔的黄土地，高高的蓝天。

　　还有几只自由飞翔的鸟雀。

　　他爱这片土地，他爱自己的家乡。

　　这里的山，这里的水，这里的黄土地，养大了他。

　　“无望，我这个名字是我妈给我取的。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单无望摇摇头。

　　“我妈这辈子最大的希望就是像鸟儿一样自由地在天空翱翔。她给我取这个名字，是想我能像鸟儿一样自由翱翔，不被困在这黄土高坡。”

　　单无望：“阿姨把她的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了。”

　　“是啊。你刚才问我恨不恨我爸，恨不恨我的出身。怎么讲呢？那个毕竟是我亲爸，他为了把我养大拼命干活，给我吃穿送我上学，我真的对他恨不起来。我也不恨我的出身。别人有爸妈，我也有，我有什么好恨的？”

　　单无望靠在了椅背上，呆呆地望着车厢的天花板，不说话了。

　　“无望，你在想什么？”

　　“我恨我爸爸，我更恨我自己。”

　　“无望，别多想，出身不是我们能选的。”

　　一早出发，一直到中午十一点才到县城火车站。

　　车上的人拿了各自的东西陆续下车。

　　单无望想帮黄祈飞拿那个牛仔包，黄祈飞抢先一步拎在了手上。

　　“我来吧，你也拎了很多东西了。”

　　单无望低头看看，自己就一个包而已，反观黄祈飞大包小包的拎了好几个。

　　都是黄母给准备的衣服、干粮什么的。

　　到底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没妈的孩子就跟他单无望这样，两件衣服走天下。

　　“去买车票吧。”黄祈飞一眼看见了马路对面的那个火车站售票处。

　　话音刚落，迎面急匆匆地走来一个男人。

　　男人走路不看路，黄祈飞躲闪不及，与他撞了个满怀。

　　“你这人怎么……”

　　黄祈飞被撞疼了肩膀，而男人走得很急，连声道歉都没有。

　　算了算了，马上就要过上好日子了，所以也就不把这种小事放心上了。

　　“无望，我们走吧。”

　　单无望指着黄祈飞的牛仔包惊呼：“阿飞，你的包！”

　　“咋了？”黄祈飞低下头一看，惊呆了。

　　牛仔包上破了一个大口子，应该是被小刀这类的利器割破的。

　　“我的钱，我的钱……”黄祈飞紧张地翻找起包里的那一大包钞票来。

　　翻来翻去都没找到那包钱。

　　他急得满头大汗，喃喃自语，不知所措。

　　“这是家里所有的钱……”

　　单无望突然想起什么，望向刚刚那个男人远去的方向：“是那个男人偷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