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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第十五章 密码 ...

  •   天刚破晓,通往上屋村的蜿蜒山路上行驶着一辆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商务车。

      连绵不断的黄土高坡,人家散落其中,山路崎岖颠簸。

      老人们起得早,鸡叫一遍后就起床烧水、烙饼,然后背上背篓,爬到自家的高坡上去种地。

      整个安星镇以种植毛地黄为主,安星镇也是整个陕省最大的毛地黄种植基地。这附近的十里八乡都种毛地黄,种植毛地黄的收入占到每家每户年收入的百分之五十以上。

      这里还有一个毛地黄加工厂,开了很多年了。村民们把毛地黄收割了卖给加工厂,加工厂再把毛地黄加工成半成品的中草药出售。

      毛地黄是一味治疗心脏病的强心药,而且开花的时候特别壮观美丽。所以后来村里上过大学的学生回到家乡后索性做起了毛地黄切花、网红打卡、度假村等周边生意。

      一种普普通通的植物,经过聪明人的包装、开发、营销后,成了带领乡亲们脱贫致富的香饽饽。

      这个曾经最穷的村子早两年摘掉了贫困村的帽子,家家户户过上了还不错的日子。

      窑洞里通上了水电,装上了空调,有的干脆不住窑洞,用砖头水泥造起了两层楼的小洋楼。

      黑色商务车停在了坡下,谢安下车,朝着坡上正在干农活的老人家喊道:“大爷,问您个事情,单家怎么走?”

      喊了两遍,专心种地的老人才听到声响,慢慢回过头来望着坡下的一辆车和几个人。

      “啥?”

      谢安耐着性子、用本地话重复了一遍。

      老人听到本地话觉得亲切,心里的防备也放下了,很认真地给谢安他们指起路来。

      “往前走,下个岔路口左转,走上个十来分钟再左转就到了。”

      有老人指路,谢安他们很快就找到了单家。

      和一路上看到的新房、新窑洞相比,单家真的太穷了。

      二十多年前是什么样子,二十多年后还是什么样子。

      今天一早在来的路上他们大概了解过单家这两年的情况。

      单阿大早在姜梅被解救出去后的第二年就死了。

      单阿二独自带大孩子,爷俩相依为命。

      可是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单阿二死了。

      那年,那个孩子十岁。

      “这是多久没住人了?”钱胖子跟个莽夫似的一头闯进单家窑洞,一进去就后悔了,被蜘蛛网糊了一脸不说,黑灯瞎火的差点一头撞墙。

      “我个去!”钱胖子吓得逃了出来。

      韩冬和蔡童早有准备地拿出手电筒,俩人很有默契地相视而笑。

      钱胖子看着他们手里的手电筒,说:“怎么不早说带了手电筒啊?”

      韩冬说:“总要有个人带个路当个炮灰的。”

      钱胖子把脸一拉:“你就知道欺负我。”

      谢安已经笑不活了:“你们两个还和以前一样,就像斗嘴的小夫妻。”

      韩冬和蔡童异口同声:“哪像了?”

      谢安看看他们两个,恍然大悟,轻轻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笑说:“说错了,说错了,该打。”

      又对蔡童说:“蔡律师,直到昨天我才明白为什么韩冬这个家伙非你莫属了。”

      “为什么?”蔡童问。

      “你聪明、坚强、善良,充满同情心。你们来之前我多少也了解过你的情况,讲真,我这辈子就没见过像你这样坚韧不拔的女人。蔡律师,你还有没有姐妹,给我介绍一个呗?”

      “我是独生女,你别想了。”

      韩冬马上拆穿谢安:“童童,你别听他胡说八道,都二胎的人了,还在这装单身装清纯,真不要脸!”

      谢安:“我说姓韩的,我们两个好像差不多年纪吧,我记得你还比我大一个月呢。我都俩娃了,你呢?你落后了知道吗?赶紧的和蔡律师造一个出来啊!”

      “你大爷的!”

      蔡童也不脸红,笑嘻嘻地看他们斗嘴,别有一番风味。

      钱胖子吃醋了,瞪大了一双贼溜溜的小眼睛:“你们到底聊完没有?还干不干正事了?”

      韩冬和谢安相视一笑。

      韩冬说:“胖子吃醋了。”

      谢安说:“我看到了。”

      四个人打着手电筒,结伴进入单家废弃多年的窑洞。

      屋里乱糟糟的,一点都不整洁。

      厨房的灶台上搁着一只碗,碗里的东西不知道放了多年少,结成了黑乎乎的膏状,就连苍蝇都不爱叮。

      主卧和厨房仅一个门帘之隔。

      主卧相对整洁,一个炕,一个小桌子,一个柜子。

      手电筒的光亮扫过小桌子的时候,蔡童被吸引了过去。

      这是一张简陋的木桌子,紧挨着的墙面上贴满了各种各样的奖状。

      全是单无望读书的时候得来的奖状。

      从小学一年级到初中二年级。

      几乎年年三好学生、优秀班干部,除此之外,还在每年的校、县体育比赛中获奖。比如长跑、跳高、跳远等等,均有涉猎,而且名次都还不错。

      尤其有一张奖状,蔡童盯着它看了许久。

      韩冬他们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也都走了过来,欣赏起这一整面墙壁的奖状。

      钱胖子忍不住惊叹道:“我去!这少说也有百来张奖状呢!这人也太牛了吧!”

      在这密密麻麻的奖状中,韩冬很快锁定了一张很有意思的奖状。

      跟蔡童锁定的一样。

      钱胖子说:“看够了吧?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两个人一动不动。

      “我说你们到底怎么回事?鬼附身了啊?”

      蔡童说:“你才鬼附身。你们看那张奖状。”

      她指给钱胖子和谢安看。

      钱胖子东张西望:“哪啊?哪啊?那啊!2005年全省第三届青少年射击比赛中荣获男子25米手枪第一名!我去!2005年他才几岁啊,十四岁啊!就全省第一名了?我去!我去!神枪手啊这是!”

      没错,吸引蔡童和韩冬的正是这张含金量极高的奖状。

      射击?

      单无望不仅学过射击,还在全省比赛中得奖了。

      这到底是怎样的神奇经历?

      谢安解开了众人的疑惑:“陕省的青少年射击比赛我略知一二。这个比赛的目的就是选拔优秀青年选手参加全国的青少年射击锦标赛。一般来说,能参加全省射击比赛的有两类人。一类是家里特别有钱,从小请私教学射击。很显然单无望不属于这一类,他属于第二类,也就是小的时候被县体校看中挑去练的射击。”

      蔡童:“这个推论很合理。”

      谢安:“那我们接下来是不是要去县体校问问?”

      韩冬说:“等等,我还要去个地方。”说着转身走出窑洞。

      他站在窑洞前面的空地上左右环顾,然后朝自己的右手方走去了。

      常年的风吹日晒,地上的铁门早就被黄土掩埋住了。

      韩冬跺了两下脚,确定了铁门的位置后就徒手开挖了。

      钱胖子和谢安也过来帮忙。

      三个大男人齐心协力拉开了这扇尘封已久的铁门。

      铁门打开的刹那,蔡童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紧张到无法自拔。

      仿佛底下会突然冒出来吃人的恶魔,把她生吞活剥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满脑子都是鲁迅先生那番关于“吃人”的描述——

      古来时常吃人……我翻开历史一查……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吃人”!

      从古至今,吃人的现象好像从来都没有断过。

      从前是封建礼教吃人,而如今却是人吃人。

      人贩子用肮脏的手段拐了花季少女。人贩子得到了他们想要的钱,少女却从此跌入深渊。这难道不是人吃人吗?

      买家殴打、禁锢、强*暴、折磨少女,少女生不如死,这难道不是人吃人吗?

      同村人视而不见,甚至引为谈资、麻木不仁,这难道不是人吃人吗?

      “童童,你怎么了?”

      韩冬看蔡童一声不吭还拽紧了拳头,生怕她想不开,赶紧来安慰。

      蔡童回过神来,对韩冬笑笑:“我没事。抓紧时间吧。”

      “行。那我们抓紧时间吧,等会还得去县体校。”

      地窖口只容得下一个成年人,钱胖子毛遂自荐第一个下去,韩冬他们当然得满足他的愿望。

      一条木制楼梯直通到地窖最下面。

      钱胖子踌躇满志地下去了,边下去边朝着上面的那三个人得瑟。

      “不高,一点都不高,挺轻松的。”

      话音刚落,脚下突然咔嚓一声,木板断了,正在得瑟的钱胖子一脚踩空,整个滚了下去。

      乒乒乓乓一通响,钱胖子终于滚到底了,摔了个四脚朝天、腰酸背痛、头昏眼花。

      地窖上面的那三个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底下的钱胖子摔得不轻,听到上面的笑声,又气又恼又伤心,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仰起头来指着上面的那几个幸灾乐祸的家伙,忍不住开骂了。

      “爷爷我身先士卒,给你们探路,你们还笑!”

      “谁叫你这么猴急?”韩冬笑得最厉害,“这种木板这么薄,又过了这么多年肯定烂得不像样了,你下去之前就没好好观察观察,动动脑子?”

      “哼!”钱胖子自知说不过他,傲娇地一扭头,走了。

      既然木梯已坏,那就只能靠升降绳下去。

      韩冬在出发前就准备好了这些东西。

      蔡童先下,等到韩冬下的时候,谢安说:“阿冬,我在上面给你们把风。”

      “行。”

      韩冬说完就拴上绳子跳下去了,没两下就下到了最下面。

      蔡童正在下面等他,在解升降绳的时候,韩冬问:“胖子呢?”

      蔡童指指他们左手边的一个入口,说:“应该早就进去了吧。”

      其实他们现在所在的还不是真正的地窖,只是通往地窖的甬道。

      整条甬道呈L型,垂直向下然后拐弯。

      拐弯后再走几米路,手电筒的光照到一扇铁门和一个肥硕的背影。

      钱胖子正卯足了劲撬锁。

      撬了半天也没能撬开。

      “让开,我来。”韩冬一边上去,一边打开背包,从包里取了一把大老虎钳。

      钱胖子瞪大了双眼:“我去!阿冬你这包里到底还藏了什么?怎么什么都有?”

      韩冬不理会他,专心用老虎钳撬锁。

      只听见嘣的一声响,门上的锁链被夹断了。

      钱胖子立马推开铁门。

      三只手电筒一同照进去,地窖里面还挺大,足足有二三十个平方,一个小房间的大小。

      里面什么都有,床、柜子、马桶、桌子、水壶、锅碗瓢盆……

      床上堆着两床脏兮兮的花被子,已经有几个年头了都发霉发臭了。床头两边各挂着一只铁打的手铐。

      蔡童盯着这两只手铐,心里直发怵。

      透过这两只手铐,她仿佛看见姜梅的双手被铐着,逃不掉,也躲不开。

      嘶声力竭、无力绝望。

      白天、黑夜。

      白天不是白天,黑夜不是黑夜。

      白天亦是黑夜,黑夜亦是白天。

      无数次这样的遭遇,日复一日地重复着、上演着。

      那两只畜生你方唱罢我登台。

      在他们眼里,女人不是人,只是发泄欲望和传宗接代的工具。

      蔡童不由地颤抖了一下,韩冬摊开手掌挡在她眼前:“别看了。”

      “如果是我,我一定发疯。”蔡童说,激动得连声音都在抖。

      “喂,你们快过来看!”钱胖子那边好像发现了什么。

      钱胖子将手电筒的光亮打在墙上,亮光的地方横七竖八地刻满了鬼画符。

      “这些是什么啊?你要说杂乱无章吧好像又有点规律。”钱胖子看不懂了。

      韩冬和蔡童看着看着好像发现了什么。

      蔡童吓了个激灵,对韩冬说:“阿冬,你不觉得这些符号、图画很眼熟吗?”

      “是的。”韩冬摸出手机,打开相册,把蔡童发给他的平安福照片翻出来。

      他一直认为平安福是乔雪和黄祈飞联系的一个媒介。

      平安福上的符号、图画应该是一种暗号、密码,只有乔雪和黄祈飞看得懂。

      这是他们之间的秘密和约定。

      乔雪要做什么了,她就会用这种符号和图画写在平安福上,再由寺庙的主持转交给黄祈飞。

      可是一直以来韩冬都无法破解符号、图画的意思。

      蔡童望着墙上的那些符号、图画,说:“这些符号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韩冬一边对照手机和墙上的符号,一边说:“不知道,但我感觉这些符号是有规律的,不是杂乱无章的。”

      蔡童:“姜梅是学画画的,一开始在墙上画画大概只是为了寻求心灵上的慰藉和寄托,让自己好过一点。我现在真的很佩服她,五年的时间啊,整整60个月啊,她是怎么熬过来的呢?不但没被逼疯,还摇身一变成了叱咤风云的女企业家,我真的佩服得五体投地。”

      “她身上还藏着很多秘密,我们要挖掘的真相还有很多。”

      “是啊。还有问题没有解决。比如眼下的这些符号、图画到底代表什么意思。”

      “阿冬,你们快过来!”

      钱胖子不知道又在哪里发现了新大陆。

      地窖里有个用黄土垒的土灶,灶上搁着一口空锅。大概是单家那俩兄弟垒来给姜梅烧饭的。

      钱胖子在土灶的四个外壁上发现了新大陆。

      灶台的四个外壁上也刻着类似的符号,但肉眼可见的是,两个地方的符号不是同一个人刻的。

      墙上的符号、图画一笔一划稳重、尖利,仿佛在控诉着什么,呐喊着什么。

      而土灶外壁上的符号、图画却略显稚嫩、青涩,没有墙上的那些那么老辣。

      由此,蔡童推断:“我猜,墙上的那些应该是姜梅画的,而这些应该是姜梅的儿子单无望画的。”

      韩冬接着往下推:“当年姜梅留下的这些符号后来被她的儿子发现了。单无望也就是黄祈飞解开了这些符号的意思,这些符号于是顺理成章地成了这对母子之间通信联系的媒介。”

      “照你这么说,当年黄祈飞很可能在这口土灶上留下了他破译的全过程。”

      “很有可能。”

      俩人一合计,在土灶的四面外壁上寻找起来。

      果不其然,外壁上留下了当年黄祈飞破译生母留下来的符号、图画的全过程。

      比如三条横代表走,一只鸟代表飞,一片下着雨点的云代表哭。

      诸如此类,破译得很是详尽。

      蔡童忙着拍照,韩冬从背包里取了本子和笔出来,有条不紊地破译起平安福上的符号。

      一道平安福破译完毕。

      意思是:我要孟平凡永远消失。

      三个人面面相觑、汗毛直竖。

      和他们之前猜想的一模一样,黄祈飞是为了乔雪而杀人。

      “阿冬,继续,我给你打手电筒。”钱胖子一手一只手电筒,给韩冬照着。

      蔡童也加入进来破译其他平安福上的符号。

      三个人分工合作,过了一会,又破译出来几道平安福。

      分别是——

      A:阻止杜瑶瑶调查小宇。
      B:孙键留不得。
      C:除掉施成建。
      D:想办法除了郭小天。这段时间小心一点。
      E:姓蔡的那个律师你要多留个心眼。

      还有很多很多……

      看着这些破译出来的内容,蔡童忍不住浑身发抖。

      震惊、愤怒、悲痛。

      她咬牙切齿:“她才是杀死瑶瑶的罪魁祸首!”

      韩冬也被这一切惊住了,倒吸了一口凉气后说:“出去吧。”

      三个人先后爬出地窖,在上面把风的谢安看他们上来了,忙问他们有没有发现。

      钱胖子:“有啊,可多了呢。”

      谢安瞧见蔡童的双眼红红的,问:“蔡律师这是怎么了?”

      韩冬搂搂蔡童的肩膀,说:“没事了,没事了。”

      蔡童抹了一把眼泪,仰起头来望了一眼头顶上那一片蓝天白云,说:“瑶瑶,你放心,我一定会送那些害死你的人去坐牢的!”

      “你们是什么人?”

      这时,一个农妇走了过来,打量着这四个陌生人。

      谢安赶紧上前,用本地话和农妇说话。

      农妇一听是本地话就放松了对他们的警惕。

      她也没问他们来单家干什么,自顾自地推门进屋,拿扫帚打扫起卫生来。

      钱胖子忍不住问农妇:“你是单家什么人啊?单家都没人了,干嘛还打扫屋子?”

      农妇回过头来看着他们,说:“无望和我说他很快就回来了。”

      韩冬问:“那您是他什么人?”

      农妇说:“我是他媳妇儿。”

      什么?

      媳妇儿?

      蔡童、韩冬、钱胖子还有谢安都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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