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番外两则》困困困

3、家长会（枫X烟）

　　乐正枫没想到与於烟的再次相见是在女儿高考后的家长会上。

　　女人好像从未老去，眉眼一如年轻时那般轻佻地扬起，好似飘荡着盈盈秋水，一个眼角余光便让人的心都酥了半边。

　　她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望向女儿的成绩。

　　——全市第一。

　　她不禁勾唇，可一想到九泉之下的妻子，心中不免黯淡。

　　她们约好一同将女儿抚养长大，但如今，却再也无法实现了。

　　三年前，任茵在一场事故中丧生，只来得及交代她“好好照顾女儿”，便撒手人寰。

　　从此，这个看似温馨和睦的家缺了一角，整日被沉默笼罩。

　　“好久不见。”悦耳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於烟毫不掩饰眸底微妙的心思。

　　她心血来潮参加一次侄女的家长会，未曾想能碰到记忆深处的旧情人。

　　乐正枫现在看上去完全是副成功人士的打扮，从头发丝到纽扣全部一丝不苟。以前常穿的白大褂换作黑色定制西装，连香水也变成了她不熟悉的冷香。

　　多久没见了？於烟难免有些恍惚。这些年来发生的事太多，若非再遇见，她恐怕会任其堆在记忆角落里吃灰。

　　“嗯。”

　　平静地点头，乐正枫站起身，拿上东西，径直向门外走去。

　　“哎，一起吃顿饭？”

　　慵懒的腔调似乎具有某种魔力。乐正枫不记得自己怎么回答的，回过神时，已经坐在於烟对面，身边还有不明所以的女儿。

　　“小染考得不错啊。”於烟笑吟吟地给少女夹菜。

　　“还行。”

　　任染顿了顿，与乐正枫相似的灰色眼睛中充斥着疑惑，“姐姐，你跟我妈妈是朋友？”

　　“是呀，特别好的朋友。”

　　女人红唇微启，几个字落在她口中多了丝若有若无的暧昧。

　　“尝尝这个菜。”乐正枫的反应则很冷漠，完全无视了她，自顾自地往女儿盘子里夹肉。

　　见状，任染眨了眨眼睛，好像忽然间明白了什么。

　　“妈，我有点饱了。学校还有点事情，而且小雨那边也需要我过去一趟……”

　　不一会，饭桌上就剩她们两人，气氛一时陷入无言的沉默。

　　“我离婚了。”

　　於烟的语气依然懒洋洋的，无名指上没有挂任何东西，但白皙的指节明显存在一道痕迹，是常年佩戴戒指所致。

　　“哦。”

　　“彻底厌倦，就离了。”她随口道。

　　“……”乐正枫本来面无表情，直到听见她的下一句话：

　　“你现在单身吗？”

　　女人笑意盈盈，眸底水光潋滟，映出她的僵硬。

　　“应该是的吧。我听说，你几年前开始一个人带女儿。”

　　“所以呢？”乐正枫盯着那张美艳惑人的面孔，血液悄悄流动到头部，刺得她眼前发黑。

　　难道她在期待着什么？

　　不，绝不可能。

　　她早就告诉自己，把梦境世界里发生的一切都当做黄粱一梦。她与眼前这个女人，不再有任何关系。

　　她的心里，只装得下妻子一个人。

　　可越是这样想，心头越是隐隐发涩，好像有某种情感即将喷涌而出。

　　“呐，留个联系方式？”

　　於烟轻巧地点了一下她紧绷的唇角，语调微微上扬，满意地看她平静的面具支离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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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正枫觉得自己这多年来的坚持像个笑话。

　　所有的自欺欺人，不过是因为於烟没有站到她面前，她才能克制住自己不被诱惑。

　　一旦她出现，一切准备好的心理预期、计划、反应，统统被打乱。

　　“你住在这里啊。”

　　於烟扫了几眼新房子的装饰，每个屋都转了转，仿佛她才是这里的女主人。

　　“嗯。”

　　乐正枫跟在后面，步伐在她看到亡妻照片时微微一顿。

　　那是她与任茵结婚时的合影。

　　记忆中的一角隐隐被触动，站在亡妻遗像前，她顿觉无地自容。

　　这才几年啊……

　　她不自觉地攥紧拳头。

　　“看你这些年过得很好，我就放心了。”

　　於烟轻轻一笑，拿纸将相框上的灰拂去，“如果你娶的是我，恐怕不会笑这么开心。”

　　语气里有种近乎直白的自嘲。

　　乐正枫怔怔望着她，直到其离开房间还没从神游天外的状态中脱离。

　　最后还是女儿看不下去，拿胳膊肘碰碰她，“妈，回魂啦。”

　　“抱歉。”乐正枫垂下眼帘，下达逐客令，“待会还要送小染去学校，就不送你了。”

　　“好，你们路上小心。”

　　於烟嘴上说着客套的句子，手却不经意划过她掌心，勾了勾，仿佛一道幽微的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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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如果你想再婚，我不会反对。”

　　乐正枫没料到，任染居然先一步提起这事。

　　而且，女儿似乎早就想聊这些了：

　　“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自从妈咪走后，我们这个家再也没有欢声笑语。我学习，你工作，一句话不说是常态。你上一次陪我出去玩是什么时候，还记得吗？”

　　“……”

　　“让妈妈露出生动的表情——我都没做成的事，烟姐姐随随便便就成功了。某一刻，我居然有种久违的家的感觉。”

　　女儿的叹息声，让乐正枫很是内疚。

　　她那么久都没陪孩子吗？

　　记忆里，任茵去世后，她整日沉迷工作，用忙碌来麻痹自己。同时，勒令女儿好好学习，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检查学习成果。

　　可以说，任染的优秀，有一部分也是被逼出来的。

　　“嗯，再过一段时间我打算搬出去跟小雨一起住，妈你一个人在家多无聊呀。偶尔请烟姐姐来做客，不也挺好？”

　　女儿的“馊主意”让乐正枫哑然失笑。

　　“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有愧于你的母亲？”她捏紧指甲。

　　“唔，我想她不愿意看你整日郁郁寡欢。换位思考，假如我死了，我会希望有人可以替我把恋人照顾好。让她开心，那才是最重要的。”

　　“你才多大，不许扯到‘死’。”乐正枫为女儿的早熟暗暗心惊，又莫名有些欣慰。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不知不觉间，任染竟出落得比她还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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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正枫不排斥於烟的接近，但并没有多主动。

　　唯有提到与女儿有关的话题时，才会多说几句。

　　“小染喜欢的，是许玲她们的女儿吧？”於烟若有所指地翘起嘴角，“缘分呢。”

　　“我不觉得。”

　　乐正枫淡淡道，“那小姑娘的性格被宠得太过娇纵，不适合小染。”

　　“是吗？”

　　闻言，於烟移开目光，恰巧掩住眼角的一抹兴味。

　　那天她自告奋勇地去给任染送东西，不经意看见传闻中满身是刺的大小姐乖顺得如同猫咪，只对一人讨好。

　　不得不让人感叹一句，感情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可她呢？

　　於烟不免有些迷茫。

　　她穷尽一生，都是在四处漂泊。

　　而她曾一度认为，自己迷恋的是肉.体的欢愉。也因此，她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直到……

　　她偷偷瞟了眼身侧铁石心肠的女人。

　　换了许多床伴，好像再也无法找到跟她一起时的愉悦。每当遇到不合心意的炮友，她脑海中都会浮现出对方的影子。

　　只要想到，身体就会产生感觉。

　　为此，於烟无数次唾弃自己，却又转瞬间接受。

　　可能她就是不想忘吧。

　　列车上那段回忆，于她来说是无价之宝。

　　“……我送你回去？”

　　走神不知多久，耳边传来这样一句话。

　　於烟下意识接了一句“不回去行不行”，后知后觉自己越界了。

　　这些天，她与乐正枫始终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奇怪关系。

　　两人会见面、聊天，可关系从未更进一步。或者说，她试过无数次，都被阻挡在一扇看不见的铁门之外，没有任何希望前行。

　　这一次估计也是，她沮丧地想，都在脑子里勾勒出对方的后半句话了。

　　“你住哪个客房？我给你收拾出来。”

　　然而回应她的，是乐正枫罕见的让步。

　　“不要多想，这是看在你帮忙给女儿送了很多东西的份上。”

　　她偏偏要字正腔圆地解释。殊不知，这一幕落入於烟眼中，格外好笑。

　　“送东西就有奖励？呵，那我是不是该想想你需要什么，投其所好？”於烟凑近她，稍显沙哑的嗓音透着些许性感，迷离又勾人。

　　“想要什么，自己来。”她与之前无数次那样，舌尖擦过对方微红的耳垂。

　　骤然急促起来的呼吸声令她满意地将身体贴近乐正枫，仿佛捕捉猎物的蟒蛇，只会越缠越紧，不给其丝毫逃脱的机会。

　　这一次，她不会让对方像之前那样，随便与她划清关系。

　　她要彻彻底底地“插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