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番外·东方宵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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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付出任何代价，却得到了一切，这就是我的罪孽。
——东方宵月
当我从昏迷中醒来时，发现自己在当时设置的复活法阵的位置。我坐在那里好一会儿才慢慢反应过来，刚刚我被凤燃杀了。
她现在已经是高贵的天道了，想杀我当然是易如反掌。就在这时，我想到了很久之前她留给我一封信，但是我当时因为有点生气所以一直没有打开，于是立刻从储物法器里掏出那封密封完好的信封，再慢慢地拆开——
当我得知凤燃去做了天道之后，其实我还挺开心的。因为旧天道就是用自己的部分权限换取了七情六欲得以存在，所以我当然理所应当地认为凤燃也这么做了，还在为我们以后可以经常见面而沾沾自喜。
可是当我发现我已经没有办法和她取得联系之后，我知道我始终没能懂她。
她到底是用怎样的心情去为了我成为天道的呢？我不知道，也不敢妄加猜测。所以在最后，我跟大家打了个招呼之后就去自己的洞府开始了漫长的闭关。
我知道，修真者只有在自己成为长生者，进行神格考验的时候才能见到这一任的天道，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机会。
最后，在不清楚多久之后，我从闭关中睁开眼睛。
以往所有的迷惑不解，都在我成为长生者后变得如此清晰。
修真者想要踏出自己的道是一件既简单又困难的事情。道是什么？是对过去经历的总结、感悟、反思，也是对未来的规划、设想。一个修真者只有看清了自己的过去，明白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才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道，成为独一无二的长生者。
成功晋级为长生者之后，便可以去天界进行一次神格考验。倘若通过了，就可以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神格。我还记得我的第一个神格是很久以前旧天道让我选的，当时我为了能帮助北堂前辈选择了『忆』。
而这次，我能得到什么呢？
这是我第一次开始神格考验，我以为会是什么困难重重的关卡，比如让我不断地杀怪啊，消耗我的体力，当我终于体力不支的时候，像是一个buff一样，神格就会出现在我的体内。
然而事实并不是我想的那样。
在那黑漆漆的空间里，我看到了自己从诞生到踏入修真的全过程。我看到了父母对我的期望，看到了北堂前辈对我的关心，看到了聊天群的前辈对我的照顾，看到了一起修真的好友对我的信任，看到了雾绫和凤燃的选择。
那一幕幕就宛如人生的走马灯，把我早已模糊不清的记忆从大脑里拖拽出来，修复，然后一一呈现在我的面前。
而当我嘴角带着笑意时，这些所有的美好在一瞬间被打破——
对我有期待的父亲被残忍杀害，对我关心爱护的北堂前辈放弃了自己的永生，对我照顾有加的前辈们被能够毁灭一切的雷劫劈的四分五裂，对我十分信任的好友被迫想起了藏在记忆深处不堪的回忆。
无所不能的雾绫替我承受了我本该付出的代价，威风凛凛的凤燃替我承担了我本该继承的宿命。
只有我，明明什么都没有付出，却得到了一切。
也许，我才是最应该消失的那个。
这时，一个空灵的声音在我的脑海中响起——
“你，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了吗？”
我沉默了。
然后，闭着眼睛，苦笑一声。
“我想要这世间的一切皆如我所愿。”
猛地睁开眼，周围的黑暗消失了，而在我的眼前的，是那个坐在王座上、表情冷淡的女人。
“阿九……”
我看着那张熟悉但是已经完全没有任何表情波动的脸，下意识地叫出了那个称谓。
“你通过了神格考验，希望你今后可以为天界尽自己的一份力。”
天道冰冷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仿佛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她手中的权杖顶端发出耀眼的白光，而那白光从王座照射到我的全身。
“你的神格是——愿。”
“这世间的一切，会随着你说出的话语而变成你所希望的模样。”
我无奈地笑了笑，然后说道：“我希望……你没有做天道。”
“你无权干涉天道。”
“那我要这个神格意义何在？”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会将你送回人界。”
“倘若，我有呢？”
说完这句话后我直接一个瞬移跃到了天道的斜上方，然后从储物法器里掏出了我的血色巨镰朝天道砍去！天道只用了一根手指就挡住了我的攻击，她的神色没有任何波动，她手上的权杖也向开了瞄准一样朝我爆射出一道白光！
我扭转身子躲过这道攻击后，下一秒，天道就已经从王座上瞬移到了我的面前！她再度伸出手攻击我的小腹，我下意识去格挡，想象中的攻击却没有落下来。我有些疑惑，然后发现天道的目光落在我格挡的右手上戴着的玉镯上。
那是凤燃前辈很久之前在修真者市场买来送给我的。
我见状便笑道：“天道也对这种东西有兴趣吗？”
天道盯着玉镯看了很久，最终移开了视线，淡淡地说道：“玉镯我没有兴趣，只是看到它时，让我觉得恶心。”
天道的话音刚落，我们再一次打了起来。
其实我并不是一定要攻击天道，我只是想看看我现在跟天道到底有什么差别。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会选择击败天道，然后自己来做。但是现在看来，天道打我估计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吧？
毕竟她做了真正的天道啊！
历史又一次地重演，天道距离我很近，下一击应该是要捅穿我的心脏。但是我还是用那只戴着玉镯的手挡住了攻击。
而这次，天道仅仅犹豫了一秒钟就直接震碎了那个手镯，我的那只手也因此化成一道血雾消散了。
她的手穿过了我的身体，捏住了那颗跳动着的心脏，而我的视线则一直追随着那个已经化成粉末飘散在天界各地的手镯。
“我想要……手镯……复原……”
我的瞳色变成了金色，这是我在启动神格的标志。
但是无论我怎么开口，那只玉镯再也没有在我眼前复原。
天道单手把我拎起来，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她一把捏碎了我的心脏，我瞬间喷出了一口血。
“考验已结束，你会在人界复活。”
随着她的话语，我的身体开始慢慢消散。
在彻底消散的刹那，我最后看了一眼天道的方向。
她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
但是，左眼却流下了一滴眼泪。
随后，我便陷入了死亡的昏迷中。
时间回到现在，我从储物法器里取出了那封信，犹豫了很久之后才慢慢地打开。一打开，便看见了属于凤燃的隽秀的字体——
『给东方宵月：
我想当你看到写这封信的时候，应该是刚刚通过神格考验之后吧？我很了解你，如果当时你知道了我背着你去做了真正的天道，就算你知道我给你留了一封信，也会气得不看。而在通过神格考验后，为了得知我究竟给你留了什么，肯定会打开来看的。
其实我没有太多要跟你说的东西，你本身就是个乖巧又听话的孩子，唯一的缺点就是责任心太重了。你跟阿初一样，都喜欢把所有的责任背在自己身上，但是这样是不对的。
人无完人，每个人出生在世界上必定会有缺点，也必定会犯错。犯了错之后能改正就好了，没有必要替别人承担着那么多的过错。虽然说能力越强，责任就越大，但是你实力越强，并不代表你能办到的事情就越多。
不提你我，就连天宫寺那样堪称bug的人物，她也有自己办不到的事情。所以，不要给自己压力，也不要想着把什么事情都做到完美。你已经为大家做的够多了，已经可以休息了。
所以，我在这封信上布置了一个法术，一个涉及到天地法则的法术。当你看到这一段话的时候，这个法术已经启动了。在你读完的瞬间，这封信会自己销毁，信消失的一刹那，你会失去所有关于我的记忆。
我知道修真者阅读都是直接把所有内容同时输入进脑海中的，不会担心你看到这一段就突然停止不读了。除了几个人之外，这世间的其他人都不会有关于我的记忆。
我在去做天道之前找了青鸾，我知道你是灾祸之种，在你失去关于我的记忆后，青鸾会来找你。她是祥瑞之人，你们待在一起她可以中和你的灾祸体质。
虽然这些东西在之后你都会不记得了，但是我还是想要让你知道，你在我们心里是最棒的修真者。
从今往后，为自己而活吧！』
这时，那个信封已经开始着火。我强制把自己的瞳孔变成了金色，然后大声叫喊着：“不准消失！不准——！”
“不准把我关于你的最后的记忆也剥夺啊——！”
可是，无论我怎么叫喊，那封信就在我眼前慢慢化成飞灰。
我从未知的昏迷中醒来时，完全不知道之前发生过什么事，只记得我找到了自己的道，并通过了神格考验。之后所有的事情我完全不记得，包括我为什么会躺在复活法阵设立的地点，并且我的复活法阵已经被用了。
是记忆缺失吗？我拿出一面镜子，然后直视镜子里的自己，对着自己使出了『神格·忆』。这是一个能让很多人回想起消失记忆的神格，当初我选择这个只是为了帮助北堂前辈而已。
有了这个神格，只要是比较正常的失忆，都是可以被想起来的。但是无论我怎么折腾我自己，我的脑中也没有突然多出什么记忆来。
难道，我并没有失忆吗？
那为什么我记不清我为什么在这里呢？
难道通过神格考验后，人就会被从天界送到人界？但是我复活法阵没了啊！通过神格考验……还会死一次的吗？
我似乎有点能体会到当初北堂前辈失忆的感觉了。我仔细检查着自己的三个储物法器，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拿出来查看。
最终，破局点出现了！
我在一个纳戒里找到了几件衣服。这几件衣服都散发着相同的气息，有袍子，有内衬，也有外套风衣，但是我始终想不起来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
也许这些东西都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但是我已经记不清了。
突然，我的手机响了，在这静谧的地方尤为突出。
我掏出手机一看，是沈墨打来的。
“老板，有点怪啊！”沈墨的语气听起来十分的困惑，“月之阁我每天都会清点人数并帮助她们整理房间，但是我刚才在检查的时候发现月之阁里有个标着28的房间，里面摆设整齐，但是却很久没有人住了。我想了半天也询问了一些人，大家都说不知道。所以我打电话过来问问老板你清楚吗？”
“28号房间？”
我微微皱眉，因为我自己也没什么印象。这一点还挺奇怪的，我是修真者，不可能出现记忆模糊的情况。但是既然开了28号房间，那就说明曾经有人住过，而我们却对此没有任何印象。
难道涉及到了什么法则吗？
于是我对沈墨说道：“我也没什么印象啊，也许是曾经收留过人，现在人找到了自我，自力更生了吧？”
“那这个房间要怎么办？”
“既然没人住，那就封上吧。以后也不会带什么新人……”我说到一半，莫名地打了个寒颤，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个戴着九曲紫金冠，穿着金丝环绕着的白袍，手握宝石权杖的女人的影子，吓得我想也没想就改了口，“就算有新人，也不会住28号房间的。”
“好嘞！”
后来，我在雾之月视察员工工作情况的时候看到了正在跟员工一起摆弄货架的陆清一，而在角落里，雾绫正静静地注视着她。
其实我挺佩服陆清一的。
她一个当初被雾绫骗进来当员工的普通人，工作才半年就跟月之阁，雾之月，乃至雾绫都建立了很深刻的感情。她一定是有属于她的人格魅力吧？不然雾绫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普通人，消耗自己的灵力不断地回溯，只为把那个人从死亡的循环中救出来？
陆清一的心里也有黑暗的部分，但是她跟我不同，她可以很好的消化那一部分，而我不行。我没办法做到她那样的豁达，或者是自我排解。
所以，我打从心底里很佩服她。
所以之后如果她什么时候想修真了，我也会看情况拉她一把。毕竟只要跟雾绫扯上关系，就代表她这辈子不可能会是个碌碌无为的普通人了。
我在看陆清一的时候，雾绫当然也注意到我了。我们四目相对，直接互相传音来聊天。
“我在纳戒里找到了一些我完全没印象的衣服，初步怀疑是我的记忆出现了问题，但是神格却没办法奏效，也许是跟法则有关。你有什么头绪吗？”我问雾绫，我想着雾绫那么厉害，应该是能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
她听后果然露出了一个笑容，只不过这个笑容在我看来倒是有些乐子人的心态在里面。
“我当然知道那些是哪来的，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连你都记不清，那就说明东西的主人不想让你记起来。”她这么回答我。
“只有你知道吗？”我又问道。
她再度笑道：“其实很多人都知道，但是他们不会告诉你的，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我从未想过可以从雾绫口中套出什么，所以话说到这里，也就结束了。
两天后，青鸾仙子敲开了我的家门。
她看到我有些诧异的神色之后，淡淡地说道：“我是来帮你的。”
“呃，帮我……什么？”
“你是灾祸之种，不管你愿不愿意，总是会不经意间让对方开始变得倒霉。所以，我是来帮你的。”
我这才明白了仙子的意思，于是我苦笑道：“我这种体质……不会对仙子有什么影响吗？虽说仙子你司的是幸运，但是这可不好说啊。”
“我族世世代代都拥有着运的神格，所以幸运是被动技能。”仙子一本正经地跟我说道，“今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会待在你的身边。所以这段时间里，请多指教。”
我侧过身子把仙子请进了家里，然后问道：“仙子在天界的时候司的是幸运，我若是没记错，仙子掌握着一种叫做全知全能之星的东西。它像是圣杯或者猴爪，阿拉丁神灯那样，得到之后，许下愿望，就会实现，对吗？”
“你可以这么理解。”仙子说完后，居然直接凭空拿出一颗星星给我，“这东西因为的确会实现愿望，所以每年我发放下去的数量很少。”
我收下了星星之后，有些不解地问道：“那这东西能实现愿望……有什么合理的解释吗？还是说，它就是没有任何的根据，是魔幻的东西？”
“所有的愿望，由天道来帮人们实现。”仙子跟我解释道，我第一次听到关于全知全能之星能实现愿望的解释，“呐，就跟你们人界的抽奖一样。每年会有幸运的人得到了星星，然后由天道来实现每个人的愿望。”
“……天道还管这个吗？”我一阵语塞。
“天道管理着六界的一切，它拥有改变六界所有事物的能力。”
我沉默了片刻，从纳戒里拿出一件风衣递给青鸾仙子，然后说道：“说起来很奇怪，仙子身上所散发的气场和我在风衣上感受到的很像。当然了我不会就这么认为这些东西是仙子送我的，只是想问仙子知道是谁吗？”
仙子停顿了一下，才反问我：“知道答案，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我不知道，但是我真的很想知道。”我认真地说道，“我想知道那个人是男是女，性格如何，我们之间有过怎样的经历，为什么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本以为从仙子这里也不会问到什么消息，所以没有抱什么希望。但是没想到仙子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跟我说道：“给你这些东西的人，算是我的好友。她不想让你记得这一切，因为她说她想让你做回你自己。”
“仙子之所以会帮我，是因为那个人的请求吗？”
青鸾仙子点了点头，默认了。
“那个人……对我来说很重要吗？”
“我并不了解你的关系网，所以不会妄加定论。”
“我想应该很重要吧？”我轻笑着呢喃道，“不然的话，这世上怎么可能会存在这么纯粹的情感呢？只是单纯的付出，很傻吧？”
青鸾仙子没有接我的话，我看着星星闪烁着的亮光，扬起一个很温和的笑容。
“所以，如果星星真的可以实现我的愿望的话——”
我停顿了一下，手心里的星星散发着越来越强烈的光芒。
“我希望可以再见那个人一面。”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番外·东方宵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