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遇见你》沧海惊鸿

5、第5章

　　苏阳的办公室。
　　肖雨好一会儿才止住眼泪。她双眼通红的，迎上苏阳疼惜的目光，又不自在地垂下眼眸，双手将纸巾拧成了一条。
　　“你……觉得好点儿没？”苏阳小心翼翼地开口。
　　“嗯，”肖雨吸了吸鼻子，“让你见笑了。”
　　“不会。”苏阳赶忙摇头。
　　不知又想到了什么：“你、你先别动！”
　　说完，扭身就跑。

　　于是，等到梁元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肖雨攥着一条热毛巾，很有些不知所措。
　　苏阳则凑在她身边说：“你用它敷敷眼睛，不然眼睛都肿了。”
　　肖雨似是受不住她的呼吸就在耳边，轻嗯了一声，小幅度地偏了偏头，手里攥着热毛巾，却未动。
　　苏阳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恍然大悟道：“不、不好意思！这儿没有新毛巾……这条毛巾，是……我的。你要是嫌弃——”
　　“没关系。”肖雨闻言，用热毛巾敷住了通红的双眼。
　　于是，苏阳白皙的脸庞，也变成了通红的。

　　梁元心里暗骂了一句。
　　她介意的，倒不是苏阳把自己的毛巾给肖雨用，一条毛巾而已。问题的关键是，苏阳的毛巾一直挂在她办公室的那个独立卫生间的衣架上，苏阳取毛巾、浸热水、再折回，这一系列动作，来来回回就得五分钟。苏阳的办公室是什么所在？如果肖雨真的想动些手脚，五分钟足够做点儿什么了。
　　梁元眸子微沉，打电话摇人。

　　不过几分钟，就有两名穿着深色工装的人，在梁元的带领下来敲苏阳办公室的门。
　　“有事？”苏阳看到梁元那张公事脸，就知道问题并不简单。
　　梁元得体地微笑：“苏总，我们技术部门来给您做设备安全检查。您现在方便吗？”
　　苏阳皱眉：“不是前天刚检查完吗？”
　　梁元保持着微笑的弧度：“例行检查。而且——”
　　她意味深长地瞄了一眼肖雨：“多事之秋，多些安全防范还是有必要的。”
　　肖雨一直微垂着脸，似乎根本就没注意到梁元看向自己的眼神。

　　苏阳探究的目光，在梁元的脸上停留了两秒，最后还是说：“辛苦了。”
　　那意思，让梁元以及那两名工作人员自便。
　　梁元却没有动：“专业检查设备可能会有辐射，这位……肖小姐，得回避一下。”
　　苏阳的眉头微皱。她又不是没见过那些所谓的“专业设备”，就算她不像梁元那样是技术出身，职业和兴趣所在，技术方面她多少也是懂些的。而且，梁元是个多靠谱的人，怎么可能带着人拿着“有辐射”的设备，在她的办公室里晃？

　　“打扰了。”肖雨此时自觉地站起来。
　　像是真的对打扰苏阳很抱歉，连梁元都疑惑于她是听懂了自己的影射，还是礼貌使然。
　　苏阳对待肖雨一向是包容的：“我带你去熟悉一下你的办公环境吧。”
　　说着，斜了梁元一眼：“你们继续。”
　　梁元假装没看明白她眼中的“你最好适可而止”的意味，还冲她继续微微笑：“我们技术部门办事，苏总请放心。”
　　在肖雨看不到的地方，苏阳白了梁元一眼。

　　苏阳前脚引着肖雨离开，跟在梁元身边的两名员工，追随着苏阳的背影，脸上都带出了几分不可思议。
　　他们也是追随苏阳多年的人，哪见过苏阳这样对待谁？身为老板的苏阳，画风一直是高冷的，什么时候这么热情过？还亲自带着下属熟悉工作环境？想都不敢想的事。
　　梁元哂笑：“咱们苏总礼贤下士呢！别看了，干活吧！”
　　说完，她又压低声音，向其中的一名女员工道：“小周，一会儿把你刚才跟着肖雨看到的一切，都告诉我。”
　　小周微怔，旋即点了点头。

　　CEO办公室是一个大套间。最里面是苏阳的办公室，外面则单独隔断出了秘书的办公位置，只要进入大套间，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秘书的位置。
　　办公桌，电脑，真皮转椅，小柜子……一应物事都是齐全的。
　　苏阳温声向肖雨介绍：“你以后就在这里办公，有什么需要，就——”
　　话未说完，就看到了套间门口笑容可掬的人事经理，和他身后抱着箱子的三个人，分别是小朱、甲女以及乙男。

　　苏阳的眼神飘过来，人事总监的腰就弯下去了半截，一张胖脸笑得都是褶：“我本来应该请示苏总您，您允许才能上16楼。不过，您看……”
　　他朝肖雨的方向努了努嘴：“肖秘书身无长物，怎么为苏总您工作呢？耽误了苏总的工作，那可是天大的事。所以，我就自作主张，把肖秘书的东西都收拾好，帮她搬来了。”
　　一边说着，一边指挥三个下属，替肖雨把个人物品搬过去，整理好。
　　肖雨露出不自在的表情，低声说了句“谢谢”，便不再做声，闷头收拾自己的个人物品。

　　苏阳看了她一眼，转头向人事总监：“王总想得挺周到的。”
　　人事总监忙赔笑：“不敢不敢！之前是我的疏忽，身为上司，没照顾好肖秘书。苏总您就批评我，骂我，怎么着都行！都是我老王应得的！”
　　苏阳扯了扯嘴角：“王总这么说，让我都没法说什么了。”
　　人事总监嘿嘿竖大拇指：“苏总您大人大量，您是干大事的人！”
　　说着，话锋一转：“不过，这俩人胡说八道，还敢造谣肖秘书，我可管不了他们了！苏总您想怎么惩罚他们，就怎么惩罚他们。”
　　他直接把之前蛐蛐肖雨的甲女和乙男推了出去，倒是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甲女和乙男完全没想到他弄出这么一出，迎上苏阳审视的目光，脸都白了，几乎看到了自己被赶出BVC，同时被业内排斥，收入不保、后半辈子潦倒的画面。

　　苏阳把所有人的反应都看在了眼里，心里冷笑。
　　她知道，BVC的员工，从上到下都怕苏氏、怕自己，或许也只是怕，因为现在的BVC由苏氏掌权，她随便一句话，就能让他们丢了饭碗，不要说继续在BVC赚取高于业内平均值的薪水了，甚至可能以后在业内都混不下去。
　　他们只是怕她手中的权力而已。

　　苏阳凝眸，盯着面前的一男一女，因为离得近，几乎能看到他们因为紧张而颤抖的嘴唇。
　　苏阳的心底，涌上了烦躁：“真的是造谣吗？”
　　话音一落，在场的人都露出了古怪的表情。连闷头收拾东西的肖雨，都停住了动作。

　　还是人事总监反应快，赶紧接口：“苏总问你们呢！以后还敢造谣吗？”
　　甲女和乙男像是突然被点活了，没命地摇头：“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苏阳再次扯了扯嘴角，觉得没劲极了。
　　她不想再对牛弹琴，于是也摆上了公事脸：“我不希望以后在公司里，听到任何侮辱他人人格的对话。我说的是，对任何人，不只是对肖雨。任何人遭遇了这样的事，我以为都有权利付诸法律。王总，你说对吧？”
　　“是是是！”人事总监一个劲地点头。

　　苏阳向甲女和乙男：“你们两个，写检查。明天上午把检查贴在一楼大厅，让所有员工都看到。至于将来怎样，取决于你们写检查的态度。”
　　两个人的脸色更难看了。
　　写检查他们不怕的，反正电脑一开网一联，有的是检查可以照抄。但是苏阳要把他们的检查让全大楼的人观摩，他们的脸可就丢尽了。就算如此，他们也不敢有半句怨言。哪敢有怨言啊！苏阳都说了，将来如何处置他们，还是个未知数呢！

　　苏阳不再理他们，想到肖雨可能被像他们这样的人欺负过，她心里就膈应得慌。她转而向人事总监：“有必要对全公司进行一次全面的法律培训，王总，你来安排。”
　　人事总监唯有答应，悄悄抹去了额角的冷汗——
　　苏阳此举，无疑是在逼迫他为全公司背书，将来要是有谁再敢说道肖雨，苏阳可不就得拿他问罪？

　　打发走了人事部几个人，苏阳就有些讪讪的，因为肖雨还在闷头收拾自己的东西。
　　苏阳尴尬地摸了摸鼻尖：“我帮你。”
　　想动手帮忙，却被肖雨无情拒绝：“不必了，谢谢。”
　　苏阳：“……”
　　她沉默两秒：“你是我的秘书，谁欺负你，你要告诉我，我会替你——”
　　肖雨再次无情地打断她：“正如您所说，我是您的秘书，如果我连这点儿事都处理不好，我也不配这个身份。”

　　苏阳怔住，瞬间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我是你的老师，如果我连这点事儿都处理不好，我也不配这个称呼。”七年前，也是这个人，面对着她，说着相似的话。
　　那时候是怎么回事来着？
　　班级里的那几个调皮捣蛋的学渣欺负新老师，年少的苏阳打抱不平，就这样被这个女人阻止了。

　　苏阳的心情极其复杂，内心里那个强烈的冲动还是让她忍不住：“我们见过。”
　　她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肖雨睫羽低垂，在眼睑上投下两抹阴影。
　　苏阳的心脏轻颤，已经预见到了她更无情的否定。

　　然而，肖雨忽然抬眸，看着她，笑容妩媚了起来：“苏总一向都是这么和女孩儿搭讪的吗？”
　　苏阳登时红了脸。
　　肖雨却没有把那个妩媚的笑容继续下去，她就像是故意的，声音陡然冷了下去：“苏总不怕那些关于我的事，真的不是造谣吗？您的名声，金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