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遇见你》沧海惊鸿

3、第3章

　　电梯隔绝出了一方小天地，将惦念了七年的人，送到了自己的面前。苏阳从没想过，她与这人的再次相见，会是这样的光景。
　　时光交错，七年前的人与物、光与景，与此刻此景交错，幻化出了不真实的感觉。苏阳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昨天梁元发给她的关于肖雨的一切，她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想要触碰眼前这个女人的脸颊，就像七年前……这个女人，会不会也像七年前那样教导自己？而自己，会不会
　　也像七年前那样，用一句“老师的皮肤真好”来遮掩内心真正的渴盼？
　　没有，都没有——
　　和苏阳想象的都不一样，肖雨的眉头皱起，露出了一个很像是厌恶的表情，同时身体后撤，后背几乎抵在了电梯门上。
　　苏阳的那只手无论如何都没法再向前了，她的眼中露出不解。

　　电梯在这时忽然停住，肖雨夺路而逃，根本就忽略了才到五楼。
　　随后就有一男一女进入了电梯，他们正低声交流着八卦，没看清慌不择路的肖雨。
　　而苏阳，在意识到有陌生人进入电梯的时候，就窝进了电梯的角落，将自己当做一团空气。

　　昨天，苏阳才参加过董事会，BVC的董事们还没和她混个脸熟，更不要说普通员工。而且，这部电梯不是那部独属于高管的可以通往16楼顶层的电梯，谁也不会想到，会在这里遇上新任的CEO。
　　苏阳选择这部电梯，就有“体察民情”的意思，奈何因为最近睡眠不好错过了闹钟，也就错过了BVC上班的时间，能遇见肖雨，也是因为肖雨迟到了。
　　苏阳今天只穿了普通的T恤、牛仔裤，T恤外面罩了一件衬衫，加上年轻，看起来就像一个刚参加工作的普通女孩儿。那两名BVC的员工只当她是哪个部门的新人，根本就没把她放在心上，交流八卦的声音反倒拔高了。

　　甲女：“……这女的真有门道儿啊！”
　　乙男：“怎么着，你羡慕啊？”
　　甲女：“切！我羡慕她？我可不会给人当三儿！”
　　乙男：“太子爷真有老婆啊？”
　　然后撇嘴：“那不也是前太子爷了吗！他就是一烂泥扶不上墙，他爹一完，他更啥也不是了。”
　　甲女：“这你就不懂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王家有钱了几十年了，就算落魄了，也比普通人强百倍。”
　　乙男：“你说，有没有可能，王家落魄了，和姓肖的有关系呢？”
　　甲女：“肖雨勾搭王闯，就把王家的钱都霍霍完了？你别闹了！你以为王闯跟你似的，就靠那几个子儿的工资活着，房子还得贷款买啊！”
　　乙男：“你懂什么啊！怎么就有那么巧的事，王家前脚败落，苏家掌权，姓肖的就成了苏家的秘书？”

　　两个人这时突然噤声，都觉得脖子后面冷飕飕的。两个人同时把脸扭向电梯角落，只看到了一个双臂环胸闭目养神的年轻小姑娘，哪有什么冷空气？
　　10楼到了，两个人匆匆出了电梯。
　　电梯门在身后关上，两个人对视一眼，心里都觉得怪怪的：就是个新人小姑娘，还闭目养神？还双臂环胸？怎么这么诡异呢？

　　电梯里面，苏阳脸色阴沉地看着手机屏幕——
　　那是BVC集团新的人事任命：肖雨不再担任人力资源助理，调任为CEO秘书。
　　还附有苏阳亲笔签名的任命书。

　　没错，对肖雨的任命是苏阳亲自决定的，而且是她就任BVC的CEO之后的第二份任命书，只排在对梁元技术总监的任命之后。
　　苏阳自问把肖雨看得无比重要。可就是这个被她当成珍宝的女人，却被别人那样议论……偌大的BVC，这样议论肖雨的，是不是还有很多人？
　　苏阳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叮！”电梯停在了15楼。
　　这是这部电梯能够停留的最高的楼层，苏阳如果想要去16楼自己的办公室，就得靠刷卡打开那道通往16楼的门禁，走楼梯上去。
　　苏阳没有，她甚至连门禁卡都没掏，直接按下了电梯键……

　　BVC总部10层的人力总监办公室，两名员工正向人力总监报告工作。
　　人力总监是个四十多岁的胖男人，在BVC摸爬滚打十几年，除了攒了一身的肥膘，更是攒了一脑子的油滑。他的胖手点着名单上的几个名字，特别吩咐：“这几个人的人事关系，一定给我抓紧办，一分钟都不能耽误！还有——”
　　他盯着面前的两名下属：“梁总监的办公室布置得怎么样了？”
　　两名员工苦了脸：“老大，梁总监不让我们插手布置的事。”
　　人力总监沉默了两秒钟，马上纠正说：“什么叫不让插手？用词不当！人家梁总监肯定有自己的打算，让你们别管，你们就别管！”
　　又再次嘱咐：“这几个人，都是苏总带来的，你们都给我上点儿心。别让我在苏总面前没法做人！……外面怎么那么乱！”

　　人力总监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
　　两名下属紧跟在他的身后，听到他气呼呼地说：“……一个个的，没有一个让我省心的！工作纪律工作纪律！工作的时候能不能给我安静点儿！非得哪天被苏总抓个现行……苏、苏总！”
　　他一张胖脸变得那叫一个快，登时笑得跟朵花似的：“您怎么亲自来我们人事部了？哎呦！您有什么吩咐，打电话直接吩咐我老王就是，怎么还屈尊——”

　　苏阳此刻就站在一排工作岛台前面，扯了扯嘴角，却看不出半分笑意：“王总，现在不是封建社会了。人与人都是平等的。我不过职务是CEO，您这么说可就让我承受不起了。”
　　人力总监的汗都下来了：“是是！人人平等！平等！”
　　心里想的却是：祖宗，你是我祖宗！
　　他赔着笑脸：“苏总有什么指示？”
　　苏阳仍是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新的人事任命，王总看到了吧？”
　　说着，也不管人力总监的反应，抬手指着面前的岛台：“我来接我的秘书上岗，王总没有异议吧？”

　　五分钟之前，当苏阳出现在10层人事部的时候，确实是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力的。
　　无他，因为她的容貌和气质太出众了。身材高挑，五官英气，皮肤白皙，虽然气质偏冷，但是冷美人也是美人啊！就问谁不愿意多看几眼美人吧。
　　人事部的几乎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个走错楼层的某个部门的新人，根本就没把她与“空降CEO”联系到一起。毕竟，最近苏氏掌权BVC，一朝天子一朝臣，来了许多新面孔。而且，谁也想不到堂堂CEO、苏家大小姐会穿着最普通的衬衫、牛仔裤出现。
　　虽然人人盯着冷美人看，但没有人多嘴。最近是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人事部嘴最欠的俩人，此刻都不在。所以，直到苏阳走到
　　肖雨的座椅后面，都没有人出声，但空气中已经隐隐流动着不安定的东西。已经有人偷偷猜测，苏阳是不是哪家大佬的闺女，替母寻仇找肖雨的麻烦来了。毕竟，肖雨的名声在外，能在一个月之内勾搭得前太子爷神魂颠倒，再稍微时间管理一下多勾搭一个两个大佬，肯定不是啥难事。

　　相比苏阳周身的冷空气，肖雨的脸颊都是红的，鬓角被一层汗水浸湿。
　　苏阳当然知道，那是因为她迟到了，还从5楼步行到了10楼。
　　她怎么会迟到？
　　苏阳暗自皱眉。
　　曾经那个每个工作日最早来校、最晚离校，被老师们戏称为“劳模”的人，怎么会迟到？
　　如果不是早把这个人的容貌和习惯性的小动作刻进了灵魂里，比七年前消瘦了太多的肖雨，几乎让苏阳认不出。
　　现在，她仍是用那种眼神看着苏阳，让苏阳心生恍惚，差点儿就脱口而出：“老师我错了，我这就去补作业。”

　　但时移世易，苏阳当然不会像当年那样怂，肖雨也不会如当年那样耳提面命地让她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这是我的辞职信。”肖雨递上一样东西。
　　苏阳微讶，但随即——
　　“我拒绝。”她看都没看。
　　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对话，让人事部的员工都停下了手头的工作，有张望的，更有窃窃私语议论的。

　　肖雨咬唇。
　　苏阳的心脏微颤，七年前就有那么一次，苏阳真的把肖雨气急了，那时候的肖雨，就这样咬着唇，无奈又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苏阳。
　　“我——”苏阳动了动嘴唇，几乎就要在下一秒认输。
　　肖雨的话却激起了她的斗志：“《劳动法》都不允许你这么做。”
　　“《劳动法》？”苏阳冷笑，“按照劳动法，员工辞职应该在三十天之内通知用人单位。肖小姐供职于人事部，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肖雨攥着辞职信的手微微颤抖：“那……好！我现在提出辞职，可以倒计时三十天了吧？”
　　“不可以！”苏阳一字一顿地说。
　　然后倾身向前，直接攥住了肖雨的手腕：“我不许你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