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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怎么死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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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言立在原地。
吴言要打他,他还能躲,旁人只当是弟弟在和哥哥撒娇。
老爷子要打他,他只能沉默地低着头,白白受着。
他本就不是吴老爷子的亲生儿子,这一路下来,众人也都看在眼里,关系并没有那么亲近。若是他现在敢躲,不知道旁人要生出什么样的念头。
耳边传来吴钩淡淡的声音——
“打坏了他的脸,可卖不出好价钱了。”
吴言的脑袋更低了。
这话他听过太多次,早就自动屏蔽了。
吴钩的眼中,万物皆有价。
他这个弟弟也是。
亲情也好,爱情也罢,不过是换取最大利益的筹码。
欠吴家的迟早要还。
婚姻也好,金钱也好,没有吴钩,我早死了。
这笔债务,永远也还不完,成为压在心上的巨石,如果不扫除,他心上的那朵花,永远结不了果。
老爷子冷笑一声,反手一棍子抽在吴钩身上:“我教训我儿子,什么时候轮得到你多嘴?”
吴言腿比脑子快,一下子扑在吴钩身上,替他挡住第二下。
疼!
眼泪一下子飙出来,吴言掐进了吴钩的胳膊。
嘴一张一合,像说不出话的金鱼。
吴老爷子的声音还在不断炸裂——
“你们可真是兄弟情深呐。我今天也算是开了眼了,当着我的面就能搅合在一起,背后还不知怎么样!”
他挥起拐杖,不断打在吴言身上。
吴钩竭力克制着想要抱住吴言的冲动。
他在抖。
傻东西,不知道躲吗?
“兄弟?”吴钩一把握住挥过来的拐杖,冷笑道,“他是我弟弟吗?”
“我收养的儿子——怎么,你连我也不放在眼里了?”吴老爷子反问。
“这话,你敢对我妈说吗?”
吴钩的味道突然爆开——
吴言的脑袋嗡的一声,他的手不自觉的松开。
死去的吴夫人,是这个家里最不能说的人。
吴老爷子立刻噎住了,指着吴言骂道:“罗杉要想到你会勾引哥哥,得从棺材里跳出来!你这没有教养的东西!”
吴言的生父,是一个叫罗杉的omega,他的另一个父亲不详,传闻是吴老爷子的拜把兄弟。
但也有人说,什么拜把兄弟,分明就是头顶草原顶了包,吴言的另一个父亲,就是吴老爷子,所以罗杉死后,吴言才被接回了吴家。
吴老爷子从未否认过。
吴钩曾问过他妈,他妈也只是笑笑,只是说吴言可怜,他爹是为了救吴老爷子而死的。
顺便摸了摸小吴言的脑袋。
吴言那时还小,不懂她什么意思,现在想来,那是怜悯,还有担忧。
对过去的怜悯,对未来的担忧。
周围仿佛掀起了飓风,一切都围绕着风眼中心的吴言转,却和他无关。
吴言双眼通红,转过身,面朝着吴老爷子,难得嘴硬辩驳了一句:
“我因为什么没有教养,您不是最清楚吗?”
我爹是因为什么死的您不清楚吗?
不是您收养我然后就扔在一边的吗?
反了,都他吗反了!
吴老爷子撤了两下手杖,根本扯不过吴钩,手里的拐杖千斤重,根本抽不动。
他从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松开手杖,后退一步,左右立刻有属下围了上来。
吴钩一下下用拐杖,敲着自己的手心:“我今天来,是通知,不是商请。我自己的未婚妻,我自己能做主,就不劳您费心了。”
“你?等你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抱上孙子!”
吴老爷子的心思,所有人都知道。
催着吴钩生个alpha继承人,只是一方面。更为重要的是,他可以控制这个孩子,获得和吴钩打擂的新筹码。
“这个容易。”吴钩说,“我不需要你来安排。”
吴言的心沉了下去。
他哥这样说,是不是代表,已经有目标了?
吴钩一直冷心冷情,眼里只有利益,从未有过别的什么情绪。
可终有一天,这双眼睛,会因为其他人被点燃,所有的信息素,都会爱怜地倾泻在哪一个人身上。
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被吴钩带出了大门,走到车边。
透过漆黑的窗户,吴言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模样。
真丑啊,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
他笑了一下。
终于舒展开来。
还是笑着好,就像自己这一路走来的一样。
还是小王助理开车。
吴钩坐在后座,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正拉着前门的吴言坐到自己身边。
吴言捏着鼻子坐到他身边,他脸上平静,身上的味道却丝毫未散,就像闪电未落时的乌云密布,有些阴沉压抑。
“还疼吗?”
吴言摇摇头。
吴钩伸手,手下的人瑟缩一下。
他不由分说,粗暴地扯开吴言衣服,后背一条青紫色的印子,此刻已经浮了起来,像是蜈蚣,趴在他的背上。
吴言趴在他的膝盖上,感受到上面的呼吸声变得粗重。
手指在背上划过,不疼,反而带着一种奇特的感觉。
丑死了。
一定丑死了。
吴言笑嘻嘻地说:“没事儿。就是看着吓人,我可皮实得很。”
“对,你皮实得很!反正也不疼。”吴钩说。
他身上的味道又重了一些。
吴言哼了一声:“车里有点闷……我头晕。”
吴钩闻言,立刻压了自己的情绪,将自己的信息素收一收。
虽然不知道吴言是什么等级的omega,但吴钩对自己的等级很清楚,他的信息素,足够让大部分omega腿软。
“你对香味过敏,自己心里没数吗?”
这话是说给小王听的,一个助理,还不知道吴言是omega。
吴钩摇下车窗,车外的空气传了进来,吴言终于松了口气,安心地趴在他的膝盖上,像只小狮子狗。
“你和杜悦,今晚怎样?”
“不怎么样。”
吴钩的话音带上些笑意:“我这是给你找后路呢,你怎么都不领情。”
“我怕他大哥砍死我。”
一只大手在吴言的脑袋上摸了摸,像摸一只小狗:“没事,我还给你留了后路。”
吴言咯噔一声。
他哥不会看出什么了吧。
吴言在找退路这事儿,不敢让吴钩知道。免得吴钩以为,他有了二心。
吴家的人,最容不得背叛。从前家里发现叛徒,都会很惨。
“有大哥在,我要什么退路。”吴言要爬起来,被吴钩按下去。
“我给你的退路,你就好好收着。”吴钩道,“总有一天会排上用场。”
用场?
吴言心中有了不好的想法。
吴家这是有什么问题吗?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这条后路,要用什么去换呢?
他不想去问,这条后路是什么,反正绝不是他想要的。
“大哥今晚说未婚妻……您是有什么打算?”
“算算我也到年纪了,你都有未婚夫了,我有未婚妻,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吴言的心密密麻麻疼了起来。
早就料想到有这一天。
终于尘埃落地了。
两条平行线,在其他维度的世界里相交,终究还是要回到原来的位置。
车里很安静。
吴言趴着,好像睡着了。
吴钩的手机,一直在振动,他在发信息。
是谁?他的未婚妻?
吴言觉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气。
“你怎么了?”
“有点疼,喘不上气。”吴言说。
“马上到家了。”吴钩说,顿了两秒,对前面的小王道,“快点去医院。”
吴言立刻坐起来:“我没事,不用!这大晚上的……”
他的眼睛通红,水汪汪的,像只小狗。
他大概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可怜。
“要是给别人拍到了,要怎么办。”他嘟囔着说。
吴钩向来说一不二。
“我都不在意,你急什么?”
“我是怕和明天的热搜有冲突。”
“那些照片,只是有备无患。”
吴言突然有点看不透他。
有的时候,吴言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外人,连他的秘书都比不过,他秘书好歹知道,他的日程呢。
吴言却只能在询问的时候,得到一句“无可奉告”。
汽车无声无息停在某私人医院的地下停车场,吴言进了急症室,跟主治医师杜明打了招呼,开了条,独自去拍了片子。
大晚上的,CT室居然严阵以待,吴言被推进去,很快片子就出来了。
吴言拎着片子,回头看到吴钩和杜医生正说这话,不知道刚才讨论了什么严肃的话题,见他进来,就不说话了。
“小言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及心肺和脊椎,问题不大。”杜医生说,“反倒是你,应该看看。”
吴言立刻看向他哥:“你什么情况?”
“和你无关。”
对对对,和我无关。
反正我本来就是一个外人。
吴言想,只不过被“好心”的吴家人收养了。
其实还不如不收养,两个人的关系更远了。
几人寒暄几句,吴言上了药,很快驾车离开,车子很快就到了吴钩位于公司附近的别墅。
这个时候,别人家都亮堂堂的,唯有吴钩的别墅,黑洞洞的。
连个阿姨都没有,家里跟鬼屋似的。
难怪一定要我按时回家,说不定也是他怕黑。
吴言在内心吐槽,看着吴钩指纹开锁,感应灯依次亮起,吴钩上楼,去往二楼的书房。
“早点休息。”吴钩叮嘱,“别玩手机了。”
吴言点头,回到房间。
吴钩说让他别玩手机。
手机上有什么?他想了今日的那个何润。很明显,吴老爷子派来的人。
他扫了眼热搜,什么都没有。
吴言不相信,上下翻了好几圈,今晚老爷子是被吴钩打击到了?居然就直接偃旗息鼓了?
带着不安与困惑,吴言以为今晚会睡不着,却很快进入梦乡。
反倒是在梦里不好过,一直有双冷若冰霜的眼睛,注视着他。
醒来的时候,吴言一脸低气压,看了眼时间,居然十点多了。
他没有安排,自觉地走到健身室,一边上坡走,一边刷着热搜。
配合节目预告,吴言又露了脸,终究没引起多大风浪。
等待许久的闸刀,最终落了空。
吴言有些失望,他无聊地划着屏幕,人生真的没有一点刺激。
他要刺激,最好能刺激到他奋不顾身,忘乎所以。
他不要空白,不要胡思乱想。
他的眼珠子转了一圈,手指翻飞,给他哥发了一个信息:“大哥啊,你什么时候把答应的钱投给我啊,不多,两千万,人员设备都是我自己的,保证给你最低价,不浪费钱。”
回应他的是已读不回。
看来这就是拒绝了。
吴言眯起眼,你都拒绝我了,就不能怪我到别处去拉赞助了。
他立刻掏出电话,一个个拨打起来:“黎总啊,对,黎哥,今晚有空,可否赏脸吃个饭?还有个孩子,就是之前您说漂亮的那个,人家可想您了,啊,我?我肯定在,我怎么能不在呢。”
挂了电话,他立刻呸呸两声。
黎源第一眼看到自己,眼睛都直了,直说要给自己的新电影投资。
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心思,只要他还没挑破,想着把这事儿说出口,吴言就装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