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莉.如百合花一样绽放》雪狐眸月

3、梦魇

　　浓郁的雾气蒙蔽在眼前，冰冷潮湿空气在狭小的环境乱窜就像刀子割在身上，水滴滴落的声音打破了宁静，土地里似乎有什么正在慢慢苏醒，有一种描述不出来的声音在四周回荡，仿佛有无数拥有尖锐触角的昆虫正在耳膜上爬行尖叫。一双冰冷无形的手在胸膛里搅动,用力揉挤着胃里的酸液，西弗勒斯试图转身逃离，双脚像是被什么钳住了，他不敢低头看去。

　　快逃。

　　他用力大口的呼吸着，雾气从口鼻钻入，西弗勒斯感觉自己的喉咙快要被这阴冷的空气冻结住，身后响起重物在土地上拖拽的声音，西弗勒斯感觉灵魂正在脱离自己的躯体。

　　快逃。

　　逃去哪里？

　　西弗勒斯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失去温度，眼前的雾气更浓了，连眨眼这个动作都是一种奢求。

　　突然一双手用力的推了他后背，土地带来的禁锢感消失了，西弗勒斯意识到这一点，立刻拔腿准备狂奔，虽然不知道出口在哪里，直觉告诉他向前走一定可以逃离这个荒芜之地。

　　谢谢。他心里对这双手的主人说道，恐惧让他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他连回头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求生的欲望让他向前狂奔，前面渐渐变得明亮起来。

　　安全了。

　　没有。西弗勒斯用力的奔跑，这突然地亮光开始迅速的后撤，快来越快，带着他心中仅存的希望，离开了这个洞穴。

　　周遭又暗了下来，西弗勒斯停下脚步，缓缓地闭上眼睛，任由雾气重新吞噬自己。

　　我是要死去了吗，西弗勒斯感觉不到胸腔里那颗心脏的跳动，耳边嗖嗖的冷风也停了下来。我的生命要在这里停止了吗？温热的液体突然从眼角流出，顺着脖颈消失在衣服里。不甘与愤怒交织着涌上心头，脚下的土地开始发烫，像岩浆即将喷涌而出。求生欲让他继续奔跑起来，向前，向前，他闭着眼睛祈祷着，直到踩到一滩水。

　　睁开眼睛，西弗勒斯被附近的景色震撼了，小小的潭水旁有成片含苞待放的白色花朵，蝴蝶正在花丛中飞行嬉闹，和刚刚所在的洞穴有天壤之别。他低头看向潭水，一双黝黑但是失去神采的眼睛正在凝视他，是一个中年男人，他惊恐的意识到这个倒影不是自己，他试图伸手触碰水面，一双粗糙的手将他直接拽入潭中。重物落水让本来清澈的潭水变得浑浊起来，西弗勒斯挣扎着准备逃离这里，无奈身体变得无限沉重，连手指动一下的力气都消失了，重重的跌落到潭底。

　　他睁开眼睛，那个男人正站在岸边俯视着自己，嘲弄的眼神让西弗勒斯感觉到愤怒。

　　我和你不一样。

　　他在心里怒吼出这句话，男人的面孔让他感觉到陌生又熟悉，虽然脑子里一团浆糊，但是潜意识的让他忍不住反驳这个男人。

　　岸上的男子仿佛听到他的心声，伸手将他直接拽离潭底。

　　“确实不一样，我很羡慕你。”

　　男人打量着他，就像他们已经相识了很久，对彼此十分了解。

　　就像一个人一样。

　　太荒诞了，西弗勒斯被自己心里的想法吓了一跳。

　　“好好珍惜。”男子松开手臂，西弗勒斯重新跌落回去。

　　“他醒了，他醒了。”西弗勒斯听到耳边有人正在大声囔囔着，越来越远，熟悉的语调让他强迫自己睁开眼睛。

　　一双温热的手正覆盖在他额头，他对这样亲密的触碰没有感觉到不适，“你发热了。”随着理智慢慢回到身体里，西弗勒斯辨别出这是伊万斯先生的声音，他想说点什么，张嘴就用掉了他全部的力气。

　　“别说话了孩子，你发热了，喝点水快躺回去。”伊万斯先生阻止了他，西弗勒斯的视线满满的清晰起来，莉莉端着水杯焦急的跑回来，水杯中的水晃动着撒出去不少。

　　西弗勒斯想起来了，昨天是他的生日，猫头鹰送来的信件让伊万斯一家以为只是一个社区孩子的恶作剧，结果晚上一个自称邓布利多的教授登门拜访了他们，西弗勒斯很久之前就知道他会在11岁收到的入学通知，那是母亲临终前反复和他强调的事情，不要暴露自己的巫师天赋。他不敢和伊万斯一家将自己的过去，一直小心翼翼的隐藏自己不同寻常的地方，像一个普通人，上着普通的社区学校。这封信直接撕开他伪装了5年的秘密。

　　他是一个巫师。

　　邓布利多教授是一个富有亲和力的人，他用风趣的语调和一些有趣的小魔法，很快就让伊万斯一家相信魔法是真实存在的，佩妮和莉莉甚至也想一起去这个叫霍格沃茨的学校读书。

　　在被问道佩妮和莉莉是否也有魔法天赋的时候，邓布利多神秘的一笑，“有或没有，等生日那天不就知道了？”

　　“那我11岁生日没有收到的话，是不是以后再也不会收到。”佩妮突然意识到什么，向邓布利多举手发问。

　　“是的，我可爱的小姐。”邓布利多翻了翻巫师袍的口袋，找出了几个足以以假乱真的花朵棒棒糖递给佩妮，“拥有魔法天赋的人并不多，不用灰心，你说不定在其他方面有过人的天赋哦。”邓布利多调皮的眨了眨眼，很快就将这个沮丧的小姑娘逗笑了。

　　西弗勒斯从邓布利多进来后一直一言不发的坐在凳子上，眼神没有从信封上那个H字母徽章上挪开。

　　反之莉莉对自己即将到来的生日充满了期待。“您可以提前揭开谜底吗？我还有二十一天就要过生日啦。”莉莉期待着看着邓布利多，邓布利多拽了拽自己胡子晃了晃脑袋，“不可以哦，贪心的小姑娘。”

　　邓布利多教授并没有停留太久，只是提到下个月会再次登门拜访他们，西弗勒斯需要采购一点一年级的材料，伊万斯夫妇看起来接受度很高，甚至决定带一家一起去逛逛，毕竟这可能是唯一一次能看到真正巫师的机会。

　　邓布利多在临走时提出想和西弗勒斯单独聊聊，伊万斯夫妇也察觉到西弗勒斯的沉默，他们以为他只是还不能接受自己这个身份，而邓布利多已经猜到了什么。

　　两个人走在社区的街道上，两边的行人并没有注意到他们，西弗勒斯有点不安的，“不用担心，我已经释了混淆咒，他们不会注意到我们。”

　　西弗勒斯点了点头，“那么，先生您找我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吗？”

　　“我猜，你很早就知道自己是一个巫师？我变小魔法的时候，只有你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西弗勒斯点了点头。

　　“你害怕他们接受不了你？”邓布利多理了理已经歪到一边的巫师帽，“他们看起来很爱你，麻瓜家庭出一两个小巫师是常有的事情。”西弗勒斯摇了摇头，“我是领养的孩子。”邓布利多露出了然的表情，伸手准备拍西弗勒斯的后背，被他巧妙地躲开，邓布利多并不生气，甚至开心的笑出声。“不用担心，我看人的眼光一向很准。”

　　“我们下个月见。”邓布利多挥了挥手，消失在道路尽头，西弗勒斯看了看不远处伊万斯家的灯光，深呼了一口气，向家的方向返回。

　　当他推开房门的时候，伊万斯夫妇已经在研究汇率问题了，“一加隆等于五英镑等于17西可，或493纳特，真的很复杂诶，他们不考虑改一改吗？”伊万斯夫妇已经大概计算出西弗这次入学要准备多少现金去兑换这个巫师界奇怪的货币，莉莉在和佩妮偷偷商量着要不要拿出一点存款给西弗再买一个入学礼，他们下学期就不能一起上中学了，想到这里莉莉有点难过。

　　西弗勒斯安静的听着伊万斯夫妇对魔法学院的猜测，一边思索着要不要和他们坦白自己以前的家庭，以及生母就是巫师的事情。伊万斯夫人察觉到西弗有什么话要说，贴心的让丈夫闭嘴。

　　西弗勒斯尽量用平淡的语调和简短的句子，讲述自己母亲如何叛逃出家庭和普通人父亲结婚生子，家道中落，父亲酗酒离开家庭，母亲过度劳累离开人世。伊万斯夫人听得直抹眼泪。

　　“那你回去上学的话，你母亲那边的家族是否会找你麻烦？”伊万斯先生问了一个难以逃避的问题，“他们是否会将你强行接走？”

　　一听到接走，莉莉第一个跳起来“不行不行。”

　　“应该不会，这么多年他们都没来找过我，之后应该也不会，说不定，他们都不知道有我的存在。”西弗低垂着眼，“我害怕你们...”

　　所有人都知道西弗勒斯后半句要说什么，“怎么可能，我们家出了一个巫师多厉害啊！以后家里要做家具，修缮房子，你挥舞着那个...魔杖！不就咻咻的办好了，不过你放假回来一定要注意隐藏身份，我们对外说把你送去外地上学就行了，不用担心，圣诞节啊假期一定要记得回来过节，我们没办法过去找你，佩妮和莉莉一定也放心不下你。”伊万斯夫人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西弗勒斯感觉自己的眼像进了沙子，酸涩，忍不住揉了揉。

　　这个秘密他从来伊万斯家就一直小心的隐藏着，随着11岁生日的接近，像一个无形的枷锁压的他喘不过气，伊万斯一家的反应也让他很感动，他们给了他无微不至的关爱，没有因为他是领养来的孩子就苛责过什么。佩妮和莉莉还因为社区的混小子在他学校的储物柜写杂种两个字，下课后和混小子打了一架，被拧送到禁闭室都不肯说打架的理由。

　　他心里暗想以后学成了一定要回来报答他们，尽自己所能。

　　伊万斯夫妇很早就把他们赶回楼上玩去，经过佩妮的同意，莉莉拽着西弗就往自己房间拉。

　　随着年龄的增长，楼上的房间重新做了规划，三个人每个人都有一个专属的小屋子，但是有什么卧谈会还是会去莉莉那个房间一起，里面有一个小时候他们一起做的小帐篷，随着年龄的增长，西弗勒斯不再参与女孩子的卧谈会，莉莉的房间他已经有两年多没有进来过了。

　　墙上贴着一家人一起旅游的照片，还有他们三个人的合照，帐篷旁边的“宝物区”里都是这些年莉莉收到最喜欢的礼物，他亲手做的音乐盒正放在最显眼的位置，莉莉找来一个橙色灯光的小夜灯，整理了一下帐篷，三个人坐在帐篷里有点拥挤，西弗勒斯试图蹭到靠门口的位置被佩妮拽了回去。

　　“不坐进来叫什么卧谈会。”西弗勒斯在心里反驳，明明我们也不是卧着啊。

　　佩妮第一个开口“你不会离开我们吧，你刚刚送教授的时候，莉莉在家里哇哇的哭。”莉莉赶忙冲上去捂住佩妮的嘴，“她害怕你上学后不愿意和我们一起玩了。”佩妮就算被捂住嘴巴，也能憋着一口气把莉莉的小心思说出来。西弗勒斯看到莉莉脸上还没擦干净的泪痕，入学的事情对他冲击不小，这个细节搁往常应该很早就注意到了。

　　“当然不会，”西弗勒斯看着莉莉涨红的脸，就像她火红的头发“你们可以和我写信，教授说过那边有猫头鹰他们能送信。”

　　莉莉松了一口气，语调变得轻快起来，“如果我也有天赋就好了，我就能和你一起去上学，可是佩妮一个人就待在家里了，我又舍不得我的宝贝佩妮。”佩妮戳了戳活宝妹妹的额头，“我已经中学二年级了，本来就是住校，你陪不陪我没有太大区别哦。”

　　西弗一直觉得莉莉是有天赋的，至少从他观察来看，莉莉心情好的时候花园的花会加速绽放，她荡秋千的时候可以像鸟一样滑翔，她又一次生气的时候，教室的窗户突然碎了一块，如果莉莉也是一个巫师，他们是不是可以继续一起上学，一起...

　　想到这里西弗勒斯有点不好意思，他总是太多的关心莉莉，佩妮像一个成熟的大姐姐照顾他们，莉莉缺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活泼，惹人怜爱，他太习惯和莉莉在一起的日子，两个人一起看书，一起种花，莉莉做错事他去顶包。他心里祈祷着，莉莉生日也要收到信件。

　　三个人聊了零零散散的事情，心里的秘密说开之后，他回忆起母亲和他说的一些巫师界的事情，小时候曾经看到过的魔法，尤其是变形术，佩妮立刻提起了兴趣，嚷嚷着要让他放假回来表演将茶壶变成会动的木雕。佩妮虽然很遗憾自己不是一个巫师，但也没有表现出负面的情绪，她反而更好奇他们暑假看过的魔术表演里面是不是混入了真巫师！

　　聊到了深夜，小孩子的身体很容易就困倦起来，尤其是内心积压已久的东西得到释放后，西弗勒斯说着说着就感觉眼皮抬不起来，呢喃了几句含糊不清的话就歪倒在莉莉肩膀上睡过去，而莉莉早就抱着小玩偶昏昏欲睡，佩妮因为第二天约了朋友出门，几分钟前就回自己房间里休息去了。

　　结果第二天莉莉从帐篷里爬出来的时候，发现一向早期的西弗勒斯依旧昏昏沉沉的歪在一边，以为他熬夜还没睡醒就先下楼准备拿点早点上来吃，当早点拿回来的时候，发现西弗依旧叫不醒，才意识有点不对，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烫的吓人，赶忙下楼去找伊万斯夫妇。

　　大概是秘密积压了太久，让他的神经一直高度的紧张，突然地松弛让他□□没有跟上节奏。伊万斯夫人摸了摸西弗勒斯的额头，嘱咐莉莉要照顾好西弗，她得出门买点药。

　　莉莉在伊万斯夫妇离开房间后，脸就垮了下来，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西弗勒斯僵硬的拽了拽她的衣角，“都怪我，你平时都不熬夜的，我们昨天在帐篷睡觉甚至没有盖被子。”莉莉以为是冬天过于寒冷的天气和熬夜导致西弗感冒发热，西弗知道这不是她的错，是那个梦境，那个过于真实的梦，他醒来后身上的汗让他以为自己刚从水里捞起来，就像......从水潭直接回到现实。

　　“不是你的错。”西弗勒斯的意识又开始迷糊起来，“我睡会，你去做自己的事情吧。”莉莉摇了摇头，“我陪你。”随手拿了一本床头柜上面的书，准备一边看一边守床。

　　西弗勒斯闻到莉莉寝具上淡淡的百合花香气，安心的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