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梦夏天》喜央

1、01

　　《人间梦夏天》
　　文/喜央

　　第一章
　　街上大雨磅礴，是秋老虎过后的第一场大雨。
　　气温终于降了不少，来往的行人都穿上了早早摆在衣柜里准备好的衣服。

　　邱葵站在餐厅门口，抖搂着手里的雨伞。
　　她犹豫了一会儿，才推门走了进去。

　　其实她在等人行道上的红绿灯时，就已经站在街对面那儿，隔着餐厅透明的玻璃，隔着天上下着的瓢泼大雨，看到了坐在窗边那个位置的段舒屹。
　　而段舒屹也大老远的就看见了撑着伞往这边走过来的邱葵。
　　他透过玻璃，朝她笑了一下。

　　邱葵被服务员领着往窗边那个位置走，她跟在服务员的后面整理了一下自己。
　　毕竟这可能是和段舒屹的倒数第二次见面了，她不想给他留下太差的印象。

　　座位上的男人似乎并没有受到这场大雨的影响。
　　他的西装上干净的连一丝灰尘都没有。

　　“工作现在忙吗？”
　　等邱葵坐下后，段舒屹开了口。
　　他的声音依旧温润，比起以往的少年气要多了不少稳重，踏实。

　　邱葵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柠檬水，润了润略有些干涩的嘴唇。
　　“忙的，带了两个毕业班。”
　　“你呢？”

　　“年末会忙一些。”
　　两人尴尬又陌生的互相问着彼此的近况。

　　就在邱葵要喝第三杯柠檬水时，服务员上了菜。
　　有她爱吃的辣子鸡丁和麻婆豆腐。
　　只不过那是她曾经很爱吃的菜。

　　邱葵第二次把筷子从辣子鸡丁上绕过去夹青菜时，段舒屹就发现了不对劲。
　　“你现在不吃它了？”
　　“年龄大了，喜欢清淡口了。”邱葵没隐瞒他，如实说了。

　　如果是以前，她或许会找借口搪塞过去，又或许会碍着段舒屹的面子吃上两口。
　　但她现在不想这样了。
　　她不得不让自己，也让段舒屹看清，他们如今竟连对方最基本的喜好都已经不知道了。

　　一顿饭吃的没多热闹，邱葵也没什么胃口。
　　吃的差不多了那会儿，她开了口，“明天什么时候去民政局？”
　　段舒屹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情绪，但很快就消失了。

　　他看着邱葵，说：“你定时间吧。”
　　邱葵也没推辞，直接说了时间，“那就明天十点吧。”
　　段舒屹没有异议。

　　他们两个人没有孩子，少了很多纷争。
　　而段舒屹这些年的打拼，邱葵也没想过去分上一羹。
　　反倒是段舒屹执意要给邱葵留一套房。

　　出餐厅时，是段舒屹买的单，邱葵也没和他争。

　　外面的雨已然停了，只剩下路面坑坑洼洼的积水滩。
　　空气中浮着一股雨后的味道，其间还夹杂着秋天的凉风，吹在人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上，凉的人直哆嗦。

　　邱葵本想和段舒屹就在餐厅门口分别。
　　但是他却抢先一步开了口，“邱葵，回高中看看吗？”
　　邱葵默了两秒，没有拒绝。

　　他们曾经的高中离餐厅并不远，穿过一条街就到了。
　　学校大门口的保安大叔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了，所以段舒屹用了两杯奶茶换来了两件校服外套。
　　他和邱葵一人一件披在身上，趁着夜色混了进去。

　　学校里面的格局倒没有怎么变，依稀还能看出他们当年上学那会儿的影子。

　　邱葵不久前回来过，倒是段舒屹，已经好几年没有回来过了。
　　就连上次回蓉城，也还是半年之前。

　　段舒屹看到这些，心里倒是诸多感慨。
　　人在外面飘久了，难免还是想家乡的。

　　他不是没想过让邱葵和他一起留在深圳，他也不是没想过放弃一切回蓉城。
　　只是两个人都有彼此没有办法割舍的东西。

　　“哪个班的在外面晃？还不回去上晚自习？”不远处的保安大叔拿着一如既往的大手电筒照着两人。
　　明明已经是两个快三十岁的人了，却硬生生的被这一声呵斥给吓懵在了原地。
　　还是段舒屹先反应过来，一把拽过邱葵的手就往教学楼的楼下冲。

　　邱葵跟上段舒屹的步伐，迎面扑来的秋风卷起他们身上的校服外套的一角。
　　一瞬间，邱葵感觉她又看到了当年的段舒屹。
　　少年奔跑时凌乱的头发，顺着后脖颈留下的汗珠，那肆意迸发的笑容以及手心里冒着汗珠的温热触感。
　　是在那样一个夏天的某个下午，她遇见的段舒屹。

　　—

　　二零零七年的那个夏天。
　　正逢高二升高三，枯燥闷热且乏味。

　　蓉城二中在这样的时候一向严抓迟到，偏偏邱葵在这样的节骨眼睡午觉睡过了头。
　　一觉醒来，距离下午上课只有一刻钟了。

　　邱葵头发也没梳，拎起书包就往学校冲。
　　万幸的是，她踩着上课铃踏进了学校大门口。

　　逃过了学校保安，却没逃过高三教导主任的巡视。
　　就在她猫着腰蹲在四楼走廊拐角处，准备趁教室里讲的唾沫横飞的地理老师转身那会儿从后门溜进教室时。
　　教导主任气势磅礴的一声吼，吓了邱葵一激灵，“哪个班的迟到了？给我过来！”

　　邱葵还没反应过来，左手就被人拽了过去。
　　她连跑带走的跟着那人往楼下跑去，眼前是男生凌乱的碎发，背后的书包没有完全拉紧，露出了数学课本的一角。
　　从头发丝里留下的汗珠顺着后脖颈，缓缓的流进了校服里，流进了男生后背那条线里。

　　她的周身是夏天的酷热，树上不绝的蝉鸣以及手心里湿漉漉的触感。
　　视觉、触觉和听觉的三重冲击，让邱葵的大脑里空空的，当下什么都记不住。

　　约莫往下跑了几层楼加几个拐角后，邱葵终于反应了过来。
　　面前的男生也停了奔跑的脚步。

　　他转过身弓着腰，两只手撑在膝盖上喘着气。
　　邱葵则扶着一旁的栏杆，用力的呼吸着，她的额头上此时也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下次迟到记得躲着主任点，被他抓到可是要和家长打电话的。”男生温润的声音里带着音韵的起伏。
　　邱葵的视线360°环绕着，生怕又被哪个老师捉到。
　　在环视了一圈后，她最终把目光停留在了段舒屹的脸上。

　　这张脸。
　　怪好看的。

　　这是邱葵脑子里浮现出的关于这张脸的第一个形容词。

　　她的视线顺着那张脸滑到了校服前的胸牌上。
　　高三（十一班）
　　段舒屹

　　十一班是理科实验班，也是理科最好的班。
　　而邱葵则在文科一班，那是文科实验班。

　　见邱葵盯着他出神，段舒屹伸出手在她面前摆了摆，“你快点回班吧，别再被主任碰到了。”
　　等邱葵回过神时，段舒屹已经走远了，留给她的只有一个背影。

　　那天，邱葵魂不守舍了一下午。
　　她在心里反复的默着这个名字，段舒屹，段舒屹。
　　在默了一下午后，她还是没想起到底在哪儿看到过这个名字。

　　晚自习前的那个傍晚，邱葵还是没憋住，悄悄向身边那个一心只知道学习的同桌问了一嘴，“你知道..段舒屹这个人吗？”
　　她也不确定这个人是否出名到，学校里的人都认识他。
　　同桌不是个爱八卦的人，她本想去问自己的好朋友祝玥，但是奈何祝玥是个大嘴巴，只要她知道的八卦必定过不了多久，就会传出千里远。

　　同桌的反应让她大吃一惊。
　　“段舒屹，那个理科第一，红榜上就没下来过，谁不认识？”

　　邱葵这才想起来，好像有那么几次看红榜时，是看到过这个名字的。
　　不过因为她是文科，所以也不怎么关注理科的红榜。
　　偏偏邱葵又是一个只知道闷头学习的人，对于年级的八卦，她向来都是听祝玥讲给她听的。

　　可能祝玥也和她讲过段舒屹的八卦，只是她没在意罢了。

　　晚自习的铃声响起，同学们纷纷从走廊往教室里走。
　　邱葵没再接同桌的话，只是把左手放在桌子底下，用右手蹭了蹭掌心。
　　下午的触感还停留在掌心上，痒痒的，让人一时分了神。

　　人与人之间没有交集时，即使遇见也不会放在心上。
　　但一旦产生了一丁点交集，隔着再远的人群都能感应到他的存在。

　　段舒屹于邱葵就是这样的存在。
　　自从那天下午后，邱葵就发现，段舒屹出现在她的生活中的频率越来越多了。
　　以前明明在学校没见过的人，这下天天都能遇见。

　　在走廊上，在操场上，在小卖部里。
　　全是段舒屹的身影。
　　而她的目光，总是追随着那个身影。

　　那是关于段舒屹的一场暗恋，就此拉开了序幕。

　　一个几章的小短文，希望大家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