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戬心]囚牢》初何晨

30、第 30 章

　　哮天犬看到寸心浑身是伤的模样，眸底一丝愧疚一闪而过。

　　他慢慢走到寸心身边，蹲下身一个标准的小狗姿势，“三公主，你的伤势怎么样了？我带你去人间找个大夫瞧瞧吧。”

　　寸心看他一眼，不着痕迹的把手里剩下的半截野菜扔掉，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暂时还死不了。”

　　哮天犬哦了一声，一双手在自己腰间来回摸了一遍，只是摸了半天什么也没摸出来，只得尴尬解释道，“我出来的匆忙，没带什么吃的。”

　　“用不着你假好心，你给的东西我还不敢吃呢。”寸心瞥他一眼，靠着树干换了个姿势坐着，“你是来干嘛的？如果想来看我笑话，那你也看到了，可以走了。”

　　“不是不是。”哮天犬慌忙摇头，焦急为自己解释，“你昨天晚上舍命救了我主人，我担心你的伤势，将主人送到千狐洞安顿好后，我连忙赶回来看你了。我哮天犬绝不是知恩不报之辈，三公主你对我和主人有恩，不如跟我回千狐洞吧，主人肯定有办法让你的伤快快好起来的。”

　　哮天犬的态度极为真诚，倒是看不出什么作假的成分，寸心权衡了一下，倒真有事情需要哮天犬帮忙，她轻咳了一声，“好渴。”

　　哮天犬仰头看了一眼树梢上挂着的果子，立时一个健步窜到树上，几乎把书树上所有的果子都扫荡了一遍，才依依不舍的跳下树来，跑到寸心身边，献宝似的递给寸心，“三公主，吃果子。”

　　寸心嘴里冒酸水，拿起一个迫不及待吃了起来。

　　不过果子刚被咬一口就又被吐了出来，“好酸！”寸心呸呸吐了两口，动作太大又牵扯了身上的伤口，疼的直吸气。

　　一套连环反应把哮天犬吓得差点原地狗叫，“三公主，你没事吧。”

　　直到身上的阵痛渐渐散去，寸心才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

　　她看了一眼哮天犬，有心把他赶回去，打起精神问，“你主人已经安全了？”

　　哮天犬连忙点头，“多亏了你给的丹药，主人的法力全都恢复了。”

　　那就好。

　　寸心一挑眉梢，又谨慎问，\"你没把我的事情告诉二郎神吧。\"

　　哮天犬又连忙摇头，“我只说是一位路见不平的游侠救了我们，其余的什么都没敢说。”

　　“算你识相，没白救你一场。”

　　“三公主，我送你去找主人吧，主人的法力已经恢复了，他一定有办法让你快快好起来的。”

　　“啧。”寸心不高兴的撇撇嘴，“麻烦。”

　　哮天犬急得直摇尾巴，脑中飞快思索能让寸心妥协的办法。

　　他曾经很讨厌寸心，因为觉得主人心有所属，寸心的存在就是影响主人幸福生活的障碍。

　　可是自从主人上了天庭，做了司法天神以后，在被一众神仙口舌围攻之下，从头到尾一直坚定站在主人身边的人，除了他哮天犬，就只剩下三公主了。

　　哮天犬的想法从来都很简单，谁对他的主人好，他就认为谁是好人。

　　所以哮天犬现在拼了命想要补偿寸心。

　　他在寸心身边蹲着，隐隐闻见了血腥味，忍不住动了动鼻子，很快发现寸心身上有几处伤口又开始渗出鲜血。

　　哮天犬大惊，“三公主，你又流血了，我帮你止血。”

　　说罢就撕下身上的衣服想要帮寸心包扎，可他哪里做过这种事情，不仅没能帮忙止血，反而不小心重重摁在了寸心的伤口上。

　　这一下可苦了寸心，她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痛得闷哼一声。

　　“痛！”

　　哮天犬听到寸心的痛哼声，连忙又手忙脚乱的把手放下来，转回身紧张得上下瞧寸心。

　　“三公主，我不是故意的！你怎么样？”

　　寸心无奈长叹一口气，嘴唇上下动了动，却连发出声音的力气都没有了。

　　哮天犬看她这样，急得原地直跺脚。

　　“不行，再这样下去三公主你会没命的，我现在就去找我主人回来救你。”

　　如果寸心没有受伤，只怕这个时候已经被哮天犬气得和他吵起来了。

　　哪会像现在这般窝囊，只能听着他狗叫。

　　寸心闭上眼睛，索性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只盼着有谁能立刻让这傻狗闭嘴。

　　就在此时，好像老天也听见了寸心的祈祷一般。

　　哮天犬念叨寸心的声音戛然而止，连带着周围的风声好像也在此时静了下来。

　　寸心感到奇怪，勉强支撑着掀开眼皮，这一看立时觉得自己还不如晕死过去算了。

　　阳光洒进整片树林，照得林间亮堂堂的，就在树林尽头，出现一身白衣的杨戬的身影。

　　他显然更早发现了寸心的存在。

　　只是一晃眼的功夫，杨戬已经来到寸心的身前，半跪在她身边。

　　“寸心！”

　　此时的寸心已是强弩之末，甚至似乎已经出现了幻觉。

　　她在跌入沉沉的黑暗之前，对上了杨戬那一双猩红的眼眸。

　　那其中有悔恨，有自责，甚至还有心疼。

　　寸心还来不及感到疑惑，就已经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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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嘭!”

　　杨戬一脚踢开竹屋大门，抱着寸心匆匆往竹屋里面走。

　　身后则跟着同样一脸焦急的哮天犬。

　　杨戬环顾四周，“竹屋里没有伤药，哮天犬你即刻去千狐洞取。”

　　“是。”哮天犬急急应了一声，转头就往外跑，不过很快他就想到了什么，又顿住了脚步，回身叮嘱道，“主人，你的法力刚刚恢复，可千万别为了救三公主把这一身的功力都给了她。”

　　杨戬压根没听他说话，吩咐道，“快去。”

　　哮天犬无奈只好离开竹屋，匆匆往千狐洞去了。

　　杨戬脚步毫不停留往屋里走，刚要把寸心放在床上，他才又想到寸心是龙族，受伤之时回到水中才最有利于疗伤。

　　于是又脚下一转，来到了竹屋后面的湖边，小心翼翼将寸心放进了湖水中。

　　寸心上半身靠在湖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即便在睡梦之中仍旧能感觉到疼痛，脸色一片煞白，眉间高高耸起，看起来十分痛苦。

　　她身上的衣服被湖水打湿，身上的伤口亦变得更加明显，这些伤口有深有浅，几乎都在慢慢往外渗着血珠。

　　杨戬的心忍不住跟着一颤，丝毫不顾及哮天犬的叮嘱，大手紧紧握住寸心的小手，法力像不要钱似的往寸心的身体里面灌。

　　有了湖水和杨戬法力的双重加持，寸心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当杨戬的法力在寸心身体内运行一圈后，浅一些的伤口已经和寻常皮肤无异，深一些的伤口也结了痂。

　　可寸心的脸色仍旧一片惨白，甚至比刚进竹屋时还要更白上几分。

　　杨戬知道，寸心这是伤得太重了，不是伤口愈合就能完全治愈的。

　　杨戬颤抖着双手，伸手在寸心的脸颊上轻轻抚过，帮她把脸颊上被浸湿的碎发撩到耳后。

　　“怎么这么傻？”

　　杨戬拳头握紧又松开，复又重新执起寸心的小手，继续给她运功疗伤。

　　哮天犬从千狐洞回来，在竹屋前转了一圈，很快就在湖边找到了杨戬和三公主。

　　可眼下情况却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不仅三公主毫无苏醒的迹象，就连杨戬的脸上都毫无血色。

　　哮天犬吓得大叫一声，“主人！你也是重伤刚好，怎么能这么浪费法力？”

　　“嘘！”杨戬下意识横他一眼，用眼神示意哮天犬闭嘴。

　　哮天犬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

　　他又回头看向寸心，昏睡中的寸心被哮天犬似有苏醒的迹象，杨戬伸出手去慢慢捋着她的长发，寸心感觉很舒服，眉间稍稍舒展，又沉沉睡了过去。

　　待寸心睡熟后，杨戬收了法力，将身上外套脱下来盖在她的肩膀上。

　　对哮天犬道，“出去。”

　　哮天犬听话的转身离开后院，拿着伤药在竹屋前的台阶上坐下，等待主人的指示。

　　过不多时，杨戬也走了出来，在哮天犬身边站定。

　　哮天犬抬头，忍不住关切问道，“主人，三公主她的伤势怎么样了？”

　　杨戬沉沉叹了口气，十分艰难的摇头，“很严重，没有三年五载不可能养好。”

　　哮天犬惊讶得嘴巴张大，“三公主竟然伤得这么重。”

　　杨戬没再搭理他，站在屋前的台阶上默默望着远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虽然主人并没有大发雷霆，可哮天犬却觉得此刻的杨戬周身有股冷意在一点一点往外蔓延，让他忍不住想要逃离。

　　而正当他想要悄悄溜走时，杨戬却忽然开口了。

　　“哮天犬。”

　　杨戬仅仅是喊他名字，就让哮天犬整个人如坐针毡，一个冷颤从头打到尾巴尖，哮天犬因而回答得格外利索，“是，主人。”

　　杨戬低下头，带着审视的目光望向哮天犬，“寸心一直待在西海，为什么会忽然来到积雷山救我？”

　　“这……”哮天犬想到了和寸心的约定，眼神四处乱飘，就是不敢与杨戬对视。

　　可他的表现却已经让杨戬猜到了七八分，“你是不是一直在瞒着我和寸心联系？”

　　哮天犬本就不擅长对杨戬说谎，在杨戬的逼视下很快就投了降，自暴自弃道，“三公主在丁家时，告诉我说你可能会有危险，给了我一个海螺，让我在你有危险的时候吹响它，到时她自会前来相救。”

　　将此事的前因后果交代清楚后，哮天犬下意识挪了挪身子，试图离杨戬远一些。

　　可头顶却迟迟没有声音，哮天犬忍不住抬起头，只看见杨戬目光遥遥望向远方，可背在身后的手却紧紧攥成了拳头，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杨戬想到从前与寸心初见时，那时寸心就肯舍命救他。

　　可杨戬没有想到的是。

　　哪怕后来他们经历了千年的婚姻，成了一对怨偶，哪怕寸心与他渐行渐远，寸心还是那个为他奋不顾身的寸心。

　　三界之内，也唯有寸心懂他，猜出他为了修改天条不惜牺牲自己，于是早有准备要救他一命。

　　一抹愧疚袭上心头，杨戬回过身，望向后院寸心的方向。

　　可是寸心，我为你做过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