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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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黄色的仪仗伴着乌泱泱的一群人，立刻便占据了偌大的驯马园，也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
“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年轻帝王下了轿撵，一袭紫金色宝服亮的晃眼，男人一张俊颜棱角分明，龙章凤姿，周身气度华贵无两，清傲冷隽，这般一眼之下惊若天人的容貌，却让人不敢直视。
如今的荀琰与上一世略有不同，虽容貌仍是二十出头，但内里却是上一世而立之年的帝王，举手投足间的气度自然不凡，也不免让一众贵女春心萌动，几乎看呆了去。
对于众人的目光，荀琰早已习惯了，倒是无太大波澜，他只是没想到今日来参观驯马园的人这样多，以至于在听到大家“嘹亮的”请安行礼的声音时，他没做好准备，耳朵被震了一下。
自打死过两次之后，他格外注意自己的身体健康，被这样的吵闹声惊着，他心里烦乱的很。
于是众人视线里，看到年轻帝王十分不爽地揉了揉耳朵，语气略带一丝不耐：“好了，平身。”
声音出口时极为低沉，听起来好似不愉悦。
春日阳光正好，正适合踏青郊游。
恰逢皇帝登基后三年大选快开始了，很多世家打着让贵女在皇帝面前露脸的心思，正愁没有机会。遇上宫中园子翻新，众人都知道皇帝今日要来参观马场，因此各个世家但凡能在宫中找人说上话的，都下了帖子带着女眷进宫了。
所以，马场之中放眼望去乌泱泱一群人，大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像上一世的明姣一般单纯为显摆而来的，反倒是少数。
众人盛装而来，穿的颜色鲜艳，红的、黄的、蓝的、绿的，其中又以女眷居多，饶是荀琰有心，也很难在这样的人群中一眼找到明姣的所在。
他有些烦躁。
“陛下您瞧，宁安郡主在那头呢。”
听见有福的声音，荀琰心道，对了，明妃是同宁安交好的，想必会落座一处。
有福的提醒来的很及时，荀琰顺势望了过去。
高台之上，果然看到了宁安郡主，那站在她身侧微微垂着头的，想来就是“明姣”了。
虽然隔着许多人，但荀琰很明显地感受到了对方面对自己时的羞怯，她的脖颈不自然地低垂着，不像是依着规矩行礼，更像是女儿家含羞带怯的模样。
深邃的长眸眯了眯，荀琰心中一阵得意。明姣果然是对自己一见钟情。
想到此，他隐隐觉得自己心里有什么荡漾了开来，心情一时颇好，再回想方才，他反思自己的语气太过于严厉了。
也罢，这时的明妃或许还有些胆小，若是太过凶神恶煞，只恐吓到了她。
于是，我们的皇帝陛下沉了沉嗓子，再次开了口，道：“今日是驯马园开园的日子，朕也是来参观的，诸位自便吧。”
年轻帝王转换笑颜开了口，众人便松了口气，各自入座了。
人群依次散开，荀琰再次看了一眼“明姣”的位置，看见对方入座了，她的目光似不经意间划过自己的方向，方与自己对上，便垂着头赶忙移开了。
荀琰心中暗喜，上一世他与明妃相交可为甚浅，竟没见过她如此含羞带怯的模样。
有福见皇上良久伫立，目光始终望着那侧女眷的方向，已经引来了不少人的窃窃私语，再看陛下今日这穿着……有福捂脸，陛下英俊，如此打扮确实极为吸睛，让人一看之下惊为天人，但……怎么看怎么像孔雀开屏。
今日女眷颇多，陛下打扮的这么招摇过市，实在是……啧啧啧……
为了不让众人误会皇帝是个好色之徒，有福只好轻轻咳了一声，大着胆子提醒道：“咳咳，陛下，一刻钟后有驯马表演，您是否也要入座？”
荀琰闻言点了点头，抬手一指：“就坐那里吧。”
刚巧明妃附近有个显眼的空位，他可以近距离瞧瞧明妃，最重要的是可以让明妃好好地瞧瞧自己。
荀琰很是为自己的谋划得意，眼角眉梢都透露着喜色。
然这副神情落在有福眼里，简直要惊掉他的下巴。他想提醒陛下，那边是女眷的位置，如今宫里宫外都传言着选秀要开始了，您若是坐过去了，再招惹了哪家的姑娘，恐怕流言就满天飞了呀！！
但陛下虽然年轻，却一向有自己的主意，若是逆了陛下的意思，恐怕是要掉脑袋。也就是说，再借有福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提出意见。
于是，众人瞩目之下，年轻帝王穿着一袭紫金色宝服，腰系宝带，白玉束冠，施施然地在一众宫人的开路下走到了女眷席上，坐在了宁安郡主身旁。
众人想看又不敢看，眼睛胡乱地飘着，连底下的演出都看不进去了，嘀嘀咕咕的声音接二连三地响起：
“陛下如此礼重宁安郡主，看来着实注重西疆兵防。”
“我怎么瞧着陛下是奔着女眷去的，莫不是看上哪家姑娘了吧……”
“你胡说什么？”
众人交头接耳，目光都聚集在那清贵冷隽的人身上。
然荀琰对此视而不见，他将目光落在了“明妃”身上。
她穿着一身橙粉色齐胸襦裙，发上花钿点缀，一张侧颜粉白剔透，看得出是盛装而来。
对于初次见面两人都特意打扮过这件事，我们的皇帝陛下表示很满意，这才像是一个隆重的开头。
宫内小宴，御膳房备了时令的瓜果和茶点，今日有荀琰特意吩咐的名贵茶点八珍糕，宫人依次上齐后，驯马表演很快开始了，众人目光都落在了马场之上，除了我们的皇帝陛下。
他依旧盯着明姣瞧。
“明姣”饮了一口凉茶；“明姣”尝了尝八珍糕，又放下了……似乎不喜欢；“明姣”拿帕子擦了擦额上不存在的汗珠。
荀琰瞧了半晌，发现对方除了偶尔余光瞥向自己半是羞怯地扶一下发髻外，再无旁的动作了，甚至连他记得她爱吃的八珍糕也只是浅尝了一口。
难道是因为见着了自己，所以无法纵情玩乐么？
荀琰很想问问，但他这时发现了新的难题。
那便是，即便是他坐在与明姣只隔一个人的位子上，也很难同她说上话。因为这等男女同席的场合，座位之间都有一段距离，荀琰坐定后，身旁更是立刻围上了一群持刀的侍卫和伺候的宫女太监，任是谁都很难越过众人同皇帝陛下搭上话。
若是有事启奏还好说，若是闺阁贵女，实在是难以与皇帝攀谈，以至于他瞧了半晌，也只瞧见了“明姣”的侧颜。
实在是麻烦。
荀琰的手放在膝盖处，微微摩挲了两下，想着如何开口才能既不丢身份又能引起明姣的注意。
还没待他想出主意来，一阵春风拂过，弄乱了不少女眷的鬓发，他看到“明妃”拿着帕子遮风，缓缓转了过来。
黑曜石般乌沉的眸子亮了一瞬，男人微微挺直了脊背，他定定地望着“明姣”，等待着与她再次初识的机会。
然而下一刻，他呆滞在原地。
那女子转过脸来，肤白唇红，圆圆的脸蛋上一双眸子似桃花般勾人心魄，半是羞怯地与他对视了一刹，又含着笑意垂下了头。
……
这是一张他完全不认识的脸。
那一瞬间的心情，荀琰不知该如何描绘。是失望多于期望，还是震撼更多，他说不清楚。总之，他感到不可思议。
他发现自己原来完全不记得“明妃”的样貌，以至于她就坐在自己面前，自己却看她像是一个陌生人。
荀琰清晰地听到自己胸腔里有什么希冀般的东西破碎的声音。
在此之前，荀琰一直以为明姣对自己算是特别的。他生来便记不清旁人的样貌，在太医的诊断里，书他为面盲症，但他很清楚地记得，自己见到明姣的第一面，便深深地在脑海中印下了她的样貌。
虽然他回忆起来一片空白，但每每宫廷宴饮，荀琰都能在人群中认出哪一个是明姣。
往往在那种场合里，四周于他皆是灰色的幕布，只有明姣的样貌对他来说是鲜活的，灵动的，让他知道，他并非无药可救。
可今日一瞥，荀琰愣住了，那种失望犹如大山压境，骤然将他的喜悦和期待粉碎，沉重的荒芜感让他几乎呼吸不上来。
众人视线里，便见皇帝的脸色忽然大变，紧盯着宁安郡主身边的贵女，众人都捏了把汗，只觉得那女子仿若要大祸临头。
而那女子本也是存了心思，见年轻的皇帝如此俊美，正坐在自己一旁，刻意想要卖弄一下风姿，却没想到一转眸正撞进帝王愠怒的目光中。她当即吓得脸色发白，噗通便跪在了地上，也不知自己是犯了什么错，便慌忙认错：“陛下，臣女知罪！”
这……
众人大跌眼镜。
这事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大家伙都看见了，人家姑娘那是什么都没做，咱们皇帝陛下是莫名其妙开始发怒，甚至可以称上一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因而这句“臣女知罪”就略显滑稽。
众人见状纷纷将目光落在皇帝身上。
！
荀琰自然察觉到了众人的目光，都在等着自己表态，他的心情更显复杂。
难道要处罚“明妃”吗？
可自己无法认出她这事，于她实为无妄之灾，更何况……还有上一世的情谊在。
要这样便将此事揭过吗？
荀琰沉默着望着面前俯身跪下的女子，心中五味杂陈。
上一世他曾与明妃作约，允她不必在宫中行跪礼，如今重来一世，看见尚为贵女的“明妃”跪自己，他心中不知为何，十分不是滋味。
黑曜石般的瞳仁闪烁，面前的“明妃”于他而言太过陌生，以至于，那句“平身”卡在喉间，半晌没有吐出来。
但见她惊慌失措，仿佛下一秒自己便会变成穷凶极恶的罪徒将她残害，荀琰心中一片悲凉。
明姣不仅与他记忆中完全不同，甚至她如此害怕自己，与那些每日对着他俯首称臣的人没什么区别。
荀琰几乎有些迷茫了，他记忆中的明姣热烈而直率，活的张扬肆意，可眼前的明姣却是唯唯诺诺，除了对他的一腔痴心外，竟无一丝别致之处。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明姣？
作者有话说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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