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姣姣明月归》一箭射天山

38、第 38 章

　　明姣算是一直以来都不喜欢云萝公主的，上辈子别提有多喜欢看云萝公主出丑。但是此时听她说话，明姣还是忍不住有点替她尴尬，她左看看，右看看，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不想在这里听他们两个说话。

　　周围人潮涌动，贺喜声不绝于耳，然而顾临安都没听到，他只瞧着明姣在那边左看右看，一会儿望望天，一会儿瞧瞧地，手里攥着一张帕子，手指绕来绕去，似乎不知在干什么，但又想做些什么分散注意力。
　　顾临安瞧她这副模样十分想笑，于是便笑了。

　　这一笑可不好了，云萝公主刚刚向顾临安倾诉了衷肠，一腔热情还未散去，眼睛还满是期冀。但在看到顾临安轻笑的样子时，犹如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
　　云萝公主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的脸慢慢地涨红，不可思议地看着顾临安，似乎不敢相信这样无礼的行为是顾临安做出来的，可他确确实实在她面前发笑了，就在她刚刚表达了自己的“心意”之后。
　　云萝公主退后两步，气的身体都跟着发抖：“好你个顾临安，竟敢如此轻蔑本公主的心意！进了殿试又如何，本公主自有办法让你下不来台！”
　　说完这话，云萝公主一甩披风，转身欲走，却正巧撞进了明姣的眼里。
　　她看了看明姣，依旧是趾高气昂：“你今日看本公主笑话，小心来日本公主也会看你笑话！”

　　撂下这句话，她恶狠狠地瞪了明姣一眼，便带着人横冲直撞地走了。

　　云萝公主一走，顾临安身边围着的人瞬间多了起来，明姣见状，便悄悄退出了人群。
　　大榜已经揭了，所有结果都和上一世一样，明姣只做做样子陪着明婵转了一圈，两人便顺着人少的地方一点点挤出去了。

　　“呼！”明婵大口喘气：“长姐，憋死我了，怎么这么多人呀！”
　　明姣拍了拍她的背：“好啦好啦，我们去找马车吧。”

　　姐妹两人一路上说说笑笑，又同遇见的认识的人打了招呼，倒是没急着走，结果刚走到马车旁，就见顾临安身边的小厮快步追了过来。
　　“明姑娘！”
　　“明姑娘请留步！”
　　小厮紧跑慢跑，终于赶在明姣和明婵上马车前追上了他们。

　　“明姑娘，方便借一步说话吗？”小厮上前来，客客气气地对明姣道。
　　明姣有些意外，意外地是顾临安竟然派小厮追了过来，于是便有些好奇他想说什么。左右看了看，四周人或在说话，或在贺喜，或是为落榜而懊恼，没人注意他们。即便是有人注意，此时人流如织，他们说话也是光明正大。
　　所以明姣点点头，与他到了另一侧。

　　小厮福身道：“姑娘莫要惊慌，公子只是让小的来传句话。”
　　“公子说，今日逢喜事，要应酬道贺，故而脱不了身，请姑娘莫要怪公子失礼。另外，公子说，多谢姑娘的道喜，他定不负姑娘所祝。”

　　明明只是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可偏偏明姣听了却觉得心中十分熨贴。似乎这样简单朴素的道白之语出自顾临安口中是十分不容易的事。
　　明明上一世未曾和顾临安有过交集，这一世至今为止也不过寥寥两次碰面，均不曾言之过深，却总觉得和他有熟稔之感。明姣不知是为何，只知此时的自己为顾临安此举而心绪翻动。

　　重生而来，明姣总觉得自己多数时刻心静如水，或是多思多虑，这是第一次，她觉得好似有了无形的力量。
　　所以她放任自己享受这片刻的欢喜，回道：“替我回你家公子，便说，我祝他事事如意。”

　　闻言，那小厮立刻笑开来：“有姑娘此话，公子定然旗开得胜。”

　　回到府中将看榜后的结果告诉母亲和祖母，两人听了都有些惊讶。
　　明姣笑着道：“听贡院外的人说，陛下宣三甲明日便入宫殿试，今日傍晚时分消息就会下来了。”
　　老夫人示意侍女将一碗冰凉糕递给明姣，疼爱道：“瞧你热的一头大汗，快吃丸冰凉糕清亮清亮。”
　　大约是京中三年不逢这样热闹的场面了，所以即便明家并没有人参加科考，老夫人和明夫人也是一脸笑意，似乎同那些上榜的进士与有荣焉。
　　明夫人：“明日便殿试，说起来是仓促了些，但今年这前三甲都是京中热议许久的人物，文采出众，估计也用不着准备什么。”
　　老夫人也点头：“是啊，若是快，明日晚间圣旨便能下来了。”

　　她老人家说着，又调侃道：“要我说啊，你也该为你两个姑娘操心些，这样盛大的场面，怎么就让她们独自去了。再者说了，陛下重文，如今流行榜下捉婿，你合该跑一趟，瞧瞧这些孩子的品行，若是有看上眼的，也能帮你姑娘相看一番。”
　　老夫人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帮明姣避过选秀这件事，可听了这话，明姣尚未羞涩，明夫人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拿起一旁的杯盏掩了掩面，才道：“母亲这话真是……我们家怎么能做那起子榜下捉婿的事。”

　　老夫人笑道：“你这人，倒比我这老婆子还迂腐。”
　　祖孙三人笑闹着便将这事揭过去了。

　　晚膳后，院里都熄了烛火，明姣正倚在床上看话本子时，明夫人倒是来了，看起来像是有话，但也没明说，只问了问她今日去看榜时可有什么旁的发现。
　　明姣一听，便知母亲这是将白日里祖母说的话放在心上了，却又不好意思直截了当的问，只好旁敲侧击一下。
　　她回想了一下今日顾临安的话，隐隐能感受到他大约对自己是有些好感的，至于自己……
　　明姣想起那一刻的暖心，不知算不算是动心。但总归，她不讨厌顾临安，若是以后携手渡过余生的是这个人，似乎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想到此，她便直言了：“翰林大学士顾家的长子，清隽俊秀，为人有礼，我觉得倒是一个不错的人。”

　　话说到这个份上，明姣的意思就很明显了，对于她有瞧上的人这件事，明夫人也表示很开心，拍了拍她的手说：“你放心。”然后就出去了。
　　明夫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倒是让明姣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她这句“你放心”是什么意思。

　　***

　　次日一大早京城的官道上便热闹起来。
　　昨日众人听闻陛下今日钦点状元、榜眼和探花，为了一饱眼福，全都早早地在官道旁支下了马车，就为了能瞧一瞧前三甲进宫前的风采。

　　顾临安打马进宫时，心中想着要紧的文章，但还是没忍住略往两边的路上瞧了瞧，最后却是没瞧到那个期待的身影，悻悻地收回了目光。

　　皇宫中。
　　历年殿试都是在保和殿，今年也不例外，因此次前三甲有翰林大学士，故而他作为亲眷避嫌，其余翰林院学士则皆坐在侧。荀琰翻了翻众人在宫中几日整理出的考题，转头就丢到了脑后。
　　他自有一套想考校的题目，比这些老顽固琢磨出来的好得多。
　　此刻还未到时辰，金榜三甲都在殿外等着宣召，荀琰端坐在大殿之上的宝座上，微微眯眼，遥遥朝殿外望去。

　　逆着的光影里，平铺的白石砖路上，站着三个身影，其中站在最中间那人，身形清瘦，气度不凡，便是他上一世一手提携的内臣顾临安了。
　　上一世他于殿试之时，临时改了考官的题目，只为了听一听新科进士中的头名对政事的看法，荀琰还记得，当时顾临安思忖良久，出口时，语句尚有些不连贯，但整个观念思想一气呵成，恰与荀琰治国之策同道而驰，荀琰心中大悦，钦定了顾临安为状元，并在之后一路提携他，他也不负荀琰的期望，平政乱、促策兴，大刀阔斧，敢想敢做，有荀琰在背后替他撑着，那几年君臣一心，朝堂上下简直焕然一新。

　　如今看顾临安，荀琰依旧欣赏他辅佐之能，但他脑中不时闪过派出去的那两个暗卫传回来的消息。
　　荀琰微微蹙眉，他万万想不到，自己上一世最倚重的臣子，这一世竟想拆散他和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