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姣姣明月归》一箭射天山

35、第 35 章

　　皇宫里，天高云淡，正是春日里的好天气。
　　刚刚下了朝，文武百官尚还未一一退下，荀琰从乾清宫出来，想着要去太后处瞧瞧，明日便要科考了，得去问问近日又有哪些夫人来太后处打听消息的，他可是知道进殿试的都是哪些人，如果被他发现有人行不轨的手段，定要好好给他们上一课！

　　荀琰这样想着，心情颇好，走下台阶时脸上都是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想着马上就要重见上一世自己一手带出来的臣子们了，他觉得重生都变得有希望了。

　　然而刚刚走下台阶，两个着太监宫服的人就跪倒在他面前：“陛下！有要事！”

　　荀琰有些不耐烦，然而低头一瞧，这不是自己安排去守着明姣的两个暗卫吗。
　　于是屏退众人，问道：“发生了何事？”

　　暗卫道：“启禀陛下，明家大姑娘闭门不出一整日了，方才见院子里开了门，听他们说话才知道，大姑娘高烧不退，昏睡了一整日，刚刚才苏醒。”

　　“混账！”荀琰发怒道：“她已经病了一整日了，为何才来告诉朕！”

　　两人面面相觑，连忙认罪：“陛下恕罪，属下……属下们以为陛下是要属下护佑大姑娘平安，因而寸步不离，所以其余事等不敢上报！”

　　“其余事？”荀琰一下子抓到了他话中的重点：“还有什么事？”
　　“罢了，先不说这个，有福！”

　　有福听见自己的名字，忙跑了过来：“陛下，奴才在呢。”

　　荀琰：“你去宫门处将柱国将军拦下来，说朕在紫竹殿有要事要议，告诉他耽搁不了多久，让他等着朕。有喜去太医院，将外邦进贡的那株千年老参拿来。”

　　“是。”
　　有福有喜两人领命下去，那边跪着的两个暗卫这才发觉自己错了，原来陛下如此重视明家大姑娘。于是连连认错请罪。

　　荀琰一挥袖，脸色极差：“来紫竹殿。”

　　***
　　紫竹殿里，荀琰端坐在桌案后，双手随意搁在腿上，面容严峻，听着下面两个暗卫的回禀。

　　“几日前，成国公府操办了小公爷的弱冠礼，明大姑娘同明夫人同去送了贺礼。宴席上，明姑娘去了一处凉亭躲清静，正好遇上了翰林大学士之子，两人相谈甚欢。后来，明姑娘上座时，又被齐家的姑娘言语刁难了几句……”

　　听到这话，荀琰脸色一厉，暗卫忙道：“不过明姑娘并未吃亏，当场便驳了回去，反倒是齐姑娘没下来台，被不少人耻笑了。”
　　“……”
　　“前日明姑娘赴小王爷殿下的约，去了京郊马场，那日天色不好，大约是出了汗，回来路上染了风寒……”

　　将这几日的事情一一讲来后，我们皇帝陛下的脸色一点都没有变好，外头有福扬声道：“陛下，柱国将军来了。”

　　荀琰立刻放下了手，拢了两下袍衫，调整了一下面色，才道：“让将军进来。”
　　接着对他们两个又没好脸色：“你们两个，先滚下去。”

　　……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柱国大将军捧着一个盒子一头雾水地出来了，两个暗卫又被叫了进去。

　　荀琰盯着他们看了半晌，才道：“还有什么事是你们忘了的。”
　　两个暗卫面面相觑，又仔细琢磨了半晌，其中一个忽然开窍了：“对了！陛下，昨日明姑娘昏睡，京城中都传遍了姑娘高热不退的事，不少夫人都送了帖子问候，其中……其中……”
　　他小声道：“翰林大学士家的长子也送了帖子，而且还叫人送了山参给明姑娘补气。”

　　荀琰本来听到翰林大学士的名字并未有什么反应。他家的长子，不就是顾临安吗？
　　那是他钦点的状元，也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内臣。顾临安的性子他十分了解，上一世他还曾想为他指婚，可是这小子心高气傲的很，扬言非挚爱不娶，一直到他骤然薨逝，顾临安也没找到他所谓的挚爱。
　　听到顾临安的名字，荀琰本来没在意，可听到他竟然让人送了山参去明家，荀琰心头一惊。

　　明日便是科考的日子了，这样紧要的关头，顾临安竟还惦记着给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子送山参？
　　荀琰不禁细细琢磨起来，上一世顾临安与明姣是否也是相识的？难道顾临安不肯娶妻，是在为明姣守着吗？
　　而且瞧瞧顾临安送的东西，山参……，那不是抢先在自己前面送了吗？虽然自己的比他的更好比他的更有用，但是……

　　他越想越远，一时心里有些不平静了：“好了，朕知道了，你们先退下吧，回去继续守着她，若有任何事，你二人留一人守着她，另一个要立刻回来报朕。”
　　“是！”

　　终于得了宽恕出来，两个暗卫走出紫竹殿的门就开始擦汗：“陛下到底为什么让咱们守着明姑娘啊？她一个世家贵女，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能有什么危险？”
　　另一个暗卫听他这样说，敲了一下他的头：“你啊，蠢的很，什么人能劳动陛下挂心？”
　　“仔细想想吧你。”说完，他便扬长而去。

　　另一个一边揉脑袋一边嘀咕：“陛下看着明姑娘跟看着媳妇似的，事事都要禀报……”
　　“……等等！原来陛下是这个意思！”
　　“哎你等等我！”

　　***

　　明家院子里，明姣又吃了一回药，身上有了些力气，趁着中午日头足，便到院子里晒太阳。她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默默地冠上了“皇帝媳妇”这样都头衔，两个暗卫脚步快，回来时盯着明姣更像是盯着眼珠子，半点都不敢错眼。
　　弄云居院子里，明姣和摘星正闲聊，一抬头却见大门开了，接着便看见明重山的身影，他快步走了进来。

　　“父亲。”明姣刚要行礼，就被明重山按住了：“自己身子还病着，就不要行这些虚礼了。”

　　他落座后，问道：“可好些了？”
　　明姣答：“好多了，吃了药已经好大半了。父亲今日怎么回的这么早？”
　　明重山听明姣问这个，自己也有些奇怪似的，他命人将一个精致的盒子拿了上来，放到明姣眼前。

　　上一世在宫中待了六年，明姣对于宫中的一切以及荀琰的喜好都是如数家珍，此刻看见这个雕刻着木槿花纹的盒子不由一愣：“父亲，这是？”

　　明重山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今日下朝后，陛下将我叫去，说上回在宫中见你，太后十分喜爱你，听闻你抱恙，太后让人准备了一棵千年老参给你进补。”

　　明姣瞧了瞧那盒子上的花纹，再听明重山如此说，心里立刻如明镜一般。
　　什么太后喜爱自己，什么太后让人备下的，不过都是骗人的罢了。这盒子一看便是荀琰惯爱用来赏赐物件儿的锦盒，上一世逢年过节，明姣不知收到了多少，同样的盒子在婉蕙宫里大约都摞了小山一样高了，她可不信荀琰的鬼话。

　　掀开那盒子，明姣瞧了一眼，里面确实躺着一棵人参。可她只是瞧了一眼就盖上了盒子：“父亲，昨日顾家人送来了一棵山参，女儿想，自己即便是身子虚，但到底也是年轻，用不上宫里这样好的千年人参，有那株山参就够了。至于这个人参……”
　　她将锦盒推了回去：“太后娘娘的美意却之不恭，但姣儿实在用不上，烦请父亲，让母亲帮姣儿将这千年人参送还给太后，并祝她长乐安泰。”

　　宫里的赏赐，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明姣明白，明重山自然也明白。只不过他之前不知道明夫人带明姣进宫时发生的许多事，所以一时有些发懵，听女儿这样说，便知道女儿对于皇家没有兴趣，于是笑道：“好好好，姣儿如今是真的长大了，看来也不用我这个做父亲的多操心了。”
　　“等下我便将这个人参给你母亲，太后娘娘知道你忧心她，应该也会赞你懂事。”

　　明姣点了点头，此时父亲大约还不知道这不是太后的意思，而是皇上的意思，但明姣也不想多说，反正等东西送到太后那里，他们母子之间自然就都懂了，太后娘娘通情达理，从来不会为难人，她又何必非要惹荀琰呢。

　　送走了明重山，摘星又给明姣倒上一碗热水：“姑娘，姑娘方才说，您有这山参就够了，难道姑娘的意思是……？”

　　明姣赶紧摇头：“你想什么呢，这不过是体面话罢了，我已经有了一株山参，且我这只是惹了风寒，哪里用的上那么名贵的东西，再说了，要知道，皇家的东西就算再好，我也是不能要的。”

　　摘星似懂非懂，便当自己懂了，提醒明姣：“姑娘说要给顾公子还礼，顾公子明日便去贡院考试了，要许多日才能出来呢，姑娘怎么今日不备下些东西让人送去？”
　　大夏科考是十日，一般三至五日放大榜，明姣算算日子，到那时她身上的病也就大好了，于是……
　　“不急，”明姣翘唇笑，眼睛弯弯的，“等再过半个月，有好消息的时候，喜上加喜不是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