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赋霜》碎梦青灯

1、楔子 前仇

　　“师父，这孩子要怎么办？”

　　一片通天之火光中，一个十四五岁光景的小道姑正抱着个啼哭不止的婴孩，清秀的面容以及灰白道袍之上都沾着斑斑血迹。小道姑望向身边神情冷漠的老道姑，清灵双目中透出些微惧意。跟在二人身后的皆是一群手执兵器面露狰狞之人，一个个脸上身上兵刃上也同样染满了斑驳血渍，在熊熊火焰下映成一片紫黑，一如那一双双空洞无神的眼睛。

　　显然这此处刚经过一场惨烈的厮杀，地上躺满了血肉模糊分不清敌我的凌乱尸首，四周的房屋烧得只剩屋架，不时发出噼啪之声，任谁都难想象出这里曾经的富丽与宁和。

　　“还留着做什么？杀了它以绝后患！”老道姑厉声道。

　　“是！”小道姑像是被师父的责骂吓到，抬手便要向这婴孩的脑门拍去，只是手到了半空又犹豫了起来，她手中抱着的，到底还只是个稚嫩得连是善是恶都说不上的小生命。

　　“漪雨，你还在等什么！这不过是魔教的人生的孽种，留下来只会祸害武林！”老道姑又冷酷的催促了一句。

　　“就是嘛！小仙姑要是心软下不了手，不如交给哥哥我来？”一旁有人揶揄道。

　　小道姑于是咬了咬牙，再次挥掌聚气拍向那婴孩，忽然一抹青影鬼魅般倏地从小道姑身前掠过，等那小道姑回过神来时，手中的婴孩已经不见踪影。

　　“连个不足周岁的孩子都不放过，你们也算是出家人么？”

　　一个男女莫辨的清冷声音自众人头顶响起，众人于是都抬头朝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一棵高大的老樟树上，正站着一名衣袂飘飘霜雪般清丽的少年，少年手中还抱着一个婴孩，那婴孩自然是刚从那小道姑手中夺来的。

　　“来者何人？”老道姑大声问道，心下暗忖，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轻易抢走婴孩，此人绝非等闲之辈，说不定这人一早就躲在树上观看这里一切了。

　　“哼！”那少年冷笑一声，衣袖一挥，几道极细的寒光倏地自袖管飞出，一些眼尖的人察觉是暗器，急忙躲闪，仍有不少中招倒地，下面的人立刻乱作一团，那青衣少年便趁乱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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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七年前，江湖第一大邪派葬月教，终于在其余各大门派联手讨伐下销声匿迹。武林之中本就正邪原不两立，葬月教被铲平倒也并非什么稀奇事，只是鲜有出现正邪门派联合起来对付一个门派的情况，除非这个对手实在太强大，太凶残，一如当年的葬月教。

　　葬月教原本是来自西域密宗，信奉毁灭，认为只有鲜血能洗涤一切虚伪与丑恶，初传到中原时并不强大，因为其血腥的教义与苛刻的教规都与当时的中原人格格不入，教众十分稀少，只盘踞在偏远的天龙山之上，并未真正对中原产生影响。一直到第十七任教主冷凝情的出现，葬月教便在短短三年内空前强大起来。

　　二十年前，冷凝情以葬月教教主的身份参加了五年一度的天下会武，并杀了寒松、龙皇、苍霞、瑶音等十六个门派的掌门人，一举夺得武林盟主之位，只有少林方丈因没有参与会武才侥幸捡回一条命。自此葬月教名震江湖，成为天下武林的霸主，冷凝情也因此有人视他为神，有人视他为魔，追随他的教众与日俱增，江湖上从此充斥着嗜血的气息。然而冷凝情当上武林盟主不足三年就暴病而亡，其余各大门派便趁机纷纷以为自己的掌门人报仇为名集结起来，一齐攻上天龙山，这才有了十七年前这血腥的一幕。

　　这一站中葬月教死伤无数，教中武功最高的两位护法曲翊风傅锦棠夫妇也殉教于此，只留下一个不足周岁的婴孩儿，苍霞派掌门人忍宁师太便作主将那婴孩儿送与了一户膝下无子的农户抚养，一场江湖血雨由此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