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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争宠 ...


  •   金瑶接到了缉妖司的通讯符。

      云阙城东郊青梧林有妖物作乱,据报是一只通体赤红的妖鸟,翼展近丈,能口吐烈焰,已伤及数名途经的路人。

      这描述让她立即想起在何淑仪家中发现的那根赤红翎羽——那羽毛色泽鲜艳,触之灼手,上面还有明显的妖气。

      众人当即启程前往青梧林。

      柳眠执意要随行,拽着金瑶的衣袖不肯撒手:“我不怕苦,只要能跟着小姐。”

      “不行。”金瑶皱眉,“那妖物凶险,你一个凡人……”

      “让他去。”涂山寒突然开口,“毕竟,柳公子对师姐,可是一片'痴、情'啊。”

      最后两个字咬得极重,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烈日当空,炽热的阳光如熔金般倾泻而下,空气中蒸腾着令人窒息的热浪。

      才走出不到百步,柳眠突然身子一晃,整个人像片落叶般软绵绵地往下坠。
      “柳公子!”金瑶惊呼一声,眼疾手快地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形。男子面色惨白如纸,额间沁出细密的汗珠,纤长的睫毛颤了颤,气若游丝地吐出几个字:“水……”

      萧悦铃已一个箭步上前,指尖搭上柳眠的脉搏:“面色潮红而脉象浮数,这是中暑了。”

      柳眠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浸透,单薄的布料紧贴在背上,勾勒出纤细的腰线。他虚弱地半阖着眼,将最楚楚动人的侧脸对着金瑶,身子一软就要往她怀里倒——

      “我这里有水。”

      涂山寒突然横插一步,精准地揪住柳眠的后衣领,像拎小猫似的把人拽了回来。他面无表情地掏出水囊,直接怼到柳眠嘴边。

      “那就有劳小师弟啦。”金瑶笑眯眯地收回自己的水壶。

      柳眠:“……”

      涂山寒面无表情地拔开水囊木塞,直接往柳眠嘴里灌去。

      方才还气若游丝的公子突然浑身一颤,眼睛瞪得滚圆——这哪是解渴的清水,分明是滚烫的开水!灼热的液体滑过喉管,烫得他天灵盖都要飞起来。

      “呜……!”柳眠眼角瞬间飙出泪花,本能地想面目狰狞地吐出来。可转念一想:这要是喷出来,不仅苦心经营的柔弱优雅小白花形象毁于一旦,说不定还会以要换衣服的理由被借机送回客栈。

      于是他硬生生咽了下去,烫得喉咙冒烟还要强撑着露出感激的微笑:“多、多谢。”
      只是声音都变了调。

      金瑶擦了擦额角的汗,正要解下自己的水壶,却被涂山寒拦住。

      只见他指尖在水壶上轻轻一点,寒气缭绕间,壶壁立刻结了一层细密的水珠。

      “尝尝。”少年将冰镇好的水壶递来。

      金瑶咕咚咕咚灌了几口,冰凉甘甜的滋味让她眼睛都眯了起来:“小师弟真厉害!”

      一旁的柳眠捂着还在发烫的喉咙:好好好,玩我是吧!

      “哎呀!”
      柳眠做出正欲起身的姿势,在刚刚站起的瞬间脚踝一扭。

      他没忘记自己扮演的角色是朵柔弱娇花,适时地红了眼眶,声音轻颤:“对、对不起!都怪我没用,连站都站不稳。”
      “我有点起不来,小姐能扶我一下吗?”

      “柳公子别急,我扶你。”金瑶好脾气地伸出手。

      柳眠形如弱柳,闻言乖乖点头,嘴角却不露声色地勾起一抹笑。

      柳眠自幼便知自己生得一副好皮相,无论走到何处,总能轻易博得旁人怜爱。那些个自诩清高的君子,往往被他一个眼波就撩得方寸大乱。

      如今这金大小姐表面上一本正经,扶他时却借着整理衣物的由头,在他腰间摸来摸去。柳眠心中暗笑:果然又是一个道貌岸然的。

      “柳公子这衣裳,”金瑶突然开口,手指还捻着他袖口的衣料摩挲,“料子好生特别,滑溜溜的还会反光哎,真好看。”

      真是拙劣的借口。

      柳眠闻言低笑,鸦羽般的眼睫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明知这不过是对方掩饰的托词,他唇角仍不自觉扬起一抹餍足的弧度——鱼儿终究是咬钩了。

      “这是鲛绡。”他指尖轻抚衣袖,流光溢彩的布料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南方妖境鲛人所织,入水不濡。”语气里带着几分矜贵的炫耀,“若是舞时穿着,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话音未落,涂山寒突然打断:“鲛绡确是上好的止血良材,见血即凝。”他若有所思地摩挲着布料,“捂住口鼻,还可抵御妖毒瘴气。”

      “那岂不是能裁作面巾?”金誉双眼骤亮,已从袖中掏出银剪。

      “当真稀罕。”金瑶赞叹道。

      萧悦铃立刻凑上前:“我也要!”

      于是柳眠只能笑容僵硬地点头同意,麻木地看着四人在他价值千金的鲛绡上剪出四个大洞。

      他的心在滴血!

      “柳公子。”金瑶看着他:“你身子还好吧,脚踝扭了可还走得动?”

      柳眠闻言立刻收敛了扭曲的表情,纤纤玉指扶着树干,弱柳扶风般缓缓直起身来。
      他恰到好处地轻咳两声,眼尾泛起薄红:“我无碍的。”说着还踉跄了一下,却又强撑着站稳,“绝不会耽误小姐正事……”

      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清越的鸟鸣,赤色残影自林间掠过,灼热气浪骤然扑面。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那抹红影已消失在密林深处。
      是那只红色妖鸟!

      “哎呀——”

      柳眠被惊吓到,发出一声轻呼,身形晃了晃,整个人直直朝金瑶栽去。
      他刻意放软了腰肢,看似踉跄的脚步实则暗藏章法——这一摔,无论金瑶是否出手相扶,他都能精准地跌进她怀里。

      这样的戏码他早已驾轻就熟。脚尖微微外撇,脖颈恰到好处地偏转,连衣袂翻飞的弧度都计算得分毫不差。若是寻常女子,此刻定会手忙脚乱地接住他,继而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柳眠垂下的眼睫掩去一抹得色。这看似笨拙的一摔,实则是他精心设计的靠近。

      柳眠正盘算着要如何娇弱地跌进金瑶怀里,眼角余光却瞥见那蓝衣少年身形微动——

      “砰!”

      后脑勺结结实实磕在地上的瞬间,柳眠还维持着错愕的表情,眼睛瞪得像铜铃。想象中的温香软玉没有出现,只有冰凉的青石板亲密接触了他的后脑勺。

      不远处,金瑶正紧张地扶住半跪在地的涂山寒:“小师弟你没事吧?怎么脸色这么差?”

      连个余光都没分到,躺在地上的柳眠:“……”

      涂山寒垂眸沉默片刻,缓缓抬起手腕,露出一道细长的血痕:“无碍,不过是被那妖鸟的余焰所伤。”

      金瑶见状,连忙将方才剪下的鲛绡缠上去。布料触及伤口的瞬间,血迹便止住了。

      袖中突然传来细微的震动,小跳兴奋地传音入密:“少主干得漂亮!这种绿茶男就该这么对付!”它激动地在袖笼里蹦跶,“他装柔弱,您就得比他更柔弱;他耍心机,您就得……”

      涂山寒低垂着眼睫,掩去眸中寒意。他早看出柳眠居心叵测,若非金瑶执意留下这人,他早将这心怀不轨之徒揍得生活不能自理。
      莫说任其摔这一跤,便是当场废了这登徒子,他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柳眠借着萧悦铃的搀扶勉强起身,眼波流转间又朝涂山寒挨近几步。他故意走得摇摇欲坠,眼尾洇开一抹薄红,声音轻颤:“涂山公子……可是我哪里惹您不快了?”

      袖中小跳疯狂腹诽:“呕——装什么可怜!少主就是嫌你总黏着金小姐,有本事你改啊!”

      见对方不理,柳眠又压低嗓音,带着几分哽咽:“我自幼孤苦,受尽白眼却始终……难道连涂山公子也当我是个废物么?”

      涂山寒连眼皮都懒得抬,薄唇轻启:“嗯。”

      柳眠瞳孔地震。

      他听见什么?

      这个“嗯”是几个意思?这人是石头做的吗?!

      作为销金楼的公子,柳眠遇到过形形色色的客人,对他不屑一顾故作清高的也有,但他们好歹还会维持表面客套,哪像眼前这位——
      为了任务,忍住。

      柳眠低头抬头间,眼中泛起盈盈水光:“涂山公子有所不知,那日在销金楼,小姐挺身相救,我便……心生仰慕。后来她同意收留我,我自是十分欢喜。”

      说着偷眼去瞧涂山寒,余光瞥见少年如玉雕般的侧颜,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要是比脸,是他不及。
      柳眠心头一刺,袖中的手悄悄攥紧。他的语气不自觉地掺了三分酸意:“她还不知道,为了寻她下落,我费了多少心思……”

      山间的热风裹挟着沙尘,吹得柳眠眼前发晕。恍惚间,他听见涂山寒冷淡的嗓音:“王公子。”

      那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你们销金楼的公子,都这般聒噪?”

      见他怔愣,少年索性直白道:“你很吵,闭嘴吧。”

      王。公。子。

      这三个字在柳眠耳边炸开。他花了足足三息才意识到——这位爷居然连他姓甚名谁都没记住!

      “涂山公子……”他强撑笑意,嘴角微微抽搐,“在下姓柳。”

      若是寻常人,此刻早该面露尴尬。可涂山寒只是蹙了蹙眉,理直气壮道:“你跟了王老爷,不就该姓王?”

      柳眠喉头一甜,险些呕出血来。
      袖中的手死死攥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厮分明是故意的!

      “涂山公子,”柳眠强撑着最后一丝体面,声音发颤,“您就这般厌恶我么?”

      回应他的是长剑出鞘的铮鸣。森然剑气激得周围落叶纷飞,柳眠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等、等等!”他踉跄着后退,“我可是金小姐同意留下的!你……”

      “不要让她发现不就好了?”

      涂山寒剑锋微转,眸中戾气翻涌。那眼神仿佛在看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我要杀你,难道还要经过她同意?”

      柳眠彻底哑然。他终于明白——跟傻子周旋顶多气到吐血,可这人是疯子,跟疯子较真可是会送命的啊!

      “发生什么事了?”

      金瑶的声音如天籁般打破僵局。柳眠热泪盈眶地望去——少女逆光而来的身影,在他眼中简直自带圣光。

      “没、没事。”他立刻红着眼眶扑上去,茶香若有若无地萦绕周身,“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错,惹涂山公子生气了。”

      “我们小师弟人最好了。”金瑶笑着拍拍他的肩,“他就是面冷心热。”

      涂山寒别过脸,闷闷地“嗯”了一声。

      柳眠:“……”

      他此刻只想仰天长啸——这变脸比翻书还快的狗男人!方才那副“我要杀你”的狠劲呢?!有本事当着金瑶的面再说一次啊!

      突然,一道赤影破空而来。

      那妖鸟双翼展开足有丈余,每一片羽毛都燃烧着炽烈的火焰,在空中拖曳出灼目的流光。它悬停在众人头顶,鸟喙中吞吐着幽蓝火舌,周身散发出的热浪使空气都扭曲变形。

      “这是什么妖?”萧悦铃惊呼。

      涂山寒眸光一凝:“红烈妖雀。”他盯着妖鸟尾羽处几根特殊的金纹翎毛,“虽与何淑仪房中发现的赤羽相似,但妖气截然不同。”

      话音未落,妖雀突然厉啸一声,双翼掀起灼热飓风。它猩红的眼珠转动,竟直直锁定了人群中灵力最弱的柳眠,张口喷出一道火龙!

      柳眠正暗自盘算着如何维持人设,忽见烈焰扑面而来。他本能地要躲避,却听见金瑶焦急喊道:“柳公子!小心!”

      电光火石间,他硬生生收住脚步,转而抬起泫然欲泣的眸子望向金瑶:“金小姐,救我!”
      ——天可怜见!这出戏演了这么久,总算等到话本子里标准的英雄救美桥段了!柳眠在心底激动得热泪盈眶,只差没跪谢苍天开眼。

      “我来。”

      涂山寒眸色骤冷,身形如电闪至金瑶身前。雪降剑铮然出鞘,刹那间凝出数尺厚的冰墙,将汹涌火浪尽数阻隔在外。
      晶莹剔透的冰盾在烈焰映照下折射出七彩流光,却在即将完全闭合的瞬间——

      “咔嚓”一声脆响,冰盾左上角赫然裂开一道缝隙。

      炽热的火舌如毒蛇般窜入,直扑柳眠面门。

      “抱歉。”涂山寒收剑入鞘,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讨论今日天气,“灵力运转有滞。”

      金瑶连忙上前查看,柔声宽慰:“无妨的,小师弟已经做得很好了。大家都平安就好。”

      柳眠呆立原地,内心咆哮:这他妈绝对是故意的!那道裂缝分明是对准他头顶开的!

      柳眠抬手摸了摸自己发烫的额前,指尖沾满黑灰。
      他僵硬地转头看向众人——

      金瑶瞪圆了杏眼,嘴角抽搐着强忍笑意:“柳、柳公子……”她声音发颤,“你这新发型……咳,真别致啊,就当做了个火焰烫……”越说越绷不住,“现在特别流行这种……弥勒佛同款泡面卷,白炽灯发光脑门,看着就特别慈祥特别聪明,真的……”

      柳眠虽然听不懂这些古怪词汇,但从金誉疯狂抖动的肩膀和萧悦铃笑到蹲地捶腿的模样,已经足够明白自己此刻的惨状。

      他木然站在原地,任由焦黑的发梢还在冒着缕缕青烟。

      笑吧,想笑就笑吧。

      作为销金楼精心调教出的招牌之一,柳眠素来以八面玲珑著称。即便面对再难缠的客人,他也能维持完美笑容——但此刻,他引以为傲的涵养正在崩裂边缘。

      “柳公子?”金瑶见他突然转身,连忙唤道:“你要去哪?”

      柳眠脚步一顿,头也不回地冷笑:“去给王老爷当第十八房小妾。”他咬牙切齿地掰着手指,“三天入门,五天改命,七天继承遗产!”

      说罢甩袖便走,隐约还能听见他磨牙的声音——这破地方,他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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