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妖柳 ...
-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金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现正处在一个了不得的场景。
她和涂山寒正挂在一个不知名的悬崖边上，身旁是怪石耸立，异木横生，身下是万丈悬崖，雾霭茫茫。
涂山寒手握雪降剑刺入山峰，止住了两人往下掉的趋势。
而她牢牢搂住涂山寒的腰，察觉到她的视线，对方低头瞪了她一眼。
那一双黑沉沉的眸中满含嫌弃。
金瑶：这一脸贞洁烈妇般的表情是怎么回事，谁特么会在这种时候占你便宜啊！
金瑶本想有骨气地立刻松手，但她低头一看底下深不见底的崖底——瞬间心脏骤停，抱涂山寒的腰抱的更紧了。
十七八岁的身形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肌肉，劲瘦腰身下暗藏力量感。
嗯，摸着很行。
金瑶讪笑：“……小师弟，真的是谢谢你了。”
她此刻没有意识到，对方没有第一时间把她踢下去，已经是个奇迹了。
涂山寒居高临下看着她，内心想着，此人为了接近我，真的是煞费苦心。
他原本是不会想到这点的，但仔细回想起事情的前因后果，为何反复推辞不出山的金瑶突然主动邀请他接任务，为何会在林中偶遇赤练蛇姬，为何她频频凑上来寸步不离……
如果串联起来往那个方面想，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为了卖惨吸引自己的注意，竟不惜赌上自己的性命。
她就这么喜欢他？
看着对方一脸“我很高贵你不配”的倨傲表情，金瑶的大脑再次宕机了，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缓解现在尴尬的氛围，又不得罪这个阴晴不定的大魔王。
而涂山寒却非常稳，高冷人设丝毫不崩，只留给她一个冷漠的下弧线优美的下巴。
一阵沉默。
四周一片荒芜，头顶有闷雷响起，冷风如刀般割在脸上，隐隐闻到血腥气。
就在这时，他们头上的悬崖毫无预兆地传出一串震耳欲聋的巨响。
软烂的山泥裹挟着千斤重的断石，滚滚倾泻。金瑶还没反应过来，雪降剑刺入的山峰已经彻底崩裂，她在慌乱中无意松手，如断线的风筝一般，直直坠向悬崖底——
她突然想起来，原文中的赤练蛇姬自爆后，妖气四溢，撕裂了人界与妖界的空隙，男主正是被冲击波影响，扯入缝隙中进入了妖界，跌宕起伏的情节由此展开。
等等！卧槽！剧本不是这样来的啊！
当时是小师妹跳的悬崖，而她跳下去的时候可是有主角光环护体的！
而她一个炮灰女配，现在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跟自由落体摔在水泥地上送死有什么区别！
金瑶：累了，毁灭吧。
为了推动剧情，身为炮灰想要苟命真是太难了。
*
不知道过了多久。
金瑶睁开眼，捂住痛到快要炸裂的脑袋，艰难地从地上起身。
她拍了拍衣裙上的污垢血渍，仔细检查了下全身，确认自己没有缺胳膊断腿，心中一喜。
没死也没残，万幸万幸。
这一天功夫，心情大起大落落落，太刺激了。
金瑶开始四处张望，自己究竟落到了什么鬼地方。
现下应该正值傍晚，暮色将倾未倾，天空一片昏黄，只见棉絮般的云层堆积成团，遮掩阵阵天光。
四周是一片枯死焦黄的不知名树木，地上乱石嶙峋，寸草不生，不远处是一汪泥沼，潭水黄浊，时不时冒出一个咕咚的气泡。
半空里飘过绿幽幽的鬼火，阴暗视线下，这一片焦黄的树木枝桠扭曲，张牙舞爪，姿态诡异，像无数沉默的狰狞人影，隔绝了外界一切声息和光线。
渐趋微弱的鬼火，阴郁不祥的枯树林。
这场景处处透着诡异，凶险得一目了然，金瑶头皮发麻，胳膊上爬起一水儿的鸡皮疙瘩。
事到如今，得先联系上其他人。
金瑶从怀里取出了一张白色符纸，叠成纸鹤的形状，注入灵力。在符纸脱手的一瞬，奇异的一幕出现了——两只三角形的鸟翅膀舒展、扑扇了几下，竟仿佛有了真正的生命，就这样飞了起来。
这是学宫里一种叫做鹤符的术法。只需一点灵力启动，可以用来联系同门，方便对方找到自己。
金瑶抱紧了她的乾坤袋，袋子里塞满了她先前准备的各类保命符箓，她小心翼翼向前挪动步子，耳畔只有阴冷山风的呼啸声，走了半天也不见一个活物。
七弯八拐后，山路越来越宽，她看到山路尽头有个硕大模糊的影子，她脚步渐快，走到跟前一看，竟是一株粗壮挺拔如小山般高的柳树。
金瑶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挺拔高大的柳树，这株巨柳没有叶子，和那些枯萎焦黄的树木一样，只有凌空蜿蜒的交缠枝干，每条枝干都有半个人那么粗，偏低的枝干上似乎挂了一些长条状的东西，随着阵阵山风，在空中晃晃荡荡。
她犹豫半天，勉强聚起灵力，背出临时抱佛脚记下的法诀，在掌心拢出一团灵火，往半空一抛，灵火化成几团小焰，猛地蹿起，将这一株巨柳照得通亮。
这一株巨柳似乎被惊醒般，枝干剧烈抖动起来，刹那间地动山摇。
金瑶凝神看到那些一串串挂在树上的东西，竟是完整的骷髅骨架!
卧槽槽槽槽！
她吓得跳起来，转身就跑，一阵腥风袭来，那巨柳数条枝干如蟒蛇般缠绕飞追袭来，她提气一跃，正好躲过一条粗壮柳枝的一记扫尾。
金瑶上蹿下跳，巨柳枝左冲右撞，力大无穷，山石飞溅，她落地一个翻滚躲开一块随时，手中不停，嗖嗖嗖甩出一沓沓雷系符咒！
巨柳枝被雷符打中，吃痛般缩回，但也仅仅是迟疑片刻，又气势汹汹腾空而起。
……完犊子了，这雷符对植物系妖兽无效！
一条巨柳枝撞上金瑶身侧山壁，山体崩裂，乱石如雨，一颗石子飞来，正打中她的鼻子，痛得她当场飙泪，眼前一片模糊。
两条巨柳枝两面夹击，空气中血腥气渐浓，金瑶认命的捂头蹲下，还没想好遗言，一阵罡风卷到，冷厉的剑风铺天盖地，金瑶被这道杀气逼得空中凌乱，几乎睁不开眼。
等到她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被人提起衣领，凌空而起，起身的瞬间，脚下一块巨石被巨柳枝扫得粉碎！
金瑶扭头一看，激动得死死抱住救命恩人，涕泪横流：“小师弟！”
涂山寒皱眉看着牢牢缠住他的金瑶，对方手脚并用像条八爪鱼，他一时挣脱不开，回想起灵潭石窟时的阴影，他深呼吸数次，最终还是忍住了想一把丢下她的冲动。
他一边拖着金瑶，一边还要躲避巨柳枝的突袭，动作难免不如方才灵活，一条角落里的细柳枝乘人不备，悄悄地缠上了金瑶的脚踝。
金瑶一声惊叫，那细柳枝缠绕着她，将她倒挂而起，向不远处的巨柳主枝干迅速退去。
“小师弟救我啊啊！”
涂山寒持剑落地，低声念诵咒诀，东南西北各召出一张灵焰火符，四张火符相连，凭空突然升起一座巨大火牢，将这吃人柳妖困住。
火系术法与植物系妖兽相克，巨柳枝一触及熊熊业火，就忙不迭惊恐往后退缩，大火愈烧愈烈，妖柳枝火海中痛苦挣扎。
金瑶被细柳枝缠住，挣脱不得，有些火舌几乎要舔上她的裙摆，她腰间的春熙刀突然一闪，逼退了蠢蠢欲动的火焰。
涂山寒凝神，他缓缓举起雪降剑，刀锋映着火光，向着巨柳妖的主枝干方向，直冲而去！
霎时间煞气狂生，半途中所有想接近涂山寒的妖柳枝，都被这剑光瞬间冰冻，碾落粉碎，待靠近柳妖本体，涂山寒毫不犹豫一剑劈下，那凌厉的剑意长有丈余，直把巨柳从中一分为二，一剑两断。
这树妖吞噬了不知多少路过的生灵，早就生出了血肉之躯，刹那间猩红的妖血喷涌四溅。
被击中要害的妖柳嘶吼挣扎，却也只是徒劳，在绝对的实力碾压下，蔓延扭曲的枝条要么在业火中被烧成灰烬，要么被涂山寒的冷冽剑风劈碎成渣渣。
半空中下了一场血雨，腥气泼天。
业火渐渐熄灭，林中恢复死寂，方才那张狂残暴的巨柳妖，只剩下一地焦黑的枯木灰烬。
金瑶从半空摔落，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涂山寒提着长剑走过来，甩落刀上血迹。
金瑶感觉自己是被大佬带着上分的菜狗，想起方才干脆利落的一剑毙命，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心中已经疯狂给龙傲天男主鼓掌喝彩。
你爸爸终究是你爸爸。
又回想起自己刚刚痛哭流涕抱住人家不撒手，像个刚出新手村的辣鸡，实在有点尴尬。
……无论如何，小师弟装逼的样子真帅！
涂山寒脸上沾着鲜血，显得有万分妖冶。
他脸上还挂着没有消退的戾气，慢慢扭过头，眯起眼睛：“大师姐。”
“大师姐当时一意孤行，领我入队，可曾想到会有今天？”
嗯。这台词怎么有点耳熟？
金瑶心里咯噔一下：完了，大魔王这是要秋后算账。
她看到涂山寒身侧红光未消，表明他现在随时可以妖力暴走。
在这里要是被大魔王咔嚓了，不光毫无还手之力，外面也没人会知道！
金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立马滑跪认错：“事发突然，师弟我错了！”
“小师弟冰肌玉骨，仙姿佚貌，谁也配不上！爱慕师弟的女弟子们能从碧落学宫排到妖境，谁敢胡乱编排？！对于爱慕者来说，造小师弟的谣就像是给她心口插一刀……可怜天下痴情人，其实她所求不多，能和小师弟同行，偶尔碰到他的衣角，就已经很满足了。”
语罢还故作伤心的挤出了两滴眼泪，朝对方抛了个缠绵的眼风。
金瑶上前两步，想要摸他的衣角，涂山寒如避蛇蝎般往后退了两步，后退太快一个踉跄，满脸的“你想的美”。
金瑶：哈哈哈哈这招果然有用！
涂山寒和她保持距离，收剑回鞘冷静道：“我方才已经探查过四周，晚枫林本是人妖两界的模糊边界处，赤练蛇姬自爆后妖气四溢，打破了结界，所以我们被浓郁的妖气冲到这妖界荒林。”
“至于我们现在在哪里——看这只巨型血藤柳，这里是西方妖境无疑了，要想从西方妖境回到人界，最近的只有阴山大殿中有越境阵，我们得找办法去阴山。”
“听懂了吗……你这是什么表情？”
金瑶一脸感动：“小师弟，这是你第一次和我说那么多话。”
涂山寒：“……”
关键时刻，即便涂山寒再不待见自己，那也还是靠得住的，毕竟现在是统一战线，也勉强算有同门情谊。
涂山寒侧过脸，他微微蹙眉，在考虑两人下一步该怎么走。
他割破指尖，用血在一张引聚煞气的符箓上重重划过，向空中一抛，符箓凭空燃起一团黑色的火焰。
符箓霎时燃尽，灰烬飘向西方。
涂山寒果断道：“西方煞气重，往西走。”
金瑶有些吃惊：“你方才用的是引煞符吧，这可是学宫上下严禁使用的符咒啊，你哪来的？”
涂山寒微微一歪头：“师姐要告发我？”
……竟然用美人计，可耻！
金瑶看着他的侧脸，这生死关头被连着救了数次，接下来还要靠着他的主角光环苟命，对方的脸自然也是越看越发赏心悦目起来。
真是苍白如玉、赛雪欺霜的一张脸啊。
这就是九尾狐妖最强的血脉优势了吧，这张脸简直挑不出半分差错，堪称完美。
仿佛是用琉璃为骨，冰霜为肌，于雪山之巅才能铸得如此艳绝易碎。
不行，不能在盯下去了。
金瑶觉得自己有点心律失常，心头如被小石子划开湖面，打了个水漂，一圈圈荡漾不已。
突然想起来什么，金瑶抓住机会向大佬取经，她问：“小师弟，你刚在搞定血藤柳的那个火牢符咒，是怎么用的，教教我吧？是怎么做到既能困住大妖又不伤其中人质的？”
涂山寒沉默片刻。
金瑶想着这术法还挺好用，有机会得问涂山寒多捞几张，还有那个引煞符也是，多放几张在乾坤袋里以备不时之需。
她试探着追问：“小师弟？”
涂山寒带着一丝对智商的怜悯眼神，看着她道：“在你之前，没有人能侥幸从我的火牢术中逃脱。”
金瑶：“……所以你是连我一起烧了？”
脑海中的粉红戏码瞬间破碎，金瑶猛捶了一把自己的心口：我可去他的同门情谊吧！
涂山寒伸出左手，亮出手中一个缀着青色流苏的香囊。
“我在荒林深处遇到一只讹妖，抢到了这个香囊。从讹妖口中得知，这个玉佩正是李家小公子李隐留下的，讹妖告诉我，他看到李隐去了阴山下的罗浮妖市，所以我们在去阴山之前，必须要先去妖市。”
金瑶多嘴提醒：“讹妖可是出了名的谎话成篇，小心他诓你。”
涂山寒淡淡道：“我捉到他以后，下了真言咒，逼他说实话，若不老实，我便从肩胛骨起，每数一个数，便震碎他一根骨头。震到第九根骨头，他便忍不住全招了。”
金瑶：“……”
是个狠人，以后打死都不能得罪他。
金瑶没走几步，想到了什么，双手捂住脑袋，不由自主蹲在地上，整个人是大写的弱小、可怜、又无助。
她一脸惊恐，呜咽道：“妖界边境就已经这么可怕了，我们还要深入阴山妖市去找人？据说那里小妖遍地走，大妖多如狗，我害怕，我拒绝，我不可……”
“由你。那你自己一个人前面右转先回去，不送。”
“小师弟，我们身为碧落学宫的降妖师，除妖卫道是乃义不容辞的本职，怎么可以见死不救、临阵脱逃呢！事不宜迟，救人要紧，我们赶紧出发！”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妖柳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