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巴黎大道与女贞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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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诺察觉到来自不远处的窥视，幻影移形到网眼窗帘后面，打算在对方发出尖叫前使用遗忘咒。但这栋房屋的主人（其实这并非是费格太太的房子，她的屋子在两条街外呢，今天她只是受邀来做客）——年老的麻瓜女士以不符合她年纪的反应，急冲冲甚至是气恼地向她发出质问：“邓布利多说过不要随便靠近他！你这么做，邓布利多知道吗！”
是的，阿不思交代过，让巫师们不要影响哈利的生活，她如此警惕就是怕被其他巫师发现。
伊诺半信半疑，“你也是巫师？你怎么能住在哈利对面？”
“因为我只是个哑炮！”老太太双手不安地绞缠在一起，似乎是怕厨房里真正的房屋主人注意到这。她警惕地盯着伊诺，嗓音像只烧开的水壶鸣叫着，“你想带他去哪？等着，我回去就要告诉邓布利……”
一忘皆空。
小小客厅归于安静。
伊诺收起魔杖，赶在老太太双眼恢复清醒前回到车里。
“喔！”还在慢慢咀嚼坚果的哈利被凭空出现的大活人吓了一大跳。尽管他尝试着去接受这个世界可能存在魔法这一假设，可一时半会儿还难以适应。
女孩握着方向盘沉默地考量着什么，年轻的脸庞透露出严肃，这使哈利紧张地咽动口水，害怕下一秒她就反悔命令他下车回家。
事实上，伊诺的确在摇摆，可既然已经把人接上车了——更何况，他身上还有那么多谜团——哈利·波特，他们的救世主男孩，表现得却像个麻瓜。
伊诺有了决定。一边扭动钥匙，她一边说，“我们得立马离开这。”
几乎是听到伊诺提醒他系好安全带的同时，哈利就感觉自己如同被塞进棒球自动发球机，嘭的一声，连人带车一齐发射了出去！
他怀疑她飙到了九十迈！在市区！天呐！
尽管心惊胆颤，哈利却奇异且迅速的适应了这难以置信的车速。挡风玻璃与副驾驶车窗外的事物，不管是行驶的轿车还是静伫原地的建筑全拉成模糊的残影。但很快，他产生了新的不安。
“你又闯红灯了，还超速……没关系吗，警察不会找到你吗？”
他不想进警察局，弗农姨夫和佩妮姨妈绝对会狠狠教育他的，狠狠的！他更不想伊诺因他进警察局，他不想给她添麻烦。
“我以为你会关心一些更有价值的问题，”伊诺通过旋转的后视镜（真奇怪呀，这台车的后视镜居然在旋转）看了他一眼，然后抬抬下巴示意他看向中控台，“看见了吗，那个按钮。”
“麻瓜模式？”他念出黄色按钮上的英文，可这是什么意思。
“麻瓜模式开启，这台车会隐形，麻瓜看不见我们。”
他谨慎地提问，“麻瓜是指？”
“果然，”年轻女巫说，“你也不知道麻瓜。”
“对不起！”他连忙说。
“为什么要道歉？”
“因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但好像，我该知道这些。”
“你当然该知道——哎呀，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哈利。”
伊诺一边在雨幕中超速行驶，一边空出左手安抚地揉了揉他的脑袋——这是哈利有记忆以来，第二次有人带着安抚意味地触摸他（第一次是下雨天被弗农姨夫使唤到超市买薯片和布丁，收银员见他被雨淋得可怜兮兮给了他一条毛巾，然后摸了摸他的头借了他一把伞）。
“我只是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伊诺组织着语言，“况且按照规定，我不该与你接触，在你满十一岁前。”
“再过半年我就满十一岁了！”哈利急不可耐地试图证明或是争取（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在争取什么）。
“是的，七月三十一日对不对？”
“是的，七月三十一日……”
他像一颗被抽丝剥茧的线球。明明穿着衣服，却有一种赤条条的羞涩感。初次见面的陌生人竟记得他的生日。
哈利揪着安全带，呐呐地坐回副驾驶座，通过旋转的后视镜隐秘地观察伊诺。可很快，他发现——
“伊诺，或许，你认识旁边这位穿着绿色袍子的先生吗？呃，他好像看得见我们……”
不仅如此，还震惊地瞪着我们呢。
“哎呀！该死，是斯克林！”伊诺见着鬼似地吓了一大跳，猛打方向盘试图甩开这人。
名为斯克林的先生立马黏上来，并摇下车窗，“普威特小姐！你旁边坐着的是谁！”
斯克林有一张阔脸，除了他的奇装异服，更吸引哈利注意力的是他那颗红葱头似的鼻子。
他的车速与她们一样疾驰。渐渐拥堵的车道，唯独她们这两辆车如同落入海洋的雨水，无视交规，畅游穿梭。
“与你无关！”眼见甩不掉人，伊诺破罐子破摔。
“你、你、你！”对方像斗牛场上见到红布的公牛似得整张脸涨红，眼神气愤而闪烁地在哈利身上徘徊。
哈利发现斯克林的眼珠子黏在他额头的伤疤上。他欲盖弥彰地抓弄头发，本想遮住闪电伤疤，却越发将它展露出来。
于是，确认自己没有看错的斯克林露出狂热的神情，“波特先生，是您吗？波特先生！”
“他认识我！”虽然感到不可思议，但哈利的确有些受宠若惊（当然了，如果这位先生的表情不要如此狰狞激动的话那就更好了）。
“在‘这个世界’，没人不认识你！”
伊诺抓狂地想怎么这么不走运，偏偏遇见斯克林这个大嘴巴。要知道破斧酒吧有里三分之一的谣言都是从他这里传出来的！
在斯克林的追逐下，伊诺被逼只能变道，变道后却无法避开迎面撞来的麻瓜货车——哈利紧张地想要发出尖叫，眼睛却又一眨不眨地注视着眼前一切。他不想闭眼，他怕错过某种超出认知、超出想象力的事情。
果然，伊诺拉起一根不起眼的拉杆。在流浪猫的炸毛声中，白色凯迪拉克凭空而起，跃上房屋二层的高度并持续升高。
紧接着，她忽然松开方向盘，整个车跟随方向盘的回转而旋转——不仅仅只是调转车头，甚至还在空中翻转了一百八十度！
她倒立着抽出魔杖，对准还在地面行驶的小福特念出咒语，“Obliviate!”
略微弯曲的魔杖顶端仿佛有一颗水银滴落，短暂亮起光芒又很快黯淡。
正打算开启飞行模式的斯科拉突然眼神涣散，下一秒又惊醒般甩了甩脑袋。他迷糊地看着眼前道路，纳闷道，“……奇怪，我怎么走到这条路上来了？”
而在他头顶，白色凯迪拉克正悄声飞过。
多亏系好了安全带，刚刚车厢翻转时哈利牢牢地困在座位上，只不过他的眼镜就没那么走运了。
是伊诺帮忙捡起的眼镜。哈利接过来还来不及道谢就发现，原本就靠胶带苦苦支撑的镜腿如今终于不堪重负弯折成扭曲的角度，两块镜片也花得像达力的鞋底。
他沮丧地叹了口气，这可怎么办呀。佩妮姨妈一定不愿意花钱给他重配一副新的。
这时，一根木棒出现在他低垂的视野。
“Reparo.”
就如词语的字面意思。哈利神奇地发现，不过眨眼时间，他那可怜的破破烂烂的眼镜竟然恢复如初了（甚至比费农姨夫从二手市场买回来时还要新）！
“这是怎么做到的？”他忍不住问，摘下眼镜翻来覆去地看，“还有刚刚那个人，我们甩掉他了吗，你对他做了什么，对吗？”
他竭力让自己不要显得太无知，可上帝知道这有多难，他有太多想知道的事了。
“这是修复咒，很实用，有机会我可以教你。”
哈利瞪大眼睛，“教我？你的意思是，我也可以做到？”
“为什么不能？”
伊诺单手支在车窗外，云朵的边际被她的五指扰乱，而她的模样是习以为常的随意。他们飞到了云层上方，没有雨，也没有堵塞的交通。
她说，你也是巫师，哈利。
不，这不可能。哈利在心里想。但他没有说出来，他害怕说出来会惊动这片异梦——天空的穹顶，会飞的汽车，年轻的女巫。
以及，他能使用魔法。
伊诺没有察觉到他的胡思乱想，继续絮絮叨叨、颠三倒四地说着在哈利听来奇奇怪怪的话，“至于斯克林，噢，他不重要。只不过你知道的，我现在不应该与你接触，阿不思知道后一定会责怪我的——嗯，得想个办法——可世界上真有他不知道的事吗？我对此表示怀疑，算了，管他的！反正他肯定会知……噢！”
突然，真的是突然！伊诺手里的方向盘不受控制、失灵一般左右挣扎。白色轿车油门一轰猛然下坠，沉重砸地！
“嘿！我的车！”伊诺发出愤怒的警告。
“发生了什么！”哈利如梦初醒般抓紧车顶扶手。
没人回答他。凯迪拉克仿佛缠上了傀儡师的线，一路自发行驶，直到停在一条安静的小道。街道的墙面黑黢黢、油腻腻。两扇点缀着锈迹的铁门，应该是通向某家餐厅的后厨。
伊诺或许感到陌生，哈利却不会。他很清楚这离德思礼家只隔了一个街区。
他们又回来了。
排气管突突地吐着气，然后熄火了。头顶的雨也不知何时停歇了。
【TAKE HIM BACK】
蚂蚁似的银色字母从雨刷底部爬出来，缓慢组成一句话。紧接着，这些字母打乱顺序重新排列为：
【OBLIVIATE】
“什么意思？是你吗，阿不思。”伊诺没想到暴露得这么快而彻底。她试图做最后的谈判，“可是，他甚至不知道魔法的存在！”
【TAKE HIM BACK】
字母只是冷冰冰地重复。
“Fine!”伊诺甩了方向盘一巴掌撒气，她转头看向哈利，“抱歉，哈利。”
哈利听见她说，“我们被发现了。我可能得对你施展遗忘咒。”
他的嗓子干涩得仿佛吞下了一把刀片，“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可能今天发生的这些，我来找你，这是不被允许的。不然你猜那些人，”她撅撅嘴，“对你狂热的那些人，比如刚刚的斯克林——他们为什么只是致敬却从不靠近呢，因为阿不思不允许。”
“我不明白。”他依旧茫然地说。
老实说，伊诺同样感到困惑。今日她只是碰巧路过小惠金区，碰巧看见困在门外的哈利。本以为他只是调皮犯错被惩罚了，没想到他居然对魔法一无所知。这太离谱了，她得去找阿不思好好谈谈。
一边思索着在哪才能找到本世纪最伟大的白巫师的同时，伊诺余光注意到身旁男孩的表情。
噢……瞧瞧她都做了什么呀！
在消除那位哑炮老太太记忆时，伊诺没觉得自己在犯错，遇见斯克林也只认为是自己倒霉。可此刻，她真切地意识到她做错事了。
她试图弥补，安慰地说，“别担心，我最擅长的就是遗忘咒了，而且我只拿走这一小时记忆。”
我宁愿你拿走除了这一小时外其他所有记忆！哈利阴郁地想。她根本不懂，什么都不懂。
“我还会来找你的，我保证。”
“下次是多久？”
他自认不是贪心的孩子。或者说，一直以来，他是不敢贪心的孩子。这是他第一次向某人索求承诺。
伊诺不敢确定。她不知道接下来阿不思会如何处理这件事，所以她答得很保守，“快的话明天，不然的话，可能下个月？”
哈利垂下头没有说话。他是个消极的人，他的直觉告诉他大概率是第二个结果。可现在才月初，下个月从未如此遥远。
伊诺的声音也变得低落，“我很抱歉。”
哈利深呼吸一口气，抬起头，勉力扬起嘴角，“没关系，需要我配合你做什么吗？”
他镜片之后的眼睛因失落变得湿漉漉，小声地说，“在那之前，我有些饿，能不能……”
“当然，这没问题！”心中充满愧疚的年轻女巫立马翻找车上的麻瓜货币，“香肠卷可以吗？”
“我喜欢香肠卷。”
“那你就在车上等我，我很快回来。”
等伊诺关上车门向前走去，哈利抿起嘴唇，弯腰将刚刚在座椅旁发现的口红捡起来。
有些东西是无师自通的。
他挽起衬衫袖子，在心里说了句抱歉，旋出口红，飞快地在胳膊上涂抹。
今天的惩罚是怎么熬过来的，哈利已经不太记得了，连雨是什么时候停的他也忘了。只知道佩妮姨妈在睡前放他进屋时，他竟然没感到一点饥饿。
所以，面对达力刻意炫耀晚餐的纸杯蛋糕有多可口时，他能无动于衷、毫无羡慕地钻进卫生间刷牙洗漱。
他站在镜子前，惊奇而诧异地看着手臂上斑驳的红色单词，勉强认出：伊诺、魔法……记忆？
这是什么，达力他们的恶作剧？如何做到的？
赶在被德思礼家的女主人——也就是佩妮姨妈发现前，哈利赶紧将衬衫脱下来，把沾上不明颜料的地方，连同胳膊一起搓洗干净。
公寓的女主人没有说话，没有表示好与不好。她只是沉默地吞云吐雾。
烟灰产生的速度很快。
很早以前哈利就发现了，伊诺抽烟的速度异于常人。别人五分钟一根的烟，在她手里可能只能燃烧三分钟不到。
焦油是她焦虑的衍生物，而尼古丁是她赖以依存的情绪宣泄口。
他很清楚，拖泥带水不是伊诺的风格。这代表她在矛盾，心烦意乱干扰着她的判断。否则，他压根没法通过赫敏找到她的下落。
哈利垂下眼复又抬起，低声唤她。
就如同那个雨夜，在堆砌的绒毯里，颤动的烛光下。他在她的身下膜拜仰望，一声又一声的——
“长官。”
烟灰抖落，她终于向他看来。
“你小时候比现在可爱多了。”咬着烟蒂，她含糊又意味不明地抱怨。
哈利不置可否。他没有松开火机，揭盖，合上，再揭开，再合上，捏在手心如此反复。
战争、死亡，这些经历令他不再为年龄、阅历这些外因差距感到发愁与绝望。更何况新世纪即将到来，二十岁离他不再遥远。所以——
“别再用年龄做文章啦，伊诺，”丢开打火机，他拖动椅子凑到她面前扬起嘴角，“当然了，我并不介意你用长辈的口吻和我说话，只是……”
他伸手握住伊诺的手腕。没有弄疼她，但也无法挣脱他。
就着她指尖还未燃尽的香烟，他咬进嘴。比想象中更浓重的焦油味令他蹙眉。
那最后一节，小拇指盖长度的烟丝，在年轻人的吸食下极速燃尽成灰。烟气从他的鼻腔嘴角倾泻，他的五官也因此隔着一层雾，在伊诺眼前变得模糊。
“教我接吻的时候，你也把我当作是小孩子吗？”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巴黎大道与女贞路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