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甜橙 ...
-
因为昨夜那个梦的原因，季蓝栀睡得特别不踏实。
每一滴落下的泪水感觉都烫进了她的心里，以至于她大清早睁开发涩的双眼直愣愣在床上坐了五分钟回味昨晚那个梦。
摇摇头，她知道今天是三中返校的日子，因为她的校服还没发只能穿着上白下黑类似校服的衣服返校。
背上洗得发旧的书包走出小区，转过街角赶着时间买了一个手抓饼。
边缘被煎得酥酥的鸡蛋还有一根烤肠，她咬了好几口也没尝出辣味。
一个使劲，被夹在饼里的生菜全部咬了出来。
视线下移，生菜上挂着红色的辣椒油。
原来有辣椒啊。
脚步没停，她一直小口咬着生菜，在尝辣椒油的味道。
再抬眼时，看见几个熟悉的人影之后心底一惊。
刚想吞下生菜的动作僵了片刻，钟冉澄已经看到她，往这边跑。
她像一只偷腥被发现的兔子赶紧吞了那口生菜。
饼里还夹着半个鸡蛋和一小节烤肠，钟冉澄看见问了一句：“没吃早饭啊。”
嘴里嚼着的东西吞咽下去，季蓝栀三下五除二解决了早饭，废弃的垃圾袋投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没吃呢，怕上午饿买了个饼吃。”季蓝栀从书包里拿出透明水杯喝水。
突然，季蓝栀想起昨天贺郁渊告诉她的话：“你在九班吗？”
钟冉澄双手握着书包带点点头：“对，我和男子三人组一个班级，郑嘉维在实验班七班。”
三人组不言而喻就是施宁晨、贺郁渊和徐卓言。
说了一句，小姑娘和她悄悄吐槽：“我其实不喜欢郑嘉维，他身上总带着实验班出来的傲气。要不是施宁晨要平衡竞赛和学业，上个学期停了半个月的课，实验班的名额肯定是他的。”
季蓝栀恍惚问道：“为什么停课啊？”
钟冉澄皱眉：“好像是他爸爸让他冲竞赛和学校这边申请的，一开始学校还以为是施宁晨的意思，等他回到学校上课的时候教导主任和他谈了很久，让他分清主次。”
沉吟片刻的时候钟冉澄微微叹息：“高二上学期的期中考试和期末考试是最后冲进实验班的机会，过了这两次考试，班级就定格了。”
“我就——”钟冉澄看着她，目光凝重，朝自己的脖子上比了个砍头的手势。
身边返校的学生越来越聚集，季蓝栀抬头望向校门口的位置，上面红底白字——
“欢迎同学们回到学校。”
钟冉澄自然也看到了那句标语，心里的吐槽直接说出来：“这瑞德兄这是又搞啥高科技呢？”
季蓝栀笑出声，如果没记错，张瑞德是三中校长的名字。
能从同学们口中被称兄道弟，看来这位校长还挺和蔼可亲的。
应该可以和学生打成一片。
三中教学楼一共五层。
一到三楼是高一高二，四五楼是高三。
高二九班在二楼走廊尽头，年级办公室在三楼，季蓝栀先让钟冉澄去教室了。
而作为新生的她，需要在办公室确认班任那里报到然后才可以入班。
办公室的门半关，她轻轻敲了两下门喊了一声报道，里面似乎有老师喊进。
推开门，也许是哪位老师办公桌上刚沏好茶，一阵沁人心脾的茉莉花香弥漫整个办公室。
浅蓝色的窗帘掩映窗外和煦的朝阳，新的开始在这里，于此处迎接她。
见一位女老师坐在座位上，她轻声询问：“老师我是新来的学生，今天来报道的。”
话到这里老师就明白什么意思了，刚要开口看见女生背后走进来的老师，笑着说：“席老师，你们班的学生来了，我刚要和她说。”
季蓝栀转身，看见一位女老师走进来。
她眼前一亮，面前的女老师气质娴静，上身浅蓝色丝织衫，下身白色阔腿裤，她的身高不矮，因此阔腿裤穿在身上正合适，拉长了全身的线条。
“这是你的校服，还有你的学生卡。”席老师柔声和她说，季蓝栀靠近嗅到了清爽的香水气息。
并没有让人倍感不适的浓重香气。
“好，谢谢您。”季蓝栀接过，下意识小小的鞠躬一下自己也没发现。
席倾思注意到了女孩细微的动作，朝她展示了一个友好的笑容：“我叫席倾思，九班班主任，主教生物，欢迎你加入九班大家庭。”
九班，真的是九班！
季蓝栀沉浸在巨大且雀跃的惊喜里，眼睛笑起来弯成了月牙。
“席老师好。”
“哟，席老师，你们班来新学生啦？”一阵忠厚男声打破此刻寂静，季蓝栀闻声望去就看见一位中年富态笑眯眯的男老师。
她还没说话，那位男老师不慌不忙喝了一口刚泡好的茶。
季蓝栀眼神微动，她说怎么这里有一股茉莉花茶的味道。
“小同学你运气挺好的，席老师是我们这里难得温柔且好脾气的老师，你好好珍惜啊。”
在男老师诚恳的目光下，季蓝栀认真地点点头。
席倾思哭笑不得：“许老师，您别调侃我了。
其他老师纷纷笑了，整个办公室洋溢着轻松与快乐。
“报告！”
季蓝栀面上的笑容僵了一瞬，手指贴在裤兜的位置，指腹反复摩擦那里。
席倾思的办公桌直对办公室门口，看见来人笑了一声。
“进来吧。”
不出意外且凭借自己脑海里深处的声音，她复杂的目光注视着一寸一寸暴露在众人视线里的男生。
办公室此刻只有两个学生，她和他。
施宁晨也没想到这么快碰到季蓝栀，他点头礼貌示意之后开口：“老师，我想和您说一下竞赛的事情。”
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视线，季蓝栀连忙道：“老师我要不先进班，找一下座位。”
席倾思刚开注意到了他们眼神的交流，心想这两个孩子可能认识，于是道：“你的位置我安排在钟冉澄的旁边，你要是不认识她可以在班里问一下。”
“好的，谢谢老师。”季蓝栀听到熟悉的名字，脸上露出放松的笑容，抬腿离开办公室，动作很轻地关上了门。
还没进班就听见了同学聊天的声音，新的环境因为遇见了熟悉的人也变得不那么令人排斥。
还挺感谢此刻遇到的一切。
钟冉澄瞅见门口熟悉的身影，激动摆摆手：“短……小栀，这里！”
背过身和钟冉澄说话的贺郁渊见她脸上的笑容，少爷脾气来了：“短什么短……”
一回头看见季蓝栀的背影，脱口而出：“漂……”
突然想起昨天他们说的，硬生生顿住。
钟冉澄没空搭理他，只在他后背拍了一下，后者“哎呦”一声。
一雪前耻加一。
随即凶了一句：“漂什么漂。”
一雪前耻加二。
“神经病啊你！”贺郁渊炸毛。
钟冉澄招呼季蓝栀这边坐，看着他们欢喜冤家的样子，季蓝栀失笑。
少女及肩的短发在后面扎成了一个小辫子，耳侧旁边的头发用黑色的一字夹别好。
她在钟冉澄身边的座位坐下，笑意盎然：“你的新同桌季蓝栀前来报道，大小姐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激动死我了，我们真的一个班啊！”
“如假包换的同桌。”
“嘤，感动天感动地的爱情。”
季蓝栀揽了一下她的肩膀，前面的贺郁渊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恶寒。
“你俩……”
“你有意见啊。”钟冉澄收起脸上的温柔，化身一只咬牙切齿的小兽。
贺郁渊的脸憋的一阵红一阵紫，最后慢悠悠吐出一句。
“不敢。”
另一边的办公室里，席倾思注视眼前的男生：“上个学期末教导主任和你说的话别往心里去。”
“你是个好苗子，成绩一直很稳，进不进实验班看你的想法，我知道你可以考到那个名次。”
施宁晨的眸光暗沉，少年站在那里敛着眉眼，虽然不发一言但心里确是很清晰的想法。
“您不问我为什么停课去学习生竞？这对于普通学生来说并不是个明智选择。”
“什么是明智呢？”席倾思感慨，看着面前优秀藏不住的男生，轻笑说：“我很清楚你是个怎样的学生。”
“你很清楚你要什么，所以我不给你多施加压力。对于你来说，如果你有什么需要自然会找我，不是吗？”
席倾思笑着说，语气里却暗含着坚定。
作为班主任，她接触了不少学生，在他们青春靓丽的背影之后，她同样也是那个成长的人。
高一一整个学期，她带施宁晨，从最初对他有参加生竞想法时的惊讶，再到他平衡竞赛和学业的沉稳。
她自然知道，这样的学生不需要怎样严厉的说教，适当在关键时候引导就可以。
施宁晨微怔，没想到席倾思和教导主任的想法完全不一样，还告诉他不要把那些话放在心上。
虽然他不是很在意那些对于他来说可有可无的话，但是被人理解的时候，心里是格外温暖的。
等他再次走回班的时候看到正坐在一起聊天的三个人。
季蓝栀注意到之后唇角弯起的弧度微微下落，这一小动作让刚进来的施宁晨有些哭笑不得。
还说不怕他，笑容都没了。
贺郁渊摸着后脖颈注意到施宁晨招手喊了一声：“这！”
季蓝栀就看着施宁晨坐在她前面的位置。
茶色的瞳孔划过一抹不可思议：“你坐我前面？”
白衫少年从容坐下，小臂贴在椅背上面，上身半侧，似笑非笑看着她。
一旁憋笑的钟冉澄看见季蓝栀见鬼的表情，也以为是怕他：“呃，正式介绍一下，你的前桌，施宁晨同学。”
季蓝栀木木地转头和钟冉澄对视，随即讪讪地笑了一下：“真巧啊……嘿嘿……”
余光里的少年好整以暇地轻笑一声，季蓝栀半遮面露出了一个“痛苦”的表情。
钟冉澄见她想叫苦不迭又堪堪忍住的模样心里的同情感达到了max的级别。
这学习压力得多大，心疼短短一秒钟。
席倾思进班的时候同学们已经基本坐好，前后左右挨着的人偷偷窃窃私语聊天。
“今天几个任务啊，一会班长领几个男生去一楼的几个实验室抱新书，然后全班进行大扫除。”
说到这里她停顿一下，同学们刚要将隐藏的欣喜暴露出来，就听见的噩耗传来。
“最重要的，先收暑假作业，每科课代表挨个收，没交的名字写上给任课老师。”
众人像泄了气的气球，靠在桌子上一本一本往外拿作业。
季蓝栀因为是新来的学生，并没有暑假作业，只有提前找学长借的课本。
钟冉澄一脸羡慕，一边不情愿地拿出作业本：“天灵灵地灵灵，许魔王千万不要仔细看我的数学作业。”
周围的同学听到这位“许魔王”，浑身打了个冷颤。
季蓝栀忍俊不禁，同学们原来都还都挺戏精的。
-
按照学科分发了书籍之后，大扫除正式开始，钟冉澄和施宁晨分到了擦窗户和黑板，季蓝栀和贺郁渊是拖地。
季蓝栀刚要握住木质的把手，施宁晨往前跨了一步拿走了原本靠在墙角的拖把。
季蓝栀没反应过来，刚要开口听见他一句：“你去和钟冉澄擦玻璃吧，这个给我。”
清清淡淡的一句话，没有多少多余的情绪在里面，却让季蓝栀心脏绷紧了一下。
少年隐隐浮现肌肉线条的手臂牵连着手腕的力量在她之前拿走了拖布。
只留下了一个耐人寻味的背影，和伸出手时遮掩不住的红线。
红线下手腕里侧似乎还有一颗小痣。
钟冉澄往旁边跨了一步，正好看见双手空空的季蓝栀走过来，视线一眺看见了施宁晨那拖布的身影。
瞬间明白了。
她递给季蓝栀一块抹布，轻笑了一下：“这倒是他会做出来的事情。”
季蓝栀浅抿了下唇，微微发干的口腔牵动迟钝的神经：“之前他也是这样帮助，同学的吗？”
停顿的时候她原本想说女生的，但是不想暴露内心不可言说的小心思，于是改成了同学。
钟冉澄踩在椅子上，声音好似来自浩渺的星空：“这倒没有，以前比如清扫阿姨推车推不动，清扫地面的爷爷不会用手机软件什么的，他都会去帮忙，但从来不会说，这些都是大家看到的。”
季蓝栀的心倏忽被一股突如其来的暖意裹挟，内心深处甚至掀起了小小的骄傲。
像是给自己偷偷的注视和在意多了理由。
你看，他很优秀的。
伴随而来的就是无尽的，掺杂苦涩的海。
因为喜欢一个优秀的人，第一反应竟然是对自己自卑的领悟。
喜欢赋予了人极大的幸福和勇敢，但同时带来的慎重和斟酌也会消减带着幸福的幻想。
一边忍不住祈祷，一边又在清醒地认知现实，这又何尝不是暗恋的残酷。
此刻的季蓝栀，不敢想以后的自己会和他有怎样的交集，眼下真的就是她幸运的开始。
分到一个班，分到前后桌，这已经是自己以前不敢想象的事实。
擦拭过的玻璃将浮尘和污垢抹去，窗外的蓝天与绿树互相掩映。
季蓝栀唇线上挑，真是一个好天气。
-
扫除后席倾思来检查一遍说可以就放学了，钟冉澄拉着季蓝栀去校门口买甜橙沙冰，季蓝栀多拿了两根。
递给施宁晨的和贺郁渊的时候，说了一声谢谢。
施宁晨知道这声谢谢是说给自己的，低眸看了一眼明黄色的雪糕包装，目光又在女孩的脸上逡巡。
季蓝栀摸不清他的意思，指尖触到发尾，藏在头发后的泛红耳迹滚烫，她脱口而出：“接受贿赂吗？”
少年低头，左手呈半握拳状掩在唇边笑了一声。
“短短——”施宁晨拉长声音，而目光里的季蓝栀身体明显僵了一下，“的小帮助，不用道谢。”
语毕，他接过那根甜橙沙冰，朝她晃了晃，眼里藏不住的狡黠踊跃出来。
“谢谢贿赂。”
季蓝栀的嘴角微抽，露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容。
少年恣肆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尽头，季蓝栀手里没吃完的沙冰顺着模糊的轮廓融化往下滴。
“短短”那两个字出来的时候，她的心脏骤然一紧，想起之前ktv的惊险经历，好似在梦游一般不真实。
结果今天，他又说出口那两个字，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只是简单的帮助，谁也不会想到却是少年带着玩味的恶作剧。
季蓝栀狠狠咬了一口化掉的沙冰，里面的橙子果肉牵出香气，清凉解暑的冰沙弥漫唇齿间。
不由得想起他说那两个字时眼底的兴味。
他肯定是故意的。
作者有话说第10章 甜橙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