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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清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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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封刚刚准备起身,杨初丹就一个翻身,伸出胳膊搂住了他的腰,迷迷糊糊地说:“要起床了吗?”
她昨天喝光了全部的酒,抱着兰封回了房间后,几乎是沾到枕头就睡着了。
“你再睡一会,我去帮祖母准备早饭。”兰封温柔地回答了杨初丹,然后为她盖上被子说:“饭好了,我会叫你。”
杨初丹没有赖床的习惯,或者说在军营早起习惯了,她其实已经醒了,但是昨天祖父的酒后劲很大,她此刻还觉得有点迷糊。
蹭着柔软的被子,她对兰封轻轻点头,她和季常不一样,季常每天绝不松懈的晨练,而她能够偷懒的时候,绝对要偷懒。
看着杨初丹又闭上了眼睛,兰封换好衣服,打水洗漱了一下,然后又将杨初丹洗漱的水都准备好之后,离开厢房去了厨房。
“祖母。”
听到兰封的声音,原本在做包子的祖母转过身,有些惊讶地说:“起得这么早啊?”
“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兰封环视了一圈,发现祖母的包子都快包好了,似乎没有什么他可以做得事情了,他微笑说:“看起来我还是起来晚了。”
“不会,是我起得比平时早,来,你先喝点粥,包子还要蒸上一会。”杨祖母给兰封装了一碗冒着热气的米粥,然后指着一旁的凳子说:“坐这里就行,如果你不觉得无趣的话,可以陪我聊一会。”
“不会无趣,跟祖母说话真的受益良多,谢谢,祖母。”兰封捧着粥,一副乖巧的模样在凳子上,特别讨杨祖母喜欢,杨祖母笑着说:“昨天堵心的事情,看来已经解决了?”
原本在吹米粥热气的兰封,有些不好意思地轻轻点了一下头:“她有认真地跟我解释过了。”
杨祖母盖上蒸笼之后,也给自己装了一碗粥,然后拽了凳子坐在了兰封对面,笑着说:“那就好,有些事情说开就好了,等早饭之后,我去给你们准备婚服,我看明天日子就不错,明天办婚礼如何?”
“嗯,那我一会去问问将军。”兰封有些紧张又期待地说。
“……嗯?怎么还用将军这种称呼,又不是她下属。”杨祖母说。
“啊,初丹也说过这样的话啊,只是一紧张就会脱口而出。”兰封回答,其实他觉得称呼她的名字,比叫她将军会更让他紧张,除此之外,最开始他也会用这种称呼方式来提醒自己身份的差距。
杨祖母察觉到了兰封微笑之下的不安与自卑,她开口问:“兰封家里是做什么的?”
“我母亲已逝,父亲是做风月生意的。”兰封诚实地回答了自己的身世。
“可是觉得自己出身配不上小初?”
杨祖母问的如此直白,兰封握着瓷碗的手微微缩紧,低叹说:“祖母,这不是我觉得,我与她云泥之别,本就是配不上的。”
“当年也有很多人觉得我配不上你祖父。”杨祖母笑盈盈地说。
“……”兰封捧着碗看起来有些惊讶。
“我就是一个农家女,连字都不识,在别人来看,我也许给他勉强能做个妾。”杨祖母用手指轻轻扣着瓷碗,低声说:“但是我为什么要做妾呢,我一颗心都快挖给他了,所以我也想要他那颗心。”
杨祖母说的平静,但是一字一句都砸入了他心中,仿佛产生了某种共鸣。
“曾经有一个贵女很喜欢你祖父,甚至让家里主动上门求结亲,但是她没有成功,你知道为什么吗?”
兰封刚刚想摇头,但是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说:“因为祖父更加心仪您。”
“她是一个贵女,在乎名声还在乎面子,但是我没有那些烦恼,如果你祖父变心,我也不跟他浪费时间,回乡下继续种地就好了。”
“祖母是一个自强又洒脱的女子。”兰封微笑夸赞。
杨祖母轻轻摇头,她笑起来,眼睛的细纹透着岁月留下的智睿,对兰封招了招手:“来,告诉你,我的想法,你可以当做参考。”
兰封一手端着粥,一手拽着凳子凑近祖母,祖母压低声音说:“真正强大的人从来不会讨厌弱者,这是共存关系,没有弱者,你怎么知道什么是强者,打一个比方,一个强者和弱者起争执了,另一位强者会帮助谁?”
兰封想起自己曾见过两个流浪狗打架,比起健壮凶狠的流浪狗,会下意识地去帮助弱小的那只。
“我的话会帮助弱小的一方。”兰封回答说:“因为那是不对等的搏斗……”说到这里,兰封的双眸微微亮了,似乎明白了什么,有些敬佩地看向杨祖母。
杨祖母觉得兰封真的是一个聪明的孩子,一点就通,她继续说:“小初在武艺方面从小就是奇才,无论谁见了都会惊叹几句,从小就比同龄人要强,所以她从小对自己力量的使用就非常有责任感。”
兰封赞同地点了点头,微笑说:“她用自己的力量保护着国家。”
“当你处于弱势的时候,她也会用这份力量保护你。”
祖母的话固然让兰封欣喜,但他还是有些担忧:“我不想给她添麻烦。”
“你会觉得她给你添麻烦吗?”杨祖母问。
“怎么会给我添麻烦呢?”兰封连忙摇头,能够在她身边为她做些什么,他高兴都来不及。
“小初跟普通女子不同,甚至有些缺乏常识……”
“这……都是很可爱的地方,而且我生于市井,市井之事我懂,会帮她处理,女子会做的事情,我也会做,我可以为她煮饭,制衣,弹琴……这些我都会,不需要她去做,她只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了。”
“就是这样,小初你听到了没,兰封可以为你做很多事情呢。”
听到祖母这样说,兰封连忙转头,看到杨初丹正懒洋洋地靠着门框,注视着他,他刚刚背对着门,根本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的。
“唔,这样来看,我能够为兰封做得很少。”她有些苦恼地说。
虽然知道她肯定又是在逗弄自己,但是兰封还是起身准备解释。
只是杨祖母没给他开口的机会,而是对杨初丹说:“你现在成家了,责任不止是保护国家,还有你自己的家。”
“当然,祖母放心……唔,祖母你干嘛这么看我,好像一副要抽我的样子。”
杨祖母将兰封拽到自己身边,认真地叮嘱说:“兰封,如果小初让你受了委屈,你就来祖父祖母这,回头祖母来帮你教训她。”
“诶,我就晚起了一会,兰封已经找到了祖母做靠山啊。”杨初丹笑眯眯地说。
“我……”
“对,我以后就是兰封的靠山,”杨祖母压低声音,在他耳边小声说:“无论对上谁都不必怕,家里的东厢留给你,受委屈了随时可以回来。”
“嗯。”兰封垂下眸,心里就跟灶台上的蒸笼一样噗噗冒着热气,她的身边很温暖,不止她对他很好,她的家人也是,仿佛他不会再经历以前寒冬般的日子。
“好了,包子好了,你祖父去早集也该回来了,准备吃饭吧。”杨祖母一边拿下蒸笼,一边对杨初丹说:“刚刚我和兰封提了一下,今天就准备,明天办婚礼可以吗?”
“可以啊。”杨初丹这样回答后,祖母拿着蒸笼离开厨房。
她一直注视着盛粥的兰封,大概她的视线太强烈,兰封转头看向她,抿唇问:“怎么了?”
她的视线像是一只猛兽在检查自己的美食,带着危险和压迫感,一点一点,一寸一寸,慢慢地巡逻着他的身体,兰封无处可躲,觉得身体随着她的视线热度都升了起来。
“还在这里站着干嘛呢,去帮兰封拿粥啊。”
回到厨房的祖母,用胳膊怼了一下杨初丹,杨初丹弯起眸子说:“我知道了。”
兰封低着头,不想让祖母看到自己的脸,他想自己肯定脸颊一片通红。
杨初丹走过去拿起粥,在他耳边低声说:“真可惜,我还要等一个晚上。”
“你……”兰封紧张地看向祖母,在拿筷子与勺子的祖母似乎并没注意到这边,他羞得整个人都烧起来了。
“你们站在那里干什么呢,你们祖父刚刚已经回来了,快去吃饭吧。”
杨初丹微微侧身,为兰封挡住祖母的视线,凝视着肌肤透红整个人都散发着|诱|人气息的兰封,低声说:“看起来很好吃。”
杨祖母没听清,大声问:“什么好吃?”
兰封轻轻颤了一下,羞耻得想要用灶台里木炭摸黑自己的脸,他用食指轻轻勾住杨初丹的衣摆,一脸祈求低看着她,希望她别戏弄自己了。
但是被兰封用蜜一般柔软又腻人的视线看着,杨初丹真的体验到什么叫心痒难耐,她稳住自己的气息,转身对祖母说:“我在和兰封说,祖母做得包子特别好吃。”
“那你就多吃几个,不过,嗓子怎么听起来有点哑?”杨祖母关心地问。
听到杨祖母这样问,杨初丹莫名觉得自己耳根都有点发烫了,她清了清嗓子说:“早上起来没喝水,可能喉咙有点干,好吧,我们快去吃饭吧,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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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初丹那个家伙,自己跑出去跟夫君办婚礼,我在这里给她处理杂事……”
殷沐沉着脸,这次来得军报中还有很多军中杂报,这些本来都应该是杨初丹的工作,因杨初丹跑了,所以她得替她处理。
在一旁看兵书的季常抬眸看向殷沐,殷沐突然抬起头,吓得季常手里兵书都翻起来了。
“你干什么呢?”殷沐说。
最近季常找到她说,杨初丹让他跟着她学兵书,所以在有空的时候,殷沐会对季常进行指导。
季常很聪明,很多兵法一点就透,只是用起计策来,那大脑的思考方式莫名地和杨初丹一样,真不愧是她的副将。
“只是没想到大将军回来之后会突然就成婚了。”季常说完,心里忍不住觉得自己太笨了,其实是看她心情不好,想要逗她开心的,结果开口只能拿大将军当话题。
“她就是见色起意而已。”殷沐说,“不然她应承下来,等回府之后,过一段时间就可以把人送走,不过她也该成家了。”
季常沉默地坐在那里,神色茫然,显得有些落寞,他用兵书挡住一半的脸,不想让殷沐发现他的表情,低声说:“军师大人也觉得兰公子长得很好看吧?”
殷沐拿着毛笔的手微微一顿,抬眸看向季常,季常连忙用书完全将脸挡住。
“兰公子那个长相,可以说是难得一见的美貌了。”殷沐毫无感情地声音,客观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季常从兵书后露出一双眸子,正好看到殷沐放下手中的毛笔准备磨墨,他连忙放下书,快步走过去说:“我来,这种小事军师大人就交给我,别自己动手了。”
季常小心翼翼地磨墨,然后偷偷看着殷沐地侧脸,他记得军师大人比大将军还要年长一岁,大将军都成家了,她也有这样的想法吗?
殷沐转头对上季常偷瞄的视线,季常吓得瞪大眼睛,殷沐看着他的表情变得担忧,然后难过,再一副眼角都红了的委屈模样。
“墨,已经可以了。”
季常连忙放下墨石,垂头问:“军师大人不想成家吗?”
“等杨初丹达成目标之后,我也准备陪她一起留在边关,那时候在考虑成家的事情吧。”殷沐淡声回答,“不过考虑年纪的话,也许已经错过成家的时机了吧。”
“不会,不管什么年纪都可以成家,请军师大人不要放弃!”季常大声说,澄澈光亮的眸子有毫不掩饰的难过。
“我呢,曾经很羡慕杨伯父与伯母的感情,但是我母亲说那是特例,并不是谁都可以拥有。”
“但是军师大人可以拥有,因为军师大人家世好,人还漂亮的跟初雪一样,而且非常厉害,你的存在就是特例。”
他的声音炽热而用力,言语中强烈的感情,如此清晰地在她的耳边。
她对他露出的笑容,有着冰雪融化的感觉,那是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展现过的,卸下防备的真心笑颜。
他瞬间有种心脏被射中的感觉,酸酸麻麻,带着一丝窃喜,他成功地让她露出笑容了。
他也跟着她笑,比她更加开心,简单又真挚,耳根一点点染上了胭脂色。
“军师大人也会找兰公子那么貌美的人结婚吗?”他小声问。
“我对长相没有要求,如果说有什么喜欢的标准,”殷沐漫不经心地说,“我喜欢单纯的人。”
季常有些发愣,殷沐没在看他,开口说:“还不去继续看书,等我处理完这些杂报,你陪我去驻军营地。”
“嗯,好。”季常走回座位,他打开兵书,暗暗下定决心自己要当一个单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