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爷》靠靠

4、第 4 章

　　年轻的皇帝天还未亮便起来了，着衣，梳洗，诵读，用膳。他指着满桌子的菜，仔细看了看：“这个，这个，还有这两个，小西很爱吃，等会他起来了，吩咐御膳房再做一份送过去。”
　　张怀躬身应是。
　　皇帝这才举筷，吃了几口，觉得好的，便又叫张怀记下，给养正殿也准备一份。这一顿饭吃吃停停，倒比平时多费了一点功夫。
　　宫女们撤下膳食。皇帝乘着软轿去上朝的时候还在想，小孩瘦了好多，这一个月可得叫御膳房好好把他补回来。

　　一个时辰后，皇帝下了早朝。宫女奉茶，内侍宽衣。皇帝问张怀：“养正殿怎么样了？”
　　“小王爷还未起身呢。”
　　“什么？”皇帝皱眉，“再睡下去，早膳又不吃了。”
　　“那……”
　　“让养正殿的宫女去叫他起来，催他抄写圣训。”

　　张怀侧头吩咐另一个内侍，那小太监得令急忙去了。皇帝甩甩衣袖，开始处理奏章。只是一向勤勉认真的皇帝，今日有些心不在焉的。在看了十几封言之无物的奏折后，终于忍不住把张怀唤进来。

　　“小王爷起来了没？”
　　“回陛下，小王爷起来了。只是身体有些不适……”
　　皇帝沉了声：“不适？”
　　张怀赶紧说：“养正殿的宫女一见小王爷气色不对，马上就请了太医。有些发热，已经用过早膳服了药，现下正在专心抄写。”
　　皇帝猛地阖上手里的奏折，扔到一边，“都病了还抄什么抄！快去叫他好好歇着！”
　　张怀见皇帝发了火，急忙连连弯腰：“奴才疏忽了，奴才这就去叫小王爷歇着。”
　　皇帝烦躁地在屋里走来走去，张怀正想退下，突地被叫住。
　　“算了，还是我过去看一趟。”
　　张怀神色紧张：“皇上？”
　　皇帝暗暗握紧了拳：“‘只是过去探探小王爷有无悔过之心。’要是太后问起，你就这么说。”说罢立刻急急出了门往养正殿去。

　　乔西昨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好不容易熬到天色发白才睡了过去，却马上被宫女叫醒。

　　“皇上的旨意，小王爷在惩戒期间，不得懈怠惫懒。还请王爷起身用膳，抄写《先祖圣训》。”

　　乔西只觉头晕目眩，身体热烘烘地不舒服。他咬着牙想，乔攸，你狠！打了我二十大板，休息都不让，一大早就拉我去抄什么鬼屁的圣训！
　　他憋着一口气，硬撑起来。养正殿仅有两名服侍的宫女，但都是进宫数十年、伺候惯人的，立即瞧出乔西气色不对，马上请了太医来号脉。

　　太医说了无碍，只是气血瘀滞，开了药方让宫女煎药。乔西恨恨吃完早膳，一口把宫女端来的黑乎乎药汁灌了进去，苦涩的药汁呛得他连连咳嗽。乔西越想越气，一把把药碗砸了，碎片一地。宫女们惊慌，扑通跪下就请王爷息怒。乔西心烦意乱，把她们通通赶出养正殿，自己拿起笔就抄《先祖圣训》。

　　不就是要罚他吗？等他把这鬼屁的圣训抄完了，就可放他出宫了吧！

　　皇帝一进门，便看见一地的狼藉，以及书案边怒气冲冲的少年。
　　少年看见他，也不行礼，就那么继续在纸上挥洒笔墨。
　　皇帝巴巴地拿起旁边椅子上的披风，“你在生病，怎么穿这么少？”

　　乔西不理他。
　　皇帝把披风盖在乔西身上。乔西伸手扯下：“我热！”
　　“那是因为你在发热！”皇帝伸手摸了摸乔西额头。
　　乔西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碰到一般跳了起来，双眼愤怒得发红。
　　乔攸一愣，这是怎么了？

　　“别碰我！”乔西喊，语气中明显的厌恶让乔攸震惊。难堪、不甘、恼怒一齐涌了上来，年轻的皇帝失去处理政事时的从容，黑了脸。
　　“碰一下你怎么了？今天好大的脾气！昨晚抱着我腰的时候还好声好气的——”
　　乔西瞪着当今的皇帝，一字一句，咬牙切齿：“我那是在做梦呐！以为抱的是我哥哥！”
　　皇帝气得发抖：“难道我不是你哥哥！”

　　乔攸今年二十二岁，登基两年，沉稳有礼，不急不躁，还是太子时先帝就常赞他不变不惊。可现在他就像个普通年轻人一样，生气，发火。他跟乔西就像两头兽，怒气冲冲，瞪着对方。跟世上任何两个争吵的兄弟一样，这一刻恨不得冲上去撕咬对方几口，哪管下一刻是不是又勾肩搭背、相亲相爱了。

　　乔西瞪得眼眶发疼，气得脑袋发晕，“皇家子弟，不可用百姓之语互称，又粗鄙又无礼，这不是你对我说的吗？！”
　　他本来就生着病，此时又生气乔攸罚他，又伤心乔攸当日在众人面前那句“又粗鄙又无礼”，只觉得热气一股股上涌，喊完这一句，眼前一黑，竟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