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回家我决定攻略十代目》冰糖丝瓜

12、第十二章（修）

　　“……”

　　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过去了。

　　神羽望第一时间没有说话。

　　那双亮晶晶的猫瞳一眨不眨地与沢田纲吉对视着，像是一只偷挠沙发被主人当场逮捕的猫，无辜中又带着几分心虚。

　　与他看似静止实则微微有些僵硬的神情不同，沢田纲吉从对话开始以后，就一直保持着好整以暇的姿态，明明依然还是那副温和到没什么脾气的样子，却无端让人感受到他的游刃有余。
　　不管怎么说，气势都和之前差的太多了。
　　神羽望走神中还不忘思考一下，觉得这可能跟他此刻的姿势有关系。

　　而且……到底是Mafia的BOSS，还是很敏锐的嘛。
　　看来也没那么好骗。

　　意识到这一点，神羽望只好放弃了先前想要泄密的计划，他默默地往椅子后面蹭了蹭，换了个跟对面青年差不多的同款坐姿，翘起腿，故作镇定地拆开一个被防油纸包裹着的牛肉汉堡。

　　“有没有一种可能……”睁着漂亮眼睛的少年开始胡诌，“是我需要带你一起回家？”

　　才怪。
　　只是家里给的任务罢了。

　　如果沢田纲吉是个接受远程恋爱的人，那么他倒是不介意和他网恋。
　　只可惜这人的身份有点难搞。

　　冷不丁的，神羽望回想起资料的前半句话，当即皱起眉，不大满意地啧了一声。
　　还没等沢田纲吉弄明白他突然的变脸是为了什么，下一秒，便见神羽望撑起桌子、反客为主道：“话说我也很好奇啊，叔叔是对谁都这么好心吗？”

　　“明明只是在酒吧里遇到的人吧，因为几句不知真假的话，就会把他们捡回家？”

　　啊对了，还会帮人家付账单呢。
　　这是哪来的冤大头？

　　“……”

　　这次轮到沢田怔住了。

　　但这样的表情并没有持续太久，或许只是一眨眼间，沢田纲吉便恢复了先前的模样。他微笑着点了点头：“确实……这么说起来的话，我们两个好像都很奇怪。”

　　“我才不奇怪。”神羽望瞪了他一眼，悠然地拖长了声音，“我对叔叔可是一见钟情，至于叔叔对我嘛……那我可就不知道了。说不定是见色起意？”

　　沢田纲吉：“……”

　　见青年不说话，神羽望乘胜追击，笑嘻嘻地捧着汉堡：“这种事情不丢人啦，叔叔不喜欢我才是不正常的，毕竟我们都亲过了嘛。”

　　听到这里，沢田纲吉的耳廓有些发烫。
　　他不自在地抿住唇角，勉强维持住自己的表情，但脑海里还是不由自主回想起那晚玩笑似的亲吻，就连开口时的声音都弱下去不少。

　　“怎么又提这件事？”

　　“当然是为了帮你巩固一下记忆。”神羽望振振有词地说，掰起手指算了起来，“那些什么求而不得的初恋啊、至今无法忘记的白月光啊……都已经是过去式了嘛。叔叔要是和我在一起的话，可不许朝三暮四、见异思迁啊。”

　　仿佛意有所指的话语，让沢田纲吉不禁愣了愣，下意识反驳：“没有这样的事。”
　　话出口后心中一紧，那种若有若无的暴露感又回来了。

　　出于本能的防范，沢田纲吉隐藏在衣衫下的手臂肌肉绷紧，原本轻轻交叠在一起的手微微一动，露出了右手中指上那枚被掌心覆盖的银色指环。

　　但这一瞬间的异样被他掩盖的很好，在神羽望的眼里，眼前的棕发青年在脱口而出这句话以后，只是稍稍停顿了一下，便笑着继续道：“而且我也没有答应过要和神羽君交往……反倒是神羽君这么执着的想要和我在一起，是不是也有点奇怪呢。”

　　虽然是一如既往平和的口吻，但相比起之前的委婉，沢田纲吉这次就差没把“我不信你”几个字写在脸上。
　　然而神羽望却并没有发现这一点，无所谓地喔了一声，摆摆手满不在意地说：“迟早的事啦，不用太害羞。而且你想想看啊，东京这么大，我们那天都能在同一间酒吧遇到，这不就是缘分来了吗？”

　　按照爱情剧的套路，这就是命运的相逢啊。

　　神羽望啧啧称奇，完全将自己其实是因为有总局情报帮助作弊才找到人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自顾自沉浸在即将展开的攻略剧本里，一时间也没太注意沢田的表情。

　　作为被忽略的那个人，看着神羽望自然到好似没有任何破绽的神情，沢田纲吉虽然面上仍噙着浅笑，但眼底的笑意却渐渐沉静了下来。

　　“是啊。”他温和地附和着，“我和神羽君确实是很有缘分。”

　　有缘分到……就像是早早便得知了他的位置，故意去那里找他一样。

　　***

　　从店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
　　冬日午后的阳光和煦而又柔软，洋洋洒洒的铺满整条街道，远处深灰色的树杈顶端，还残留着一点肉眼可见的雪色。

　　神羽望手里拿着没喝完的冰可乐，慢悠悠地走在寒意未散的街头。
　　他穿着的是沢田托人去买回来的衣服，加绒卫衣配运动长裤，外面罩了件普通的棒球服，脖颈跟双手都大咧咧地暴露在冬末的寒风之中。

　　不过他好像并不觉得冷的样子，心情不错地弯着眼睛，将手里盛着冰块的纸杯摇晃得哗哗作响。

　　就在他两步之外的平行线上，沢田纲吉正并肩走在那里。两人之间维持着某种微妙的距离感，既不显得很亲密，可也不会完全地把两人分割开，恰到好处的停留在不会让神羽望觉得不满的分界线上。

　　所以神羽望什么都没有说。
　　而沢田自然也不会说。

　　事实上，自从走出○FC的那一刻起，沢田纲吉就没有再主动开口说过话了。
　　时过午时，商业街上来往的人流逐渐散去，原本喧闹的长街渐渐安静下来。神羽望一边走，一边拿眼睛去瞥身边的男人，蜜糖色的眼底看起来清澈无比，格外的明亮与愉悦。

　　——很好，他的任务终于步入正途了。

　　恋爱游戏差不多就是这个流程吧，相遇、相识、相知、相恋……
　　他们现在已经在第三个阶段了，接下来还要再经历一些事情，提高一下三号对他的好感度。

　　神羽望原本是打算利用这次交易来达成这个目的的，只是在浅浅的试探过后，他发现以自己向来的行事方式，他似乎暂时想不到既可以不暴露身份、又能将消息传递出去的好方法，只好把话先咽回了肚子里。

　　蔚蓝的天空晴朗而又干净，神羽望仰起脖子，看着这跟总局联络屏颜色一模一样的天空，重重地叹了口气。

　　唉。
　　这次的任务真的好难啊，完全是他不擅长的东西嘛——

　　早知道会是这样，他还不如听从琳蒂提督的安排，跟着库洛诺他们去追查边缘世界的太古遗产呢。
　　这总比被限制了魔力，在这个低魔世界到处乱转强吧？

　　想到这里，神羽望愤愤不平地捏扁了手中的纸杯。

　　然而就在下一秒，只听‘噗’的一声轻响，纸杯的塑料盖飞了出去，没喝完的可乐因为受到外来力量挤压的缘故，登时便从失去遮挡的杯口冒了出来，不正不好的浇了神羽望一手，有一些甚至还喷进了他的脖子里。

　　“嘶——”
　　神羽望倒退几步，连忙将纸杯换了只手，皱着眉嫌恶地甩了甩沾到可乐的左手。

　　水点四处乱飞，离他最近的沢田本能地往旁边躲了一下，回过神来后，看着他幼稚的行为顿时有些忍俊不禁。

　　“还是不要乱甩比较好吧，万一弄到其他人身上就糟糕了。”

　　沢田说着，从风衣口袋里摸索一圈，掏出了一条浅蓝色的手帕。
　　这手帕看起来并不新了，封边的白线已经磨损，但洗的却很干净，凑近时还可以闻到淡淡的乌木香气，跟沢田身上的味道很像。

　　神羽望若有所思地伸着手，任由沢田走过来帮他擦拭湿漉漉的掌心，目光落在青年轮廓柔和的侧脸上。
　　手帕坠下的边角处，用红色的丝线绣着一条小小的简笔鱼，神羽望看了看这条鱼，又看了看面前之人温柔垂落的眉眼，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便觉得有些不自在起来。

　　近距离的擦拭下，青年温热的呼吸不可避免地轻轻拂过手背，带来了几分不明显的痒意。
　　在这一刻，神羽望本就灵敏的感官仿佛被瞬间放大了无数倍，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一缩手，想要逃开这样的感觉，可结果却没有成功。

　　察觉到身边之人又开始不安分的乱动，沢田纲吉下意识收紧了手上的力道，不顾自己也被黏糊糊的可乐沾到，牢牢地将神羽望的手攥住，固定在原地。

　　这样的情况实在是似曾相识，沢田纲吉的DNA动了，一时间将面前身份复杂的少年与自家年仅15岁的雷守搞混了，习惯性拿出过往十年间安抚小孩子的口吻，耐着心哄慰道：“再等一下就好，马上就擦完了。”

　　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是一怔。

　　神羽望一双猫瞳受惊似的睁得圆溜溜的，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你怎么——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话还没说完就被口水给呛住了。

　　一阵声嘶力竭地咳嗽声中，沢田微微怔松的表情逐渐变得有些无奈。

　　“你没事吧？”
　　他从善如流地松开手，转而想要拍一拍少年的背，却被对方灵活的一扭身，躲掉了。

　　神羽望：“你、咳咳咳——你别过来，先不要碰我！”

　　这家伙……不是，是他现在的反应实在是太奇怪了。
　　不就是用了超温柔的口吻给他擦了一下手而已吗？有什么好慌的啊！

　　不过这么想着，神羽望还是谨慎地朝旁边走了一步。

　　两人之间间隔着一米的安全距离，沢田纲吉面露茫然，听话的没有跟过去。

　　黏腻的掌心似乎还残留着异样的触感，神羽望胡乱抹了把也被可乐溅到的脖子，完全没心思去考虑干不干净的问题了。
　　反倒是沢田见到他的动作以后，目光落在他冬日里毫无遮挡的脖颈上，微微皱了皱眉。

　　“……我这么做好像有些多此一举了，但是……”沢田迟疑了一下，伸手将缠绕在自己颈边的围巾摘了下来。

　　迎着神羽望迷茫的目光，沢田纲吉将围巾递了过去，随即略显尴尬地别开眼睛，摸着鼻子道：“先围一下吧……这么冷的天气，不要冻感冒了。”

　　……

　　片刻的安静。

　　为了避免尴尬升级，沢田纲吉控制着自己，没有去看少年的表情。

　　……

　　五秒钟后。
　　一只手伸了过来，如同试探着探出头的小动物一样，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将他手里的围巾给抽走了。

　　直到手中的重量彻底消失以后，沢田纲吉才终于舒了一口气，不自觉松缓下紧绷的肩膀。

　　不知道为什么，在将围巾递出去的一瞬间，他竟然也有些紧张。

　　……总不会是被对方所说的那些玩笑话给干扰了吧？

　　想到这里，他不禁敲了敲自己的脑门，好笑地摇了摇头。

　　抬头往对面一看，只见向来随心所欲百无禁忌的少年此刻正捧着那条团成一团的围巾，如同研究什么巨大难题般，紧紧地皱着眉头，漂亮的五官都快要挤到一起去。

　　见状，沢田纲吉顿了顿，试探着开口：“那个……神羽君？”

　　神羽望眼神动了动，顶着难以言喻的深沉表情，朝他看了过来。

　　“既然已经接过去了……”沢田提醒，“那要不要先把它戴上？”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自己的脖颈处比划了一下，已经完全将神羽望当成了不会围围巾的小朋友了。

　　神羽望：“……”

　　神羽望：“我是白痴吗？”

　　那双蜜糖色的眼睛又一次瞪圆了，就如同是在掩饰着什么似的，神羽望抬起手，飞快地将围巾套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在成功将小半张脸埋进围巾以后，感受到那柔软面料上还未完全散去的温热体温，神羽望的脸不禁有些发烫，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行吧，原来我吃这一套。”他低声咕哝了一句，看了眼身后玻璃窗上映照出的自己，难得别扭地道:“那个谁，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