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Bleach］梦与赞美诗》Andreina

3、存在

　　这是蓝染第一次看到花山院千鹤的刀，队长考试是个别进行，而在这之前，由于种种原因，他们甚至没有切磋的机会。

　　她的斩魄刀实在过于平常，深棕色的木制刀柄，没有缠绕柄卷、没有护手。不同于大多数武士刀单面开刃，她的刀是少见的双刃，笔直细长——或许它更应该被叫做剑。蓝染想起了书中所绘的邻国的武器。

　　“消失吧，含光。”

　　他看见剑身溶于光影。

　　这是花山院千鹤遇到的第一个瓦史托德级别的大虚，光是站在他的面前，便能够感受到他的与众不同。他的身形并不如一般的虚高大，又穿着白色的窄袖长衣，若不是覆在脸上的怪异面具与穿透喉咙的虚洞，几乎会被认为是人类。

　　真是奇妙。花山院千鹤忍不住想到，即便是虚，最终进化的方向依然是“人”。

　　“人的存在，真的不会成为可能性的枷锁吗？”她无意识地感叹，却吐露出在这个时代足够离经叛道的宣言。

　　蓝染侧目。

　　这可以称得上是意外之喜，还在真央灵术院，他就有意接近花山院千鹤，然而自对方进入护庭十三队后，他们却鲜有交集。

　　没有想到，在如此偶然的时间，他得以短暂闯入她的世界。但他没有搭话，装作无知无觉的模样。

　　时间还长，他可以更耐心一点。

　　花山院千鹤自知失言，却没有找补，而是转动眼睛，不动声色地观察蓝染的反应。她注意到了那细微的变化——虽然对方没有接话。

　　她大约猜到了他的想法，索性顺着他的反应，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请让我来吧，说到底我才是支援队的队长。”不，并不只是这个原因。她只是尽量避免蓝染惣右介在她的眼前使用斩魄刀，或者至少，能让她有准备的时间。

　　瓦虚就着距离发出虚闪，花山院千鹤翻转剑柄，高举起右手斜斜劈下，撕开一道巨大的裂隙。比之虚闪速度更快的虚弹闪烁着近黑色的光，接连不断。

　　“缚道八十一，断空。”虚弹速度虽快，威力却选不及虚闪，她索性只用缚道阻挡直奔她而来的攻击，并以瞬步向对方逼近。

　　虽说攻击不强，但虚弹的数量实在麻烦。花山院千鹤拧着眉，有些烦躁地转动剑柄。大概是不愿意继续等待，她便将剑一横，流溢的灵压结成金色的网，扑向瓦虚。

　　瓦史托德正要闪避，蓝染惣右介却已经等在前方，他手中凝聚着金黄的闪光，舍弃咏唱的六十三号破道已经向敌人而去。

　　“散布各处的兽骨！尖塔?红晶?钢铁的车轮。动者是风，静者为天。长枪互击的声音响彻虚城！”后述咏唱加强了鬼道的力量，花山院千鹤挥剑，不再留手。她要在这一击将瓦史托德解决，不能有让蓝染始解的机会。

　　夹击中，瓦虚躲闪不及，生生吃下攻击，狠狠摔到远处，扬起烟尘。

　　花山院千鹤瞬步到蓝染的身侧，沉静地注视着正在消散的虚。瓦虚扼着喉咙，似乎试图发出痛苦的嘶吼，却没有任何声音。

　　他们便明白，洞穿喉咙的虚洞代表着什么。

　　覆盖在他脸上的骨面似乎也因为挣扎碎了一角，接着半张面破碎。花山院千鹤看见，那是一个年轻的男子的脸，他的眼尾染着一抹艳丽的红色。

　　大概曾是以声音为生的人吧？

　　花山院千鹤专注地盯着瓦虚那半张脸，突然开口道：“惣右介桑，您听过这样的话吗。”

　　“大部分人会杀鸡或者牛，却很少有人能够杀一只猩猩，不仅因为它长得像人，更重要的是，它会画画。”

　　这意味着，它能够“创造”。

　　“作为死神，我们斩杀虚并自诩为救赎，然而面对如瓦史托德这样有着人类外表、甚至思想的虚，真的不会有人感到痛苦吗。”

　　“所以我们才会教导年轻的死神，从后方斩杀虚，而不要看虚的脸。”

　　“毕竟人的心灵是如此脆弱。”她想起了还在真央灵术院时，担任她的班主任的那位老师荒木。偶尔她还会和同期一起回去转转，也因此不可避免地发现，即便过去多年，他在看到斩魄刀时，仍会控制不住地颤抖。

　　“那么，你也会如此吗？”蓝染暧昧地模糊了问题。

　　“……不，我已经不会为他们流泪到失明了。”花山院千鹤意识到了他话语中的另一层含义，却只以一个谨慎的用词概括一切。

　　她偏过头，也因此错过了蓝染惣右介眼底一闪而逝的了然。答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回避了这个问题。

　　她想要的太多，以至于无法做出决断。

　　在瓦虚终于彻底消失后，花山院千鹤才解开始解。像是注意到蓝染的目光，她将剑收回剑鞘，解释道：“我第一次看到它时，它否认了自己是刀。”

　　“视不可见，运之不知其所触，泯然无际，经物而物不觉。”果然是那个国家，但他仍然为之困惑。时至今日，他依旧没有查到她进入真央灵术院前的痕迹，“花山院千鹤”就像是凭空捏造出的、一个不存在的人。

　　是贵族？又或者是比贵族更高的——

　　“惣右介桑果然很博学啊，嘛，大概就是这么回事。”花山院千鹤突然噤了声，抬起手，一只地狱蝶停在指尖。

　　“卯之花队长已经到了，我们也去和他们汇合吧。”她仰起头，穿过枝叶间隙的光落在脸上，“总而言之，今天还真是个好天气啊。”她步伐轻快，就像是结束了繁重课程、早早放学的学生。

　　一路静谧无话，唯有风吹动树叶发出沙沙的细碎声音。直到射场千铁与市丸银出现在她们眼前，不远处，卯之花队长正以回道救治重伤的北原。

　　“射场君，情况如何？”花山院千鹤柔声询问。

　　“其余三人都没有生命危险，只是需要静养好一段时间，但北原——”

　　“这样啊。”倒是在她的预料之内，在看到他们时，她便做出了如此判断。

　　“听歌川五席说，北原为了救他，被虚以自己的斩魄刀洞穿了身体，最后还险些……即便能够得救，之后能否再拿起斩魄刀还是未知数。”

　　护庭十三队并不缺乏有阴影的成员，毕竟他们的生命相较于人类，实在漫长，总会有些事情，在他们身上留下刻痕。

　　“创伤后应激障碍。”她喃喃自语。

　　“什么？”射场千铁疑惑地追问。

　　花山院千鹤回过神，想起自己的话，垂眸摇摇头：“不，没什么。”是的，在这个时代，还不存在这个名词。

　　她不再旁观治疗过程，轻巧地跃上树，靠着树干，额前垂落的发遮掩了她的神情。

　　“真是的，最近怎么老是想起那些事，是因为到了这个时代的原因吗。”

　　她的手撑着额头，忍不住用力，咧嘴笑着，眼睛却在颤抖，声音低哑得近似叹息。

　　“明明已经决定不关注现世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