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饲养夏油狐狸》落月非沉潜

19、第19章

　　小夏油挂断电话，紧抿着唇，绷着脸，想要努力假装出一副很平静的样子，但隐隐泛红的眼尾和逐渐漫上水汽的紫眸却藏不住心底深处的难过和不安。
　　千川瞬一抿了抿唇，轻轻叹了一口气。
　　还是个才六岁大的孩子啊。

　　他单膝半蹲在小朋友身边，抬手轻轻放在小朋友的肩膀处，稍微用了点力道，把浑身散发着低落气息的小狐狸拥入怀中。

　　小夏油感觉到突如其来的温暖怀抱，身体僵了一下。
　　虽然他挂断电话的时候已经给自己做足了心理暗示，告诉自己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在被千川瞬一抱在怀里的一瞬间，他还是没忍住红了眼眶。

　　一瞬间，不被家人理解的委屈，晚上看见可怕咒灵的恐慌感在同一时刻爆发。
　　他的情绪防线完全崩溃。

　　“我也不是故意想看见那些东西的呀……”小朋友的声音软软的，委屈的声线里带着哭腔，让千川瞬一不可自抑地感到一阵心疼。
　　“嗯，我知道。”他一下一下的轻拍着小朋友的后背，压下心感觉心底酸涩的发疼的感觉，用认真且坚定的语气轻声道，“这不是你的错。”

　　小夏油杰窝在千川瞬一怀里，

　　他本来觉得自己也可以像以前那样勇敢坚强，不被家人理解也没什么关系，他可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现在听到千川瞬一如此笃定的语气后，他却忽然感到自己那颗因为茫然和不知所措而摇摆不定的心逐渐安定了下来。

　　好像就只是听到这句话，他就有一种被“无罪释放”的轻松感，让他漂泊不定的心突然有了能停泊的港湾。

　　随之涌上来的，是一阵强烈的委屈，让他眼里忍不住泛起水光。

　　小朋友用力地攥紧了黑发少年的衣角，像是这样就能够汲取到温暖一般。

　　千川瞬一微微一怔，随即无声地用双臂环住了小夏油。

　　说起来，他总觉得夏油爸爸刚刚在电话里说话的时候，情绪有些怪异。
　　尚且年幼的小朋友可能没听出来，但他却从对方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紧张，还有淡淡的恐慌。

　　他为什么要紧张？
　　是因为小夏油又看见了“那种东西”？
　　还是说，他更怕小夏油看见“那种东西”的事情被什么人知道？
　　千川瞬一垂下眼睛，眸中闪过一丝疑虑。

　　他真的只是单纯的紧张自己儿子能看见咒灵吗？
　　……还是有其他什么原因？

　　这样的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但此时显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听着自己怀中小朋友委委屈屈的啜泣声，这些杂乱无章的念头很快就被他抛之脑后。
　　小朋友看起来是难过坏了，但即便如此，他连哭泣声也都是小小的，像是狐狸幼崽一样。

　　千川瞬一在心里轻叹了一口气，默默把怀抱收紧了一些，想要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去安抚他，把温暖的气息通过拥抱传递给怀里这个伤心难过的小狐狸。

　　小夏油缩在黑发少年可靠又安心的怀抱里，感觉自己好像□□燥却真实的温柔包裹了起来，那些委屈、不安、难过的负面情绪都消散的一干二净。

　　他想，在千川瞬一面前，自己根本不用费尽心思地去说假话，隐藏自己能看见咒灵的事实。
　　也不用假装自己成熟懂事，守节知礼，他完全可以像今天去夏日祭时那样，什么都不用担心，当一个开开心心的小朋友。

　　在这一刻，比起对咒灵一无所知，坚决否定诅咒存在的父母，他更愿意去依赖此刻抱紧自己的人。
　　在温暖的怀抱里，他闭上眼睛，难得放任自己的情绪汹涌，眼泪大颗大颗地滴下来，落在千川瞬一的衣服上，渐渐洇出一片湿痕。

　　他今晚是真的被那个可怖的咒灵吓到了，才会在爸爸打电话回来的时候慌不择言，却完全忘记自己隐藏在心底的事情。
　　他近乎本能的想要像亲近之人寻求帮助，但得到的却是父亲的不理解，还有严肃的教育。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爸爸妈妈总是不想让他提起那种事情呢。
　　每一次。

　　每一次都是这样。

　　只要自己提到和咒灵有关的事情，最终的结果都是不了了之，不欢而散。

　　“哥哥……我有一点点难过……”小朋友窝在黑发少年怀里抽抽噎噎。
　　他的声音小小的，声线瓮声瓮气，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地颤抖。

　　“嗯，我知道。”千川瞬一轻轻抱着他，温柔地拍着小朋友的后背。

　　少年的语气温和而包容，但却让小朋友的心里更加酸涩。
　　“……爸爸妈妈为什么总是不相信我呢？”他的声音里带着软乎乎的哭腔。
　　“嗯……大概是因为他们看不到咒灵吧。”千川瞬一眸光淡淡，沉吟了一会儿道， “人对于自己没有亲眼见到的事物总是有所怀疑的。”

　　就好像他一直都在怀疑，那个曾经在他记忆中温和善良的咒术师少年，最后怎么会成为被咒术界通缉的“极恶诅咒师”。

　　他的语气平静，似乎是在说夏油父母，又好像是在说其他什么事情。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并不怪他们……”小朋友抽噎两声，转而控诉其他事情，“可是爸爸妈妈还总是说我和同学们玩不到一起去……明明我也很想要交朋友的啊……”
　　但因为他能看见咒灵的缘故，他根本不敢和其他人进行较多的日常交往，生怕哪天咒灵追着自己跑的时候连累到身边的其他人。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自己不够强吧。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和千川瞬一说起这个，也许在内心深处，他的确很在意这件事情。

　　也可能是他知道千川瞬一会理解他，所以才不自觉地想要和对方倾诉自己生活中发生过的点点滴滴的事情。
　　总之，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近乎撒娇的抱怨语气说出了困扰自己很久的小情绪。

　　千川瞬一沉默了一下，随后澄亮的琥珀色眼底泛起几分温柔。
　　通过这些日子和小夏油的相处，他立刻就明白了小夏油问题背后的症结所在。

　　——与其说是小夏油“没有朋友”，不如说是他主动远离了想要和他成为朋友的“普通人”，防止自己不小心给无辜的人带来不可控的威胁。

　　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太会站在别人的角度为他人着想了。

　　这样温柔的性格，如果太过在意一些事情的话，会让自己活得特别疲惫吧。
　　千川瞬一拍了拍小夏油的头顶，语带笑意：“这根本不算什么大问题呀。”
　　况且……
　　“我知道的，我们杰酱是个温柔善良的好孩子。”
　　少年的手指穿过小朋友的发丝，像是在给狐狸幼崽顺毛一样，带着安抚意味，耐心地顺着他柔软的黑发。
　　他的语调轻轻的。
　　“以后你会遇到很好很好的朋友。”
　　——比如五条悟，还有家入硝子。
　　“你会和他们相处的很愉快。”
　　——然后和五条悟一起在咒术高专成为“问题儿童”，把夜蛾校长气个半死。
　　“也会遇到能够真正理解你的人。”
　　……大概吧。
　　千川瞬一的语气平静却笃定，让人几乎有一种错觉，觉得这好像是真正会发生的事情。
　　小夏油不自觉地抬起头，眼睛里面水光闪闪，露出期待的神色：“真的吗？”
　　“当然。”千川瞬一面对小朋友清亮的眼神，语气依旧笃定，像是保证一般说道， “因为我们杰酱是个温柔善良的好孩子呀。”
　　温柔的人，当然值得被温柔的对待。
　　他也希望夏油杰被人温柔对待。
　　“而且，”千川瞬一看着情绪渐渐好转的小朋友，轻声道，“我是永远站在你这边的，杰。”
　　小夏油杰看着千川瞬一，眨了眨眼睛，耳廓渐渐泛红，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睛，然后好像忽然注意到了什么，眼神飘忽了一瞬，又忽然扑进千川瞬一怀里。
　　千川瞬一微微一怔：“……杰酱？”
　　这又是怎么了？
　　他抬起手，试图把小朋友从自己怀里揪出来。
　　未果。
　　小朋友就像什么小动物一般，甚至还变本加厉地朝他怀里又缩了缩。

　　千川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