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瘫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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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天后
【陆将军，补给舰已经出发，你们可以先行返航，在半路进行必要的零件更换。这样可以确保在一个月内到达母星。】
“我们已经在做对北塔星降落的减速准备，返航消耗太大，可能在半空中就失去能量。”
【陆将军，无论何时，舰队保留的能源绝对要保证能够返回母星，否则就不应该再远离。】
【指挥部也有传闻，舰队是刻意将能源余量维持在不够返航的程度，以此为借口留在太空中。】
“如果不是这一次追击任务你们要求用最近航线，我们从外围防御圈返回时也不会绕开东、西塔基地，导致无法及时进行补给。”
陆时琰冷笑一声。
“现在人按时抓到了，你们却反倒怪我们留的能源太少。”
【……】
【我们可以同意舰队在北塔星降落，但在完成补给后，舰队必须用最高速度返航，必须要确保魏诀辰一个月内返回母星。】
陆时琰哼了一声，结束了对话。
有一点他没说实话——他们实际上已经降落了。
北塔星的降落准备占据了他这几天的时间，不知道是地形结构的原因，还是星球上有什么屏蔽系统，始终扫描不出完整的地图。
最后，还是在临近降落的时候，用肉眼判断出了适合降落的地点。
挂掉会议后，陆时琰就走出了指挥舱。
先行舰的地面清除工作还没有完成，副官一直极力阻止陆时琰离舰，万一还有什么核辐射残留就不好了。
他绘声绘色地描绘了北塔星上会走路的巨型食人花、“肝脑涂地”的丧尸……一看就没少偷看母星的低成本恐怖电影，还是八十年前某位老兵偷藏起来的资源。
陆时琰无意追究电影的来源，径直走了出去。
北塔星表面覆盖着黑色的硬质岩石，样子像是地核岩浆冷却形成的，形状千奇百怪，夜里看着有点像“魔鬼城”。
不过现在的母星表面，大概也好不到哪里去。
事实证明北塔星只是被妖魔化严重，它不过是太过荒凉罢了。
陆时琰在准备舱站住了，透过舱门上的玻璃望着这片黑色的土地。
很快，舰上的许多人时隔几十年、甚至是出生以来第一次，要踏上一片星球的土地。
出舱准备并不是简单的事，一个看起来很基础却又影响很大的因素就是重力。
气温、气压、氧气含量都可以通过航空服调节，但重力的影响却无法对抗。
舰队长期在低重力下生活，骨骼密度和骨骼肌耐力都比陆地的人们差上一大截。如果让他们直接回母星，因为重力差别达到0.7个g，不做准备直接落地，不但容易骨折，心脏、血管还会无法负荷。
这也是陆时琰始终让舰队留在太空中的原因。他们对于陆地的人们来说就是一堆瓷娃娃，敲一下就碎了。
只要在母星着陆，那些人想对他们做什么都轻而易举。
但北塔星不一样，它的重力大约是母星的一半，和舰上的重力差只有0.2个g。
星球上残留着生物改造环境的痕迹，甚至还有稀薄的大气层。不带头盔出舱，感觉就和上高原一样，会让人有点腿软，却不至于无法呼吸。
这样看来，甚至还有点不错。
在确定空气中和地下都没有什么有害物质后，陆时琰下令让星舰处于低能耗状态，除了职位特殊的士兵，全体下舰扎营。
后勤部竟然还真的找出一批帐篷，不知道是哪位补给官机灵的小脑瓜想出给太空舰队带帐篷的主意，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在加速的时候抛负荷抛掉，总之这种能逼疯母星那些大眼睛和机械下巴的事就这么魔幻地发生了。
魏诀辰看着面前的帐篷，突然想起了一个“火烧连营”来，不由得在一旁捂着嘴笑开了。
「你笑得太夸张了。」
“不好意思，就是觉得那场面如果发生了，会很有意思。”魏诀辰在心里回答道。
“不过你放心，这种事应该暂时不会发生。”
岳炀在不远处，用一种看神经病的表情看着他。
自打他负责魏诀辰的起居后，就时常发现魏诀辰会在没有任何事发生、没说任何的话的时候自顾自笑起来，模样非常诡异。
要不是他在登陆北塔星之前就是这幅模样，关于这颗星球的恐怖传闻又要扩散了。
魏诀辰在一旁笑够了，眯着眼睛看了岳炀一眼，弯身进了帐篷。
几个小时后，岳炀发现他帐篷口的饭都盖上了一层厚厚的土，竟然还是原封未动，不由得气呼呼地掀开帐篷进去了。
“喂！你今天吃不吃饭？母星补给还没到，我们可没有什么海胆松阪牛肉……”
岳炀话没说完，脸绿了大半。
他站在帐篷口愣了半分钟，才如梦初醒地朝医疗舱的帐篷跑过去。
敞开的帐篷口，可以看到魏诀辰已经失去了意识。
半开的口中，血液一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把枕头染红了大片。
*
“是由于重力突然变化，身体各方面还不适应，造成的轻微体内出血。”
舰医看起来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应该是没注意，就提前脱掉了防护服。”
在过去的几小时，她已经接待了不少流着鼻血如临大敌的舰队成员。
因为舰队长期生活在没有重力的太空中，体内循环模式已经发生了变化，重力和气压突然变化的时候，没有充分时间休整就开始工作，会造成这种现象。
北塔星的重力虽然只有母星的一半，也够他们受的了。
“休息休息就没事了。不过这里空气稀薄，可以给他罩个给氧面罩，恢复得能快一点。”
舰医并不是很在意这位的现情况，倒是舰队里许多高等级的长官，一样会面临这个问题。
她必须尽快找出应对方法，实在不行就让长官都在舰上休养，否则接下来医疗负担会非常重。
“噢 ，那就不用管他了。”
岳炀自己也还不大适应着陆后的环境，脑袋昏昏沉沉的，走路也只是勉强走得稳。
他瞥了一眼魏诀辰薄薄的身子，后者大概是觉得北塔星和母星差别不大，就得意忘形把防护服换成了便装，才弄成了这副模样。
岳炀对他向来也没有什么好脸色。既然舰医也说了没什么大事，他便觉得魏诀辰是自作自受。
要什么给氧面罩，那东西给他真的是浪费了，不如让他吃吃苦头长个记性，也省得动什么歪心思。
不过在把他送回帐篷后，岳炀还是给陆时琰发了个常规报告。
*
“舰队着陆后先不要急着开始工作和下舰，暂且先适应一下有重力和低气压环境，在星球上停留的时候也不要脱掉防护服。最好是分批下舰，长官最后，防止意外发生。”
舰队医疗组的组长向陆时琰报告道。
陆时琰此时已经回到了指挥舱内。很多事务还需要他在舰上处理，更不用说母星随时可能发送实时会议请求。
组长说的话也是医疗组刚刚讨论出来的。
舰队的医疗组长期处理太空状态下的各项医疗问题，对于因为重力和气压变化会造成的影响还是第一次见到，根本没有预防经验。
陆时琰拧紧了眉头，他突然意识到太空舰队离开陆地太久了。
虽然有在东、西塔星基地补给的经验，但那都是短时间的休整，甚至根本不用离舰就能完成。对于其他小行星的探索，也多是派探测器着陆，舰队本身还是停留在太空中。
他们长期漂流在太空，能源补给和舰体维修都在太空中进行。
但问题是，人类的宇宙飞船制造技术，远远不够支撑长期的太空航行。
舰队的最后一次大休整就是在七十年前。而今，舰体的许多核心部件都开始衰变，其中有不少无法更换的部分，现在都是在苦苦支撑。
整个舰队只是维系着表面的完好，但其实已经摇摇欲坠。
这样下去，都不用和母星谈判，不出三十年，舰队就能被耗死。
这也是陆时琰无论如何都想要在北塔星降落的原因。
他相信北塔星上，能找到舰队的解药。
“知道了。着陆的舰艇中一半休眠，人员先往剩下的一半集中，每天定时出舱几小时，适应一下环境。
“五天内，让全体人员调整好。之后我们在北塔星表面还有工作。”
陆时琰吩咐道。
医疗组组长和几个副官都应了下来。随后，陆时琰手一挥，让他们都出去安排。
着陆的舰艇实际只占了全体的三分之二，还有一部分，陆时琰让他们在北塔星外的三级轨道中分别排布。一方面是继续在空中探索整个星球的整体情况，一方面也是防止在地面会有意外发生，这样不至于舰队全军覆没。
先前的空气检测结果让他太过乐观。北塔星虽然不是传说中的死星，也绝对谈不上是乐土。
陆时琰收回思绪，开始浏览各部门今天发送的报告。
在“一般紧急”的事项中，他看到了岳炀发送的关于魏诀辰身体状况的报告。
发送时间：3小时前。
*
“该死，我只当他是普通的压力变化造成的毛细血管出血，时间也太有迷惑性了。”
一个舰医在魏诀辰的帐篷里，这会正焦头烂额。
舰队配备的帐篷和陆地上的露营帐篷不同，使用了单向透气的表面材质，可以实现一定程度的气压调节功能。
所以在第一次带魏诀辰回来后，岳炀把他的帐篷严严实实地关上，就没再管过了。
直到刚才陆时琰又问了一次魏诀辰的现状，他进去查看，发现魏诀辰的出血现象非但没有减轻，还更严重了。
他觉得不对劲，又找舰医做了更细致的检查，这才发现出了大问题。
“他是什么事？”
陆时琰问道。
“陆将军！”
岳炀和舰医都没有想到陆时琰这会会突然出现，慌慌张张地站起来就行军礼。
陆时琰点了点头，依旧眉头紧锁。
“因为都是离舰几小时后出现了体外出血，所以我没有注意到异常，这是我的失职。”
舰医低着头说道。
“但其他人都是流鼻血，魏先生是口部出血，应该是别的原因。”
“什么原因？严重吗？”
“还不清楚，需要用舰上的设备进行扫描，看看消化道有没有什么异常。”
舰医的脸色非常难看。
“但是一般来说，消化道这样大量地出血，可能……”
帐篷里的人都明显感觉到了陆时琰的低气压。
陆时琰心里堵着一股气没处发泄，说起来他自己也要负相当的责任。
考虑到魏诀辰太空经验不多，离开陆地进一个月，应该会希望尽早回到地面，他于是让魏诀辰在地面都安顿好之后就离舰。
但没想到，出了问题。
舰医小心翼翼地把魏诀辰抬走了，担架经过的时候，陆时琰瞥了一眼失去意识的魏诀辰。
他的脸毫无血色，皮肤白得透明，呈现出一种纸片般的脆弱感。
无论如何，魏诀辰在这一个月内不能出事。陆时琰皱着眉头想道。
要是魏诀辰死在北塔星上，舰队的处境会变得何其艰难，自不用说了。
“岳炀，去禁闭室待十小时，接下来一个月留在后勤组食物供应部和机舱清洁部。”
岳炀低着头，喊了一声“是”，默默领了他的惩罚。
陆时琰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出了帐篷。他拿下了防护服的面罩，呼吸着北塔星冰冷又稀薄的空气，看着面前黑压压、死气沉沉的熔岩山。
父辈所说的舰队的秘密，就埋在这些熔岩下面吗？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瘫痪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