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合集[斗破x香蜜/萧炎x润玉]》六叶草君筠

82、【修仙】红鸾·情劫（4）

　　*
　　如今我承认，你是我的劫。
　　而我……心甘情愿。

　　（九）
　　润玉这个时候还不知道这座上古遗迹作为仙界抛下来的特殊武器，能够隔离内外感知，让萧炎心急如焚。他单纯知道，遗迹里的难度确实远超他所料，也许困住武祖引走炎帝趁机开启这座遗迹的主人并不是不知道有散修进了这遗迹，只是祂不在乎。区区几个散修而已，作为通道开启的祭品正如其分。
　　是的，上古遗迹只是一个通道。是一些走歪了路渴望力量的降临谪仙放到这个修真界的一座门，引天魔下界，侵蚀这个世界。这个计划过去的执行者正是魂族和异魔，而现在，就是上古遗迹。
　　“确实是上古遗迹没错。”那时候萧炎，或者说还披着壳子的药岩，痛快肯定了他的猜想。前者观察着遗迹外未曾散去的灵光，认出上面缭绕的光晕并不属于这个世界，所以表情不太好。因为在属于上界的光晕未消之前，便是炎帝也闯不进去，只能在外面等待。
　　润玉漂亮的眉眼微蹙：“若真是我想的那般……遗迹里指不定会有新的魔族。……新的魔族是不是会更难处理？”
　　“还好吧，无论是当初的魂之一族还是异魔一族，都有一个共同点。实体好杀，如果寄生进人心，除起来就会难上千万倍。”虽然说萧炎只是随口一提，“送上门来的总是好处理，不过墨色滴进水里，就不那么好清除了。”
　　当日的对话坚定了润玉盯好上古遗迹的心思，这也是为什么润玉察觉到萧炎离开后空间有异，直接就不惜危险进了上古遗迹的原因——他知道曾经萧炎为了除尽魂族废了多少心思。在炎帝座下三弟子里，他是最小的，实力也是最弱的（小伊的实力不能根据修为算，幽泉已经险险突破合道）只是想帮上师父忙，很简单的想法。
　　不过还在里面遇到了熟人是出乎意料的事情，师门的保命法术激发了三次其实两次是为了救人的。法术激发过后银色的发冠碎裂，润玉不心疼发冠里封存给他保命的法术，只心疼碎了的发冠，他委屈的抿了抿唇，蹲下来将碎片一片不漏的捡起来收回乾坤袋，没有束起的青丝披散在肩上，如同水墨绘就的星河，有几缕散落到眼前挡视线，洛璃蹲下来帮他一起捡，顺便递给他一只碧玉的发簪。
　　是的，熟人就是牧尘和洛璃。尤其是前者牧尘，润玉疑心哪里有大事都能遇见他，不知道他是撞灾还是引灾。
　　“多谢，”他用发簪简单别起长发，深吸一口气。他和牧尘为首带着这一众散修愣是联手至今还无伤亡，但出乎意料的是似乎还没有人来插手针对他们？他不知道是炎帝在外暴怒，不惜代价放火从天上烧到地下的行为拉走了九成的注意力，让得谪仙人也不得不先应付杀红了眼睛的萧炎，根本无心理睬在他们看来启动成功无比稳妥的上古遗迹。他只知道，现在坚持的散修都已经叫苦不迭，若是给他们个机会离开，定然再也不会踏入这处遗迹一步。
　　杀到了现在，倒也不是没有办法离开。但他跟牧尘这群误入的不同，他本就是自愿进来的。
　　他确定了地上没有剩余的发冠碎片，也不顾地上是否还残留着血污屈膝坐下：“抱歉，我一直隐瞒了你们一件事。”
　　牧尘坐在灵阵边调息，正是他布置的灵阵让他们在危险重重的遗迹里尚且有喘息的机会，所以他必须抓紧每一刻时间休息，闻声抬起头：“怎么了？”
　　散修都乖觉，因为没那么点眼色的散修死的都很早，见润玉有些歉疚，纷纷表示没什么没关系，毕竟他们都是靠着润玉和牧尘才能活到现在。洛璃也早有所觉，捋了捋耳边长发，摆摆手浅笑：“萧玉，谁都有秘密，这很正常啊。”
　　“我的真名不是萧玉，”而润玉摇摇头，抿唇清淡，视线扫过黑暗里或坐或站带伤的散修们，温声道，“不才名忝混元宗亲传弟子，润玉。”
　　“润玉”这个名字在修真界可谓大名鼎鼎，如果说别的地方还有重名，那么将其和混元宗联系在一起更是独一无二。炎帝收下关门弟子时，曾将收徒的消息传遍天下。
　　炎帝座下幼徒，混元宗首席，润玉。
　　刚刚有些困乏闭上眼的牧尘猛然又把头抬起来了，心头都跟着一震，面庞难以抑制的有些错愕，显然没料到友人竟然会有着如此惊人的背景：“……润玉？”
　　虽然上古遗迹里本来就很安静，但是在这一刻，连呼吸都快要没有了，所有的目光一时全部凝聚了过来，惊愕或者艳羡笼罩在身上，倒是没有多少人怀疑，因为这话实在是没有作假的必要，而最重要的是，在润玉这么说话的同时，他的手背浮现出了一朵异火印记，色泽并不单调，而是呈现一种绚丽的明艳。那种印记，绝不是润玉这等修为而且还是水灵根能够拥有的。为什么在上古遗迹中润玉还有那么多护身法器乃至强大的保命之物可以御使？这一切都找到了答案，于是一道道目光越发复杂震骇了起来。
　　但润玉也不管其他散修怎么想了，他身为混元宗首席，惊才绝艳，自然也是一腔傲骨。不会也没必要去迁就每个人的眼色，此时说出来，也只是因为……
　　“上古遗迹的门不能开，开则后患无穷。”
　　白衣的修士面容如皎月，颀长背脊挺立若亭亭之秀竹，步态风华似清风拂荷露，极其优雅亦矜贵疏离，扬起下颔时面颊无可挑剔的优美线条隐没在黑暗里，微一转身，带起的衣摆如花般散开，飘逸自然，唯有清泉般温润潺潺的声音仍然是清晰的：“诸君自可抉择，但，我会留在这里。”
　　要不要留下来，这是个选择，虽然润玉自幼便在原生的家庭遇到过类似问题，将心比心从不会用什么道德绑架逼迫人，他很坦然的给出了别的修士选择的机会，但除了牧尘洛璃无条件的留下帮助友人以外，其他的修士也没有人离开。倒也未必是真的人人都心怀大义，只是……炎帝幼徒自己公布了身份，又在此不愿离开，若是润玉当真死在了上古遗迹，用膝盖想也知道，宠幼徒宠的天下皆知的萧炎绝不会放过剩下活着的人。
　　那便破釜沉舟，拼他个鱼死网破吧。

　　（十）
　　润玉不知道外界如何，同样的是，萧炎也不知道遗迹内如何。上古遗迹有小伊在不断冲击，不需要他，于是炎帝亲自动手寻遍全天下，把林动提供的线索尽数抓了个遍，大杀特杀，血染青天，手动清理隐患。
　　自他封帝之后，已经多年没有过这样的盛况。
　　既然炎帝提前挑起战争，其他的亲友自然也不会落下。一时修真界多年的平静被打破，狼烟四起，以混元宗与道宗为首诛杀上界渗透及禁术余孽。只是杀了一圈之后，他还是回到了上古遗迹之外。不为别的，就为小伊全力的炼化终于将背后的人逼出来了——也许还有他这些日子提前挑起的事？
　　火海之中，修长人影缓步走出来，每一步的踏出都伴随着这片空间的微微颤抖，似乎是无法承受他的降临一般。无穷无尽的火炎从其中呼啸出来盘绕在他周身，那种火炎呈现出极端绚丽之色，但同时，也是散发着一种令人感到惊悚的危险气息。
　　明明只是渡劫期……
　　迫不得已现身的谪仙面露凝重之色，总算是有点明白为什么其余的人宁愿先费功夫引开此世的两位渡劫期修士之后再启动上古遗迹的域外大门引天魔入世了。无论在仙界有多强，到了修真界之内他们也最高只能到大乘期的实力，即便有着仙骨如此，面前的渡劫期的修士却能给他们威胁的感觉。
　　“道友这又是何必，”谪仙叹了口气，武祖被牵制在外，只需要面对一个是不假，但他在在发现炎帝不好惹的同时就抹灭了自己原本的想法，试图先谈判，“你已是渡劫期，不日便可飞升成仙，不必耽搁于此地。听闻炎帝武祖两位战力无双，我等此番自天魔得力，少不得也要与东道主分润。”
　　“来了一位大乘期，难怪能看穿我的易容是吧。”萧炎冷笑了一声，根本没听谪仙在说什么，他仍然带着药岩的易容没有撤下，像是想要留住什么。反正朋友都认得他这张脸，他也懒得换回去，陌生的面容有的时候在突袭时还能起到出乎意料的效果，就算此时被大乘期的谪仙一眼看穿，他倒也没去费工夫撤下，有冷色掠过眼底，如浮冰相击，“炼化了这么久，总算是出来了个能打的。”
　　谪仙摇了摇头：“虽然炎帝道友天赋卓绝，但是渡劫中期在我等面前仍是不够看的，你且要知晓，何必为这等损人不利己……”
　　“小伊，回来。”萧炎懒得废话，眼眸扫过上古遗迹外魔化的土地，召回二弟子兼火灵后衣袖一拂，无边无尽的火海直接是呼啸而出，火炎呈现绚丽的色彩，嗤嗤席卷而过。所过之处，那些漆黑的魔土顿时发出刺耳的滋滋声，隐约有着尖啸声传出，将魔土直接是被硬生生的化为一片焦土。
　　这个修为的修士交手往来打的极快，虽然林动被拖住了一时半会过不来，但萧炎单挑大乘期的谪仙毫无半点畏惧，气势上先赢一筹。反倒是谪仙忌惮他小心谨慎，看起来好像地位发生了错调，但是考虑到萧炎的天赋实力，又不是不能理解。
　　“炎帝道友，你若是只有这个修为，”谪仙虚虚抓住那一团火焰，指尖收紧将它捏的粉碎，“可制衡不了我，不如考虑一下……”
　　“是吗？”
　　萧炎简单应了声，五指张开，可以看见其掌心有一枚火莲，缓缓旋转。那火莲美轮美奂，精致得犹如是艺术品，颜色绚丽，五光十色，若是看得仔细就会发现，这朵火莲的每一枚花瓣，竟然都是呈现不同的颜色。
　　那种颜色并不是单纯的色彩变幻，至少面前的谪仙就能够感应得出来，那每一枚花瓣，竟然都是由一种独特的火焰凝练所化。
　　这些火炎都不是寻常之火，它们拥有着极端强大的破坏力，然而在炎帝的手中，这些充满着破坏力的奇特火炎，却是异常的温顺。
　　萧炎屈指一弹，那朵精致的火莲便是飞了出去，它的速度不急不缓，但却是犹如能够无视距离一般，仅仅只是一个摆动，便是出现在了那谪仙面前。
　　与全力爆发的谪仙相比，那朵火莲渺小得犹如尘埃。但就是这尘埃般的火莲，却是让得谪仙面色剧变，眼中都掠过了一抹震动。他毫不犹豫的暴射而退，纯白的仙力在其前方形成了数百万道的强大屏障。
　　轰！
　　火莲撞击在那屏障之上，顿时间，无法形容的火焰爆发开来，整个天地都是在此时扭曲，那纯白仙力数百万道凝聚出的强大屏障几乎是顷刻间就被蒸发，被那可怕的火炎冲击，硬生生的震碎。
　　虽然又气又怒，恨到了极致，但是萧炎并没有失去理智，望了眼被轰飞出去的谪仙，知晓自己这一击虽然威力强大，但并不会对怀有仙骨的谪仙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只不过是暂时功夫，便淡淡一挥袖袍，那弥漫空间的绚丽火海在此时迅速的倒卷而回，直接涌入了他的体内。以他的修为自然是对火焰掌控自如，顿时空气中的高温迅速消退，连火属性的灵力都静默，比从未存在过还干净，如同一场盛大的祭奠。
　　“嗯？”
　　不过，也就是在火海尽数的收回体内时，炎帝的眼神突然一动，猛然有惊喜之色显露出来。以他的定力会如此喜形于色实属罕见，当真是出乎意料的惊与喜相合。上古遗迹也不知是这些时日酝酿的久了，还是被小伊炼化的太惨烈，总之在这一刻，其上突然有裂纹向着四周胡乱延伸出来，像是坠地的琉璃杯，离着破碎还有分毫距离却已经满是裂痕，而自其中流露出的不是本应有的魔气，是萧炎再熟悉不过的气息。
　　……玉儿？
　　“润玉！站住润玉！”
　　“润玉你小心！”
　　中气不太足的男女声交织盖住了炎帝自语的一声，牧尘和洛璃作为紧随润玉其后率先出来的人，一左一右急忙探身抓住自己虚弱的友人，没让他直接跌落下去。不得不说，哪怕是和同样伤的狼狈不堪的散修们相比，润玉的状态也算不上好，脸色是苍白的还沾着血迹，如潋滟的新雪落了红梅，避世幽兰甘愿出了深谷沾染凡俗，昳丽艳色掩不住浑身血污，白衣斑驳。
　　在看清徒弟模样的同时，萧炎脑海里就是嗡的一声，震鸣响彻心口，从头发丝一直到手指尖都抖了抖。他想都没想就闪身掠过去，如划破天际的虹彩极光，一掠到了面前。但远在他冲过来之前，仿佛察觉到什么般，润玉已经抬首看向了他，眼眸仍然清澈干净，似秋水又似星河，似是梅花树边的一池碧潭，落满了浅色的花瓣，悠悠荡漾出温柔的涟漪。
　　然后，他挣开了牧尘和洛璃护着他的手，向前径直扑到了萧炎怀里。后者没预料到以润玉的性格居然会有这样的动作，就像是当初还是孩子的小润玉第一次愿意亲近师父的出乎意料，但一切心绪的波动都不影响萧炎下意识接住徒弟，一切都恰到好处，胜过集市上热闹喧嚣中的对视，或是阳光与海洋气息里的相遇，那些都比不过此时，灵力流转如软绵绵的云彩，连最后一点的冲击力也舒缓开。
　　上古遗迹内的十日，如同十年。
　　润玉在出来之前就不知为何莫名觉得师父会来，结果师父确实来了。他想，也许萧炎也没有像是他想象中般那么排斥他这个忤逆犯上的徒弟？但不管怎么样，他都无法控制自己的眼睛，忍不住去看面前皱着眉的师父，就像口干舌燥的人明知水里有毒却还要喝一样，他本来也曾努力的掐掉爱的萌芽，但当又见到萧炎时，心底的爱又复活了。*
　　既然都是无望的举动，现在润玉也不准备费心再去克制再去忍住了，在上古遗迹内阻击入世天魔险死还生，他真的累坏了。作为领头者，他不能在强弩之末的散修面前表现出一点软弱，无论是什么样的突发情况，他都必须坚定不移一剑无归。于是直到这一刻，他在师父怀里咬着牙抽了口气，突然觉得眼睛有点酸，伤口有些痛。
　　“师父……”
　　润玉抱住萧炎的脖颈把头埋过去，像是小时候孩子依赖的靠进师父怀里撒娇一样。他不需要邀功，也不需要陈述自己做了什么，只是一直紧绷着到现在的意志松开，终于可以卸下那层坚硬的外壳，露出内外的柔软，毫无顾忌的说自己委屈。
　　“我疼……”
　　萧炎僵硬了许久，他其实刚刚想起来自己还没撤掉易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想他这还顶着“药岩”的外表呢润玉怎么会认出他，直截了当的就扑到他怀里，他又想问上古遗迹里怎么回事，他明明叮嘱过润玉怎么徒弟还是闯了进去，等等等等。千言万语万语千言，纷纷乱乱如大雪天落满心头满目白茫茫一片，但是最后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只是反手揽住润玉纤细的腰，亲了亲他的额头，低声道：“嗯，师父在。”
　　刚刚认出这位药岩道友的牧尘把自己脱口的一句“药岩”咽回去了。他看着面前紧紧抱着润玉的黑衣男人，漆黑的披风被无形的狂风吹动得猎猎翻卷，这天地间的温度，似乎是在此时不断升高变得可怕起来。于是他也忍着自己有些发烫的思绪，想了想之前短暂的几句对话，缓缓思考了瞬息：……？
　　他转过头，冷静道：“洛璃。”
　　“嗯？”
　　“我确定一下，刚刚润玉对着药岩说的是‘师父’没错，对不对。”
　　“对，没错。”洛璃体贴的理解了道侣现在的心情，再换种方式陈述了一遍，“而且药岩应下来了。”
　　然而润玉的师父……那不就是炎帝萧炎？
　　这点震惊还没来得及自心底蔓延开，便见这位不管怎么样都是润玉师父的男人低下头，又在润玉额上轻轻吻了一下，与人眉心相贴微微阖了眼眸，动作很温柔，持续数息，方轻轻叹出了口气重新抱住润玉，像是抱住了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谨慎的护在心尖。后者已经完全放松下了心神，靠在他怀里昏睡过去，他便虚虚揽着润玉的腰，全程亲昵而自然。牧尘虽然是散修，但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他在此情此景下顿时陷入沉默，无论怎么想怎么看，这都不是正常的师徒相处关系。
　　——！
　　牧小尘震撼了。
　　牧小尘的世界观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