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合集[斗破x香蜜/萧炎x润玉]》六叶草君筠

63、【西幻】龙（下）

　　人类帝国并不遥远，但不知为何，润玉一直没想过去。也许是因为身旁黑龙的存在感太过明显，他也不知道该将自己划分在哪一边。是人……亦或是龙？
　　很难说。
　　就像原本他以为他能说服萧炎，但事实证明，他不能。不仅不能，当他提出想去其他地方走走看看的时候，还迫不得已带了个拖油瓶。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因为他醒来前，萧炎刚刚将自己的宝库扒拉了一个底朝天——由此可见，至少吟游诗人说巨龙都有钱，这一点是真的——找出了自己过去一时兴起用龙血与龙鳞跟炼金术师换来的恢复药剂，努力的全部灌给他喝，药剂混杂在一起的味道并不怎么样，却也的确提前将他唤醒了。
　　萧炎原本没把那几瓶炼金药剂当回事，哪怕那曾经是他的血与鳞片，但他生性洒脱，并不太在意这些。直到他发现润玉对此有些愧疚……那感情好，正愁着没理由的黑龙立刻顺杆往上爬，导致在把事情弄清楚之前，润玉已经溃不成军，应下了黑龙“带他一起”的要求，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养成共处的习惯，其实是很快的事情。
　　篝火噼里啪啦的跳动着，火光闪烁，倒映进乌黑的瞳孔里。黑龙端坐在旁，长长的尾巴无聊的来回扫动，尘土飞扬，把地面都刮薄了一层。润玉看了他一眼，往他身边又靠了靠，背倚着他的身体，见萧炎晃来晃去的龙尾巴止住，半边身体也轻轻靠在他的鳞片上。
　　“……”
　　“亮晶晶~”
　　龙脑袋探到了他旁边，像一只巨型狼犬：“亮晶晶！”
　　润玉抬手摸了摸巨龙光滑的鳞片，像是安抚的意思，只是因为体型差，显得这个抚摸有些微不足道。其实龙鳞也是锋利的，尖端生着利刺，但当他触碰上去的时候，那些利刺都会像是水一样的软下去，萧炎平时一般叫他“润玉”，不高兴的时候喊他“变异的银龙”（润玉：是应龙。），开心了就蹭着他“亮晶晶”“亮晶晶”的重复：“别这么叫。”
　　“那你想我叫什么？”
　　“反正别这么叫。”
　　萧炎倒是很好说话：“那……玉儿？”
　　润玉愣了一下，不待他提出什么意见，黑龙自己略加思索，觉得挺不错，很快的认可了这个新的称呼，歪着脑袋，用下颚蹭了蹭他，没太用力，小心翼翼的，怕把他蹭倒：“玉儿，玉儿，你为什么不变回来啊？”
　　倒是有些像在撒娇。
　　“……因为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润玉在心里叹了口气，见萧炎很高兴，便没有继续拒绝这个新叫法。
　　萧炎拍了拍翅膀，用尾巴圈住润玉和篝火，调整了一下姿势，复又懒洋洋的趴卧下去：“人形这么小，没翅膀没尾巴的，有哪里好了？”
　　但是他的亮晶晶……人形也很好看，跟其他人类，或者其他巨龙的人形都不一样。
　　他想了想，又歪头问：“玉儿，你现在有没有喜欢我一点？我们现在能做伴……”
　　润玉一顿，伸手将篝火上的烤肉拿起来，头也不回的塞进龙嘴里。
　　黑龙终于安静了。
　　润玉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烫的耳尖，有几分懊恼。每当这种时候，就会有种自己真的养了一只大狼犬的感觉……要么就是某种大型猫科动物，总归不会是其他种族口中高傲自大的巨龙就对了。
　　他也想过，要不要让萧炎变成人形看看。但出于某些他自己心知肚明的逃避心理，最终还是克制住了。
　　毕竟……龙形就已经很烦人了。

　　“萧炎？我说这段时间没见你，你怎么跑到这里蹲着了？”一只红龙就在这个时候飞了过来，注意到了下方的篝火，以及萧炎。龙在对于同族的事情上好奇心总是很强，顿时就要降下来，“这是你养的人类宠物吗？”
　　润玉听到声音，微微抬头，还没看清楚那只红龙长什么样，萧炎比他动作更快的起身，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张嘴当机立断一口龙息直接喷了出去，炽烈的火光一瞬间将黑夜撕破，直喷向准备降落的红龙。后者也算是反应快，急急一拍翅膀，逆转气流，改下落为上升，拔地而起，硬是擦着边避开了那一口龙息，只是爪子被燎到，依旧痛得嗷呜一声：“你发什么疯！”
　　“注意你的行为，阿克罗斯。”萧炎再度圈紧了尾巴，将润玉护在自己身边，全身鳞片都要竖起来了，“他是我的伴侣！”
　　那只红龙大惊失色，差点忘记拍翅膀从天上掉下来：“哈？你跟人类做伴侣？你真的疯了？！”
　　“我是应龙。”润玉微微抬头，眉目清冽，“润玉。”
　　红龙：？
　　哪怕平时萧炎也“伴侣”不离口，可那是他们之间，和对着外龙如此并不相同。润玉平时并不在意自己应龙这个身份有什么意义，只是因为是和萧炎在一起，他好像又并不怎么想让萧炎被同族议论。
　　无论是以龙的眼光，还是以人的眼光，润玉其实都生得无可挑剔，漂亮得像是一朵冰雪凝就的花。红龙悬停在空中，后知后觉的嗅了嗅，也察觉到了润玉身上收敛的很好的龙威，他慢慢拍着翅膀思索片刻，猛然化作人形，像是陨石一样，砰然砸下来，在地面上砸出了一个大坑。
　　神话生物化作的人形，就没有不好看的。这只红龙也不例外，容貌相当俊美。他咳咳两声，从坑里攀爬出来，把自己烈火般的头发往后捋捋，在萧炎警惕的视线里，向着润玉风度翩翩的一伸手：“你好，我是红龙，阿克罗斯……”
　　萧炎勃然大怒。
　　同族之间，默认会用相同的形态相对。因为红龙是人形态，他几乎是瞬间也变作了人形，直接扑过去，速度快到润玉只看到一道黑影从旁边闪过，下一秒，两只龙噼里啪啦打成一团。
　　“？萧炎你是不是太小气了一点！”
　　“做梦吧你！”
　　“让我看一眼怎么了！看一眼又不会死！”
　　“说了玉儿是我伴侣！我还不知道你想什么！你想得美！”
　　胜似菜鸡互啄，小孩打架。
　　润玉制止不及，悬在空中的手顿了顿，不得不慢慢收回来。他有点无奈，有点好笑，但绝没有生气的意思。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看过去的目光是极为柔和的。

　　最后胜利的当然是萧炎。
　　红龙被打到骂骂咧咧，彻底放弃了接近润玉，找了个机会变回龙形，挣扎着脱战飞跑了。萧炎倒是没什么大事，望着逐渐亮起的天空哼了一声，整理整理凌乱的衣服，重新走了回来。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
　　“打完了？”
　　“嗯。”
　　入耳的声音很是熟悉，一如寻常。
　　润玉抬眸看过去，望见走过来的男人，猛然一愣。
　　黑龙挺闹腾的，身为巨龙，生活环境过于单纯，思维也就更直线一些，但变作人形之后，又是相当成熟温和的模样，一身黑色魔法袍，与鳞片同色的漆黑长发，身形修长，眉目如星，气质非凡，就如之前的红龙一般，巨龙的容颜大都俊美，那人侧眸看来，就犹如晨曦时天地骤起的第一道光芒，锋芒隐于外表之下，唯有漆黑的双眼里流动着金芒，高贵而好看到了极致。
　　难以想象……但细细想来，又觉得刚刚好，本就只有这样的面孔配得上那样的人，萧炎就该是生成这样的。
　　“……玉儿？”
　　萧炎原本是又想问“伴侣”这件事的，但他看润玉，却发现润玉目光闪躲，并不与他对视，一时微有些疑惑，顺着他的视线摸了摸自己脸，突然反应过来：“你是……你喜欢我现在的样子？”
　　润玉还想装不知道：“什么？”
　　但他耳尖都红了，根本不太敢和萧炎对上视线，嘴硬也无非是欲盖弥彰。所以萧炎看了他几秒，眼眸微挑，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润玉有不好的预感：“你……”
　　“原来你喜欢我人形的样子啊。”萧炎像是发现了一片新大陆，近身伸手捏住润玉的下颔，再度凑近过来仔细的看着润玉，上下打量一圈，眼睛里已经有笑意泛开，“你早说嘛，早知道你喜欢我这样，我就早点变成人形了。”
　　润玉：“……”
　　润玉无法反驳。
　　说实话，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还是会看中外表的性格，但从见到黑龙开始……他就有被前者的模样吸引，只是他从小到大以人形生活，对黑龙尚且有足够的抵抗力，而现在的人形却好像每一个点都长在了他的喜好上，让他根本移不开眼睛。他当初一直没跟萧炎提过让后者化作人形，可能就是担心这一刻的发生吧。
　　但就算知道，又有什么办法呢？真正遇上了心仪的对象，谁都会把持不住的。哪怕龙的心脏上生满利刺，也会有春风吹来悄悄融化冰雪。
　　萧炎是如此，润玉亦然。
　　只有心跳难捱。
　　萧炎盯着润玉看了会，润玉窘迫，说不出话来，他也没有意识到需要说什么。他只是在想，其实他一向对人形没有什么兴趣，可是他的亮晶晶……龙形很好看，人形也一样亮晶晶的，好像无时无刻闪着光，依然会无端的蛊惑住他，以至于他半天都没法挪开双眼，视线慢慢移动到润玉唇色浅淡的唇瓣上，好像突然理解了什么。可能是龙变成了人形，也会无师自通的领悟人类的亲近方式，他眨了眨眼睛，试探性的贴近，碰触上润玉的唇。
　　润玉没有抗拒。
　　起初是探索尝试，舔舐糖果般一点点深入其中，待得生涩感褪去，便只剩下了肆意的侵略与占有。龙的亲吻也像是撕咬与战斗，在唇齿间碾磨，以欲望争夺胜负。
　　也许……这就是润玉喜欢人形的原因吗？
　　可是没关系，如果润玉喜欢，萧炎并不介意是使用龙的形态还是人的形态，他只想大肆将自己灌注入润玉的身体，在这尾漂亮的应龙内外都打上自己的标记，不容他龙觊觎。
　　“玉儿，你现在是我的伴侣了吗？”
　　风声与鸟鸣在这一刻全部停止，浮游在空气中的尘埃仿佛化为巨大的河流缓慢地流淌，将他们二人包围，与世界隔绝，好像此片天地里就只剩下他们二人。
　　是黑龙落在洞穴前，好奇的伸爪碰了碰沉睡的应龙。
　　是应龙自梦中醒来，启眸对上身畔黑龙凝视的眼睛。
　　“……嗯。”润玉微顿了顿，仿佛是觉得自己应的太快，半带慌乱的转开了视线，“我说了考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