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具人被迫走恋爱线》夏至大寒

10、第10章

　　马车载着安家人从庄子里离开，王管家代表祝祁延亲自相送，庄子又恢复了静谧。

　　祝祁延坐在书房里，望着夕阳照射到他手边的白团子上。

　　随着时间流逝，夕阳西下以后，暗沉的夜色一点点侵袭了天际，周围变得漆黑，书房里亮起了烛光。

　　他轻轻摩挲小奶猫的额间细碎毛发，小奶猫却睡得死沉，根本不搭理他，他又拿起了一边的小毯子，给小奶猫牢牢盖上。

　　王管家已经送完人，也安排了庄子里的日常琐事，这才又来祝祁延身边，送上今日的京都传来的信件，等待着他的安排。

　　这段时日，京都送来的信件一日比一日厚，从一开始一天两三张，变成了如今一天三十张。

　　他打开信封，一目十行简单扫过，一页页翻阅，然后将信件递给王管家。

　　王管家立刻叫人取来火盆，当面烧掉，又将灰尘倒在树下。

　　“就明日吧，”祝祁延用指节轻轻叩击桌面，道：“回京。”

　　王管家会意，见祝祁延似乎有些困扰，连忙低头，心里把最近京都发生的账盘算了一遍，刚想说他们行动还算顺利，就听见他的主子问了一句话。

　　“你说，猫儿都是这样贪睡吗？”

　　同样的问题，在第二天，祝祁延还拿来了问自己的友人柳文，就是祝祁延借用了庄子的那位。

　　回到京都后，祝祁延特意邀请了养猫的友人一聚。

　　晨光熹微，柳文匆匆从外面赶过来，还没坐稳就听到了这个问题。

　　奴仆都被远远打发走，两人单独闲聊。

　　柳文一口茶险些喷出来，“你大早上把我叫过来，就为了这么点事？我还以为……”

　　他嘟嘟囔囔着，后面的话渐渐没了声音。

　　放下茶杯，他不由仔细打量了一眼自己的友人，见祝祁延冷静盯着他，宕机的脑子总算想起了刚刚的问题，给出了回答，“是啊，就是贪睡，”

　　柳文撸起了袖子，将胳膊伸过去，叫祝祁延看见了上面的挠痕，“小狸猫凶得很，把它吵醒了它就给我一爪子。”

　　长长的三道挠痕在柳文的胳膊上清晰可见，有些细微的红肿，尾部破皮了，好在没出血。

　　柳文不仅不恼怒，语气中还隐隐带着些许炫耀，“我家那小黑是我在巷子里捡的，它一开始和我不熟悉，见我就怕，躲起来藏在床底下，我喊半天都不出来。”

　　“如今倒是好，它霸占了我的枕头，大喇喇睡我的床，还喜欢忘我怀里钻，一大早醒了就折腾我。”

　　“这不，我昨儿个翻身吵到了它，它一气之下就挠了我一把，不过它挠完人了又觉得愧疚，围着我转了半天，还给我舔了伤口，见我上了药才去睡。”

　　说起自家的小黑，柳文那叫一个滔滔不绝。

　　等到他洋洋洒洒说完自己和小黑的故事，他终于意识到什么，“你难道也养猫了？”

　　“嗯，养了一只，叫笑笑。”祝祁延的神情温和了些许，“长得很好看，性格也好，也通人性。”

　　“我家小黑也是。”柳文昂着头，“行了行了，我们这些养小宠的，哪个不是这么夸自家宝贝的？同样的说辞，我都说腻歪了。”

　　“是小朋友，不是小宠。”祝祁延更正道。

　　柳文一脸古怪，忍不住揶揄他，“对对对，我懂，你要是就这么宠下去，再过段时间，那就不是你的小朋友，而是你的小祖宗了。”

　　祝祁延也难得被梗了一下。

　　柳文忍不住问了一句，“皇宫那位，你真不管？”

　　祝祁延漠然道：“再等等。”

　　柳文脸色扭曲了一下，“合着你不是不管，是想看看他还打算折腾什么，再一次性管个够？”

　　祝祁延这回没回答，柳文沉默数秒，也收拾好神情。

　　时间差不多了，王管家也过来一趟，重新给两位主子倒茶。

　　祝祁延岔开话题，又回到正事上，“我有事要问你，我家笑笑一日只醒来不到两个时辰。”

　　“咦？你叫医师看过了吗？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柳文下意识皱眉，“小黑平日里也格外能闹腾，一天至少五六个时辰都在折腾，要人陪着玩。”

　　“看过好几次。”祝祁延道。

　　从初遇开始，小奶猫第一天久睡的时候，他以为是前一日奔波太远，太劳累导致，第二日，他以为是小奶猫还在恢复精力。

　　第三日，小奶猫笑笑依旧和昨天一样，也就中午格外精神些，他特意陪着玩，可笑笑依旧是玩着玩着就去睡觉。

　　第五日，在小奶猫笑笑睡熟了以后，他再次叫来了宋医师，还找来了专门喂养动物的几个畜医。

　　宋医师虽然惊讶，但也再次诊脉，然后给出了肯定答复，说这白团子平安无事，脉搏强劲有力，畜医也认可宋医师的判断。

　　事情就这样胶着了起来，祝祁延给小奶猫喂各种事物，小奶猫胃口也不错，平日里玩闹起来精力也相当好，和往常一样，唯一一点反常，只是睡着了就叫不醒，以及睡眠时间太长。

　　王管家将事情简单描述，“这猫儿是从山神庙里出来的，也没见着她的父母，想给她找个猫家长陪着也找不到，找其他的猫儿又怕欺负了她。这才想着，柳公子素来有经验，请柳公子来帮帮忙。”

　　柳文听完了王管家对他介绍的现状，摩挲着下巴，“我觉得吧，你们这猫儿倒不像是病了，也不像是不舒服，应该没什么大事，睡就睡呗。小黑病了就不停叫唤，一夜不停息，从来都不睡，也让我牵肠挂肚，许久都睡不好。”

　　说到这里，他一击掌，兴冲冲道：“我知道了！”

　　祝祁延不由坐直了身子，等待着他的高见。

　　“这猫她就是山神的化身！这样就说得通了。”柳文越说眼睛越亮，用力拍了下桌子，“我写的话本子你看过了没？”

　　说到此处，柳文整个人都精神了，“就算没看过我写的，那些有名的精怪小说你们知道吧，这猫儿她也是，白天抽空来陪你，平时是魂魄离体回了山上。你想啊，山神庙初见，一定是……”

　　“管家。”祝祁延略微提高了声音。

　　“是。”王管家艰难忍着笑，眼角的细纹都舒展开。

　　“以后所有的精怪小说和话本，书局要刊印，都必须在第一页注明，此事乃是虚构。”祝祁延道。

　　柳文像被打了一闷棍，彻底没声了。

　　虽说柳文看上去不太靠谱，但他临走的时候提出了一个猜测，“你也知道，就如同我们人一样，男孩大多活泼好动，女孩大多文静贤淑，或许猫儿也是这样。这公的就爱动些，像我家的小黑，就喜欢四处胡闹，或许你的笑笑是个只小母猫。”

　　见祝祁延不说话，柳文一拍脑袋，恍然大悟，“你家笑笑，平时根本就不和你亲近吧。你是不是养了这么久，也不知道你家笑笑是什么性别？不过你得小心些，小母猫很介意这些的，小心她挠你一爪。”

　　祝祁延：“……”

　　他起身，示意王管家替他送客。

　　*

　　京都的新家是三进的院落，前后院用垂花门隔开，游廊两侧彩壁装饰，安沐芷住在后院的一处阁楼上，距离母亲的主院不远，旁边还有葱葱绿绿的花园，还有一小架秋千停留在花园的树下。

　　一楼作为书房客厅，二楼作为正式的起居室，冬儿住在一楼的小间耳房里，其余的奴婢住在后罩房里，离阁楼稍有些远。

　　不用安沐芷吩咐，冬儿已经开始指挥人放好行李。

　　林氏提前来京都，指点家里的奴仆收拾屋子。如今安府的一切已经布置利索，该打扫的已经全部打扫过，安沐芷所住的阁楼更是一尘不染，被褥也全都晾晒过。

　　以后这就是自己的新家了。

　　精神振奋之余，安沐芷也重新见了一遍自己周围的仆妇。毕竟安家从外地搬回来，也不可能让所有奴仆都跟着一块来，不愿意背井离乡的，也给他们另外安排了去处。

　　冬儿也在适应新的人手，还不忘来问过安沐芷，“姑娘，您可要再挑个贴身丫鬟？二等的丫鬟里，也有几个往日不错的。”

　　安沐芷抿了抿唇，“从带过来的丫鬟里寻摸一个合适的吧，你去回禀母亲，到时候我再挑。”

　　“是。”冬儿道，“奴婢这就去。”

　　“夏儿她后来如何了？”安沐芷不免多问一句。

　　“说是流放闽南三千里。”冬儿的神色中不免带出些许畏惧，又带着些对夏儿的不满，“她若是不做那等愚蠢，也不至于落了这么个下场。”

　　安沐芷沉默半晌，又舒了一口气，“冬儿，你好好的，将来我替你挑个好人家，定然把你好好嫁过去，叫你圆圆满满。”

　　冬儿神色间不免有些害羞和期待，“奴婢还等着将来陪姑娘嫁到姑爷家去，给姑娘带小公子或者小姑娘呢，哪里就惦记嫁人了。”

　　安沐芷这才懂了点林氏的心情，“也不是急着发嫁你，只是先告知你一声，若是遇见了合适的，你就大胆和我说，没有遇见我就替你指一个，你若是一直不想嫁也随你，将来我身边也少不了你。”

　　听到关于自己的未来安排，冬儿忍不住跺脚，耳朵都羞红了，“姑娘，您别说了。”

　　两人又玩闹片刻，午时渐渐要过了。

　　“管家叫奴婢等未时去听训，奴婢叫个小丫头过来陪您可好？”冬儿问道，“管家说，要将夏儿的事给奴婢等公开讲一讲。前段时日，府里的奴仆都领了训，只有奴婢等一直随姑娘待在庄子里，还不曾领受管家的教导。”

　　“不必了，正好我也要歇一歇。”安沐芷道，“你去便是。”

　　正好，她也到了每一日的“午睡”时间。

　　她的意识去了猫猫那里，安沐芷就像日常睡觉一样，身体陷入深睡中，并不会因此疲累，就是外界也叫不醒她，所以她每次也不敢多待。

　　“笑笑，”翻身的小奶猫惊动了祝祁延，祝祁延握笔的手不停，迅速加上自己的批阅，写完后将纸条夹入奏折，抬头看向窗边的小奶猫，“下午好。”

　　阳光下，似乎有银色光辉在小奶猫身上流动，碧蓝的眼珠与天空的蓝色交相辉映，美不胜收，这样的小奶猫格外惹人恋爱。

　　“喵呜。”睡够了起身的小奶猫拖着长长的音调，跟祝祁延打了个招呼。

　　下午好。安沐芷如是回应。

　　哪怕祝祁延听不懂她这一声的含义。

　　安沐芷不得不翻了个身，她感觉她左边的毛皮滚烫，仿佛镀上了一层金光，大概是晒太阳晒太久了，但是右边的毛发却没怎么晒到。

　　还是晒均匀了舒服。

　　安沐芷刚想起身，换个方向，撑着站起来，到一半又趴下了。

　　她发现自己之前睡的姿势不太对，现在半边身子都有点麻。

　　祝祁延将笔搁置在笔架上，放下手中的奏折，两步走了过来。

　　大约是察觉了安沐芷的困境，祝祁延动手将软垫旋转了一百八十度，连同软垫上面的安沐芷也跟着调转了方向。

　　这回轮到右边的毛发沐浴在阳光下。

　　秋日的阳光并不灼热，安沐芷只觉懒洋洋，整个身子都仿佛泡在温水里。

　　祝祁延没走，挪动软垫的时候，安沐芷的尾巴也扫过了他的手腕，毛茸茸的触感仿佛还留在原地，他的手指微动，瞧着安沐芷的长尾在他窗台上扫来扫去。

　　上午时分，柳文的话他还记得。

　　柳文说，或许是公猫爱动些，女孩儿大多文静，也不太好靠近。

　　小奶猫确实与他不算亲近，平日里，唯有隔着软垫，小奶猫勉强能接受抱一下，大多数时候小奶猫都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祝祁延凝视着小奶猫，原本触摸尾巴尖的手指，不觉延伸向着尾巴根处，戳进了她的毛发里。

　　指尖与细密的白色毛发接触，指腹不由顺着尾巴的弧度向下摩挲，一瞬间，温热的触感，叫他战栗了一下。

　　快要睡着的小奶猫倏然睁眼，尾巴上的毛全都彻底炸开了，尖利的指甲从软绵绵的肉垫中伸出，下意识朝着炸毛的方向划了一下。

　　然后——和柳文收到的小黑礼物一样，祝祁延收到了差不多的礼物。

　　三道清晰的抓痕出现在他的胳膊上。

　　大概是可以确认了，应该是个小姑娘。祝祁延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