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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闲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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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多少让陈谅有点下不台,毕竟失了颜面事小,让家族蒙羞才更没了底气,可陈谅也只是稍显错乱,他回头看着坐在堂上两位长辈,回身行了个礼。
“伯父伯母,之前唐家退婚一事可在街坊都传言开了,记得当时陆伯母还被气到大病一场,眼下怎么又拿出这话来,”他说着讪笑看向陆游,也不知是对谁说,“莫要拿不作数的婚约来搪塞我,我可没那么傻。”
唐婉本还想着要另寻他法,可眼下看来不给他个丧失颜面之事他怕是不会就此罢手,气鼓鼓牵着陆游的手举在他面前,“陈公子,之前我早便对你说过让你寻得良人,不错,之前的退婚是我提出的,但今日……”
“今日我也是来提亲的,先前我和婉儿有段误会,退婚后我们才幡然醒悟,因此我今日就是来提亲的,而且婉儿也答应了我,伯父伯母也是知晓的。”陆游接过唐婉的话语说着,提亲本就是男子所为,当然不会将话柄扔给自己在乎的姑娘。
他说着从怀中掏出早已见过的钗头凤,这次顺利将它插在了唐婉发髻上,转头对陈谅道:“陈公子,君子有成人之美,婉儿与我自小相识的情义想必你也知晓,想来应该会来喝我们的喜酒的吧。”
陈谅手慢慢握成拳头,咬着牙看向唐婉,不过语气没有那么带着凶意,对着风华绝代的女子总是发不起脾气来,“婉儿,我要亲耳听到你的陈词,你真的和他定亲了?”
唐婉微微咬着下嘴唇,并非她有意要欺瞒,可若不如此,日后受折磨的便是自己,她抬起眼眸语气肯定道:“是,我和务观哥哥相识数十年,之前因误会心生隔阂,分别后才知欲放不下,今日他前来道明前因后果,也为再次提亲。”
“既然如此放不下,可你为何之前又对小公子眉目传情,从佳节到庭院他无一不护着你,你也无一不顺着他的话,”陈谅说着便阴阳怪气起来,冷哼一声,面朝唐家当家主,“莫不是唐家的女子容易朝三暮四?”
“放肆,”唐闳被他这话给刺激了,他猛地排向桌面,桌上的茶杯都震得叮当作响,“陈公子,我念及同你爹是同僚才忍耐许久,今日这话你当着我唐某人面说着我家女儿朝三暮四毁她名节,我看你哪是诚心来提亲,分明就是来找茬,唐家和陆家已为亲家,还请陈公子莫要再提起此事。”
陈谅在大堂中跛着脚戏谑笑着点了几下头,不过那盒首饰他并咩有收回去,真要收回去他的面子更加挂不住,此物任凭他们处置,只要不送还哪怕扔给乞丐也无所谓,反正陈家不缺那几个首饰银两。
语罢便一瘸一拐走出了唐家大门,连一旁要搀扶他出去的随从都不敢上前扶着,主子在气头上还是远离是非要安生得多。
看着消失在门口的身影,唐闳沉重叹了口气,本是想好好同他说上一番,来个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可哪想他会先诋毁自己女儿名誉,不由心气上头,只是这一拍桌子一怒吼,怕是同僚之间也因此事有了矛盾。
他喝着香醇的清茶灭了心头只火,眼下只剩担忧,轻缓放下手中茶杯后缓缓道着:“陆贤侄,陈家背后有秦桧,只怕你今日因此事得罪了陈谅,日后仕途怕是要为难你了。”
“不碍事,只要能解婉儿的难题,我受点委屈不打紧的,”陆游似乎一点也不担忧以后的仕途,“况且我想酒香不怕巷子深,以我的才学总能遇到伯乐,头先大学士不还夸我才气纵横吗?”
唐婉听到大学士几字后不由想到此刻同样面临难题的还有赵士程,自己的难题只是让不喜之人知难而退,可他的难题确实皇室,谁能与皇室抗命,伴君如伴虎,连亲王都不敢。
陆游见她面色沉郁,两条细眉都快要拧到一起了,便用着轻松的口吻安慰道:“我真是不打紧,总能遇到赏识之人的,况且我是进京殿试,试题是由皇上亲自批阅,即便他想从中作梗也不会有机会的。”
唐闳望着面前这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少年,真是年岁较轻不懂官场昏暗之理,当朝之人谁还没有几个小心思,只是眼下还不能给他太过严重打击,有抱负是好事,不能被这些沽名钓誉的手段给淹没了。
此事也算是就此截住,陈谅即便再是脸厚如城墙,可好歹也是官家公子,还是位文人,自然不会做有伤君子之道的行为跑来抢亲。
唐婉送陆游出府时将自己头上的钗头凤取下放回他掌心,“务观哥哥,谢谢你此次前来为我解围,恐你日后会被刁难,实在对不起,我并非想让你……”
“婉儿,有一句话我憋在心头良久,趁着今日所幸也就问出来了,”陆游打断她的愧疚之意,他不想听到从她口中说对不起几字,上次说还是在退婚的时候,这几个字分量实在太过沉重。
“你退婚究竟为何?对赵兄又是何时心生情愫的?”
这个问题唐婉在心中早就思索了许久,她早知道他会问,只是不知要以何种方式告知他,上次说是一场梦,可梦终归太轻,醒来便会忘,不作数的,但又不能真以重生论之,世道有几人会相信自己是被孟婆遣送回来,也是为了还债。
她这次没有回避,直接坦言之:“务观哥哥,倘若我说我经历过和你成一世夫妻但却以惨淡结局收尾你会相信吗?”
陆游当然不会相信,他或许还以为这是她说的那场梦,梦里自己和她和离送她回家,他深呼吸一口气,没有言语,话都已经说到如此份上,还要他如何相信。
“难道你对赵兄有情也是如此?”他不由反问道,总觉得有些无稽之谈,可并不想就此全部否决她的话。
唐婉掰扯着手指,笑着摇头,“早前我以为只是还债,后来才发觉自己原是真心对他有意,务观哥哥,不要再执念于我,放下你会有一片属于你的天地。”
陆游没有那样的气度,他放不下,也不想放下,正如之前所想,之前她未嫁做他人妇,自己也便有朝一日能将这钗头凤如愿插在她发髻上不取下来。
常言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陈谅原是去唐家提亲却灰溜溜的出来,连聘礼都没有等到就已然回府,聘礼更是被他扔进了山道上,坊间流言也四起,对于陆唐两家再次提亲也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不过不少人都被他们这段情义打动,能再次提亲答应下来的人是少之又少,他们本就是才子才女,自然更是般配。
坊间流传的话钻进了一直被扣在家中的赵士程耳朵里,虽知道是添油加醋了一些,可这些事情无风不起浪,总要有事发生才能有如此闲语,听到唐婉又答应了陆游的提亲,心中更是焦急难耐,无时不刻想去见唐婉一面,可孙仲铃一连昏睡三日不见醒,大学士又是自己的夫子,岂能就此失了担当。
可听到这些谈论实在让他寝食难安,这晚他在月色朦胧中跃上墙院而去,循着月色一直徘徊在唐家后院墙外,他来回踱步终究还是翻越上去。
唐婉今夜思着事情也睡不着,所幸披着衣裳打开窗户想瞧月色,可月色太过朦胧,夜里也无其他景物可瞧,正准备关窗时,看到后院亭中有道黑影闪现,吓得她想大喊抓贼,但话卡在嗓子里,那道黑影就闪现到了窗外。
赵士程用手轻轻捂着她的嘴柔声道:“婉儿,是我,莫怕。”
“士程哥哥?”唐婉在他掌心里软糯喊着。
赵士程放下他的手握着她放在窗柩上有些冰凉的双手轻轻揉搓着,“这个时辰还不入睡,夜里凉也不知多加件衣裳,你身子弱不能多吹风的。”
“我若不开窗不赏月也就见不到你了。”唐婉软软说着,看着他一直在为自己暖手眼中笑意顿显,终于想起要问他这个时辰来见自己所为何事。
“婉儿,我并非不是不信你,只是听到些闲言闲语心乱如麻,就只想见见你,我知道此番太过冒昧,只是情难自已。”
唐婉知晓他说的闲言闲语是指何事,想靠近他一点才发现自己被窗柩给拦下,赵士程跃上窗台上坐着,笑道:“这么晚怕是不能进姑娘闺房了,只得让受点委屈坐在窗台上,要打要罚也任凭姑娘发落。”
唐婉捂嘴笑着,用手指点在他的额头,“你呀,现在愈发像个孩童了,对于如此可爱的孩童我又如何忍心对你有所发落。”
赵士程捂着她的手,“婉儿,我不管你与陆游之间到底发生了何事,不管是解围也罢,真提亲也好,我赵士程说不定上辈子是君子,这一世可就不是那么正人的君子了,若是到了必要时刻,我定是会抢亲的,你得要有所准备才是。”
“真是个傻子,谁告诉你我要嫁于他,那你既然这么想要抢亲那我便就答应了你再来,到时我也想瞧瞧抢亲是如何的。”唐婉俏皮地转动眼珠嘟囔着。
赵士程用手指勾了勾让她近身想给她说句悄悄话,唐婉不明所以仰头凑过去,可半天都没有听到他要说什么时,就想转头问道:“什么……”
她的嘴轻碰在赵士程脸上,自己的脸瞬间像开水烧开般沸腾起来,“流氓无赖……”
“婉儿,你可真是会倒打一把,分明是你碰的我脸。”赵士程一脸得逞的笑意洋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