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惑》纱夜

14、逃离

　　有另外的侍者将我们引到一边的休息处，侍者大概看我脸色发白，想安慰我几句，但我都没有听进去。

　　“你们从几层下来的。”坐在另一边有些微胖的贵妇摇着精致的小香扇问坐在她对面的我。

　　改说实话吗？我想，说我们就是从出事的那层来的——我当然不会这么傻，事情弄到这一步，虽然可以一走了之，但焱似乎还要在这里做一些事情。

　　焱站在我所坐的真皮沙发后，双手扶住我的肩，“抱歉夫人，她还有些‘惊吓过度’。”
　　虽然刚才我是“有点”害怕，但也别把人说的这么不值嘛，我有些气恼，当下咬住下唇，听见夫人说道：

　　“真可怜，看嘴唇都咬地发白了……”

　　我差点气岔。

　　那边再次发生骚动，听到有人惊呼，“来了来了”……

　　大门被推开，精灵的防暴警察涌入的同时，透过大门头部的间隙，我只看见有很多冰柱交错在那里。以及后来被人引导出了大厅，我才看见那另一幅地狱的景象——

　　无数的尖锐的冰柱鼎立在地面上，上空是被临时搭建起的结界通道以防再次的突然袭击。而地面上，冰柱下，尸横遍野，血染红了大地……

　　难道，就在我失控期间，特尼尔还做了什么，将地面上原本活生生的军人，天空中的生化兵器全数消灭？胃有些翻腾，他的残忍和嗜杀让我从脚底都觉得发凉，有些站不住的晕眩，被身后的人抱住。

　　“你没事吧？”

　　不算温柔的问候，我抬眼看见他漆黑眸中的复杂。他都看见了吗？那副让我无法承受炼狱景象，也让他改变想法不把我交给特尼尔？

　　“我没事！”我咬牙，不想被人看扁，企图用坚定的口气说道，但发出的声音令我惊讶的颤抖，身体也在轻轻颤动着。

　　焱看着我，叹气摇头像在说我怎么这么没用。

　　我气恼地想用手肘猛击他的腰部，但想起那句：“我不会把她交给你的”的话来。算了，这次就饶过他吧。

　　不知道在外人眼里，焱扶着我走路时一副什么样的景象，但我还是有听到一些声音：“真可怜啊”，“看那女孩都被吓坏了”……

　　我脸有些红，更加不想承认些事情了。

　　就要离开人群的时候，有人拦住了我们，出示了警官证，希望我们能协助调查做下笔录。

　　目光的余角看见就在不远处的显示屏上，有人在查看出事时段监控。麻烦了，那监控一定会有我们在现场的影像。

　　感觉焱扶着我肩膀的手有些吃紧，我也知道他的想法。

　　“出来了，快看！”

　　突然，人声又开始沸腾了。我随着人们的视线望向天空，透过红色的结界，有人张开轻如蝉翼、水质的六翼翅膀飞过天际，舞过时，无数盈着月光细小的水珠撒落，打在红色的结界上，形成红色的流光，让人不禁看痴了。

　　但那美丽的妖精却同样如他的美丽般致命而危险。警员们在号令下警备，虽然有结界阻挡，人们还生怕那水珠会带有致命的杀伤力开始逃窜。在这混乱之中，我一把拉过焱的手，就向另一片灯火通明的街道跑去。

　　========================================================

　　焱的父亲也就是目前龙族的族长罗德，和雷帝一样在3界大战中最终封印住绝对神的英雄，和特尼尔的私交很好，所以特尼尔向他借用龙族圣宝“永恒之珠”的时候，罗德没有任何犹豫就擅自借出了。

　　永恒之珠有一种可以将附加其上的辅助性法术持续放出的特性，对攻击性的龙组来说作用仅仅是在婚礼上做鉴证。人数稀少寿命长久的龙族的婚礼是屈指可数的，更有甚者，数百年都不见一场婚礼。但在3年前，焱亲戚家的姐姐决定结婚，永恒之珠被罗德擅自出借的事情才东窗事发。

　　焱的母亲理莎逼着罗德把永恒之珠要回来，罗德答应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去。
　　“所以说你这次出来一是要回永恒之珠，另外是找你父亲喽？”我问。“特尼尔——他怎么说？”

　　“爸没有找过他。”

　　“唉？”

　　“按爸的性子是很有可能，觉得没面子没去找特尼尔要。但他也不会一整年不回家让妈担心……”焱的脸上流露出担忧的神色。虽然他本人不承认但他自己也很担心父亲的吧。

　　不想他情绪太过低落我转移下话题，“那么，永恒之珠，特尼尔还给你了吧？”

　　想起这个，焱抬眼用很奇怪的眼神看我，看得我心里发毛。“怎么了？”

　　焱摇头叹气，“特尼尔说，有个小妖精笨得要命，怎么都学不会拟态，所以他借去固定那小妖精的外表了。”

　　“那也不能借一辈子啊。”我说，在此时根本没有意识到某人的坏心眼，“借了10多年了，没道理到现在都学不会吧？”

　　焱伸手捏住我下巴的时候，我怔住了，只听他说：“是啊，我也没想到真的会笨得这么厉害，到现在都没学会……”

　　我脸一红，“你干嘛啊？”挥手打开他的手，真是的，人家好心他在干嘛？咦？我发觉我的手怎么……有点透明了？

　　法术的时效到了吗？我想到，我不会又要变回那种水灵灵的样子了吧？别慌别慌，努力回想刚才特尼尔用的法术，模仿术的形成，想着人类的样子，总算是把“病情”给控制下来。不过好累，身上附加术的感觉。望向焱，漆黑色的眼睛也正用看好戏的神态看我，立刻火上冒了，“谁是笨得要死的小妖精了！”我想明白了，终于想明白了！“我可不知道什么‘永恒之珠’，大概是我被关的时候被人拿走了吧。”

　　“不，还在你身上。”焱说。

　　“在我身上还用得着这么辛苦吗？！”我一激动，身上的颜色又掉了些，平下心平下心……

　　“他们拿它固定我们的‘婚姻契约’了。不然你以为不和我睡觉你怎么还能活到现在？”

　　我差点气岔，恼了，“怎么还提这事！”一激动连尾巴都快露出来了……还好现在所在的地方是我们在中层区一家小小旅店所租借的房间。

　　很干净但实在是简陋的房间。

　　——这也叫简陋？公主啊，你的日子也过得太舒服了吧？

　　——别叫我“公主”！

　　他们气我就算了，为什么我还要挨这家伙的气？我气呼呼地撑头看他，突然发现，这家伙真的长高了呢，而且脸也变长了一点，变得更加……去，我为什么要承认那家伙变得更帅的事情？关我什么事情？

　　“那你那个珠子，等我们的事情解决了，就拿出来还你好了。”我说。

　　“嗯。”焱似乎对这件事情有些心不在焉。大概是因为担心他父亲吧。他拿起他的外套向门口走去，我有些慌了。

　　“你去哪啊？”

　　他回身看了我一眼，“不关你事。”他说，回身手触及到门把。

　　我开口问道：“你是去找你爸爸的消息吧？”

　　“这不关你的事情。”

　　“我要去。”我说。

　　有人却打开门然后出去又关上门。我呆了几秒然后追了出去，但门外却看不到人影。
　　“怎么跑得比兔子还快？”

　　“你说谁是兔子了？”

　　那个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有人拎起了我的后领又把我带回房间，丢上床。

　　“别闹了，这不比你家、学校，这里晚上不‘安全’。”焱说。“别乱跑了，我一会就回来。”

　　什么意思嘛，把我当小孩子的态度？我看他再度离开房门，谁要管他，我抱着枕头生气地想。

　　可以焱的这“一会”却是好久。

　　当我醒的时候，天已经很亮了，而该回来的人却丝毫不见踪影。等到日上三竿的时候，我肚子都饿了，而且客房服务也来敲门问我是不是要续费？我摸了摸口袋，糟了我发现我身无分文！

　　还好房钱是预付的，但我肚子怎么办？而且人家都赶我了，焱这家伙跑哪去了？

　　走在大街上，这个城市又再度进入沉睡——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吃东西的地方的了。仔细看，还是很多由其他种族人开的店有供应早餐服务的。但问题是，我身边没有一分钱，而我的信用卡也都莫名失踪了。

　　我第一次感觉到没钱的悲哀。怎么办呢？正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就在街的拐角，那个戴着礼帽的年青绅士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在特尼尔开始那场屠杀的同时，他打破玻璃跃身而出。

　　“公主。”他脱下礼帽对我相当标准地鞠躬。

　　啊，我的早餐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