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是家兄》花下青酒

4、余威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蒋钟沐发现自己已经推着蒋廷弘进了前院。

　　“公子，四姑娘，”蒋廷弘的小厮冬合就跑了过来，弯腰给蒋钟沐行了礼后，忙不迭接过轮椅。

　　“那兄长我先回去了，”蒋钟沐站到一旁，并没有继续跟上去，叮嘱了冬合几句，“方才兄长咳得厉害，给他喝些润喉的茶水。”

　　冬合应下。

　　蒋廷弘颔首，“多谢四妹妹了。”

　　蒋钟沐这才带着丹蓝往回走，仔细回想了下方才蒋廷弘露出的衣衫，外面大氅虽新，衣衫袖子也合身，可却磨了毛边，似乎旧的很，难道二房连他的份例也给克扣？

　　想到原书中，蒋廷弘后来处处跟二房作对，甚至不惜将整个侯府拉下水，蒋钟沐觉得好像窥到一点儿什么。

　　一路沉思到了松鹤院时，俞氏才抄完经文，净了手，两人说了会儿话，就快到了用午食时间，丹蓝便跟如春一起去大厨房拿饭菜。

　　大厨房的人虽然看到两人一起过来，却没多想，依然拿了早盛好的食盒递过来。

　　俞氏一般都食素，但也不是全素，五六天里只一天沾荤，今日也是素食，但即便是素食也要保证味道，三菜一汤，虽然寡淡却也算精致，因此，一打开食盒对比，蒋钟沐那份就更加显眼。

　　只见里面摆了一碟子颜色发暗的鸭肉，一碟炒三丝，一碟肥腻油花漂浮的大肉片子，汤也是简单的紫菜蛋汤，也许前世蒋钟沐觉得家常的紫菜蛋汤，但在侯府姑娘份例里就太糊弄了。

　　尤其，各房姑娘们的午食可是六个菜，这一下就缩水了两道，还是明显就是下人饭菜的做法，糊弄人。

　　俞氏的脸一下就落下来，“去，将这食盒给二夫人送过去，就说是我感谢她帮我掌家辛苦。”

　　如春赶忙让小丫头收拾起食盒，提着就往二房冯氏那里去。

　　俞氏又让半夏去往大厨房重新要了一份姑娘们该有的午食给蒋钟沐，大厨房的人都被换成了冯氏的人，还不知道侯夫人发作的消息，更没想到一向胆怯不争的四姑娘告状到了侯夫人跟前。

　　一个灶上的婆子还腆着脸问，“半夏姑娘，这是给谁要的午食？侯夫人那来了女客？怎也没听见个动静，提前吩咐，咱这还得另起炉灶做。”

　　半夏脸庞圆润，未语先笑，很是和善，只此时却十分凌厉地看这婆子，“可不是贵客，是咱们姑娘要用的，快些做，免得饿着了姑娘。”

　　那婆子一愣，就觉得不好，可她们敢那么克扣四姑娘的饭菜，也是得了上面的默许，刚才丹蓝才提走了四姑娘的食盒，半夏又来要重做一份，显然是侯夫人插手了这事。

　　不过，想到现下府里都是二夫人说了算，而且这事也不是她一人做，整个大厨房的都有份，她又挺起腰杆子，但也没再叨叨，手底下忙活起来。

　　冯氏那正在用午食，不说十盘八碗，但也差不离了，且样式精致可口，正用的好时，她的贴身嬷嬷就带了如春过来。

　　如春也不费话，上前见礼后，就将食盒放到了桌上，打开，把俞氏的话转述了一遍，“……侯夫人还等着婢子伺候，这就告退了。”

　　临走前，瞥了眼冯氏丰盛的午餐。

　　冯氏虽然没注意到她的眼神，可也面色涨红，不是羞的，是恼怒。

　　恼恨俞氏就这么派个丫头打她的脸，什么叫她帮着俞氏管家？什么感谢她？俞氏，俞氏……

　　她眼底闪过阴狠，如果不是老爷说最好留着俞氏，她早就弄死了，省的在府里压她一头，碍眼，现在还指手画脚。

　　噼里啪啦！

　　她伸手挥掉食盒。

　　“不过是个破落户的丫头，真把自己当成府里正经姑娘养了！”

　　她随伺的吴嬷嬷附和道：“可不是，往后还不是要指望夫人您，四姑娘平时看着缩首缩尾，竟然胆子大了起来。”

　　“母亲，这是怎么了？”蒋文姝带着丫头从外面进来，看屋子里一片狼藉，冯氏脸色阴沉，“谁惹您了？”

　　“还能有谁，”吴嬷嬷朝西北方向努了下嘴，就添油加醋说起俞氏怎么派个丫头来“侮辱”冯氏的小话。

　　就算她的话夸大，冯氏也没拦着，还拉着蒋文姝的手一脸不快，“要不是有那死丫头占着个长房嫡出的名分，姝儿你才是咱们忠毅侯府正儿八经真真的嫡出大姑娘。”

　　冯氏就是因为这个，才越发看蒋钟沐不顺眼，“只我没想到，咬人的狗不会叫，这四丫头居然敢去你大伯母那里搬弄。”

　　蒋文姝脸色沉沉，忽而一笑，“母亲，勿忧，再过些时日保管叫她再也不碍您的眼了。”

　　“我的儿，你可是有什么好主意？”冯氏喜道，她就知道她的姝儿最聪慧了。

　　屋子里还有小丫头收拾摔碎的碗盘，蒋文姝便没说，“母亲且先用了午食。”她是用了午食才过来冯氏这里，只是冯氏惦记着她的好主意，“不吃了，也没甚好胃口了，”便拉着蒋文姝的手去了内室。

　　……

　　“哦？居然闹了出来？”

　　外院书房，蒋廷弘坐在榻上，听完冬合的话，嘴角缓缓翘起，眼底带着淡淡嘲讽，“没想到她居然还会为四妹妹出头。我还真以为她就这么避世了，到底是母女。”

　　虽然他才是俞氏的庶子，可从小到大，俞氏待他淡淡，他也不怨她，谁让他不是托生到正房肚皮里，俞氏还曾接连丧子过，他上头两个嫡兄都早夭。

　　外面人都传，他的侯爷父亲一生杀戮太重，导致子嗣不丰，且唯一的庶子自己也是从小缠绵病榻，要是以前他还信上一二，现在，却觉得可悲。

　　只看现在如今侯府得势的是谁，细思，细查才极恐。

　　寒风透过窗棂打开的缝隙，吹起散在肩头的发，蒋廷弘露出抹凉薄的笑。

　　二房啊，他父亲的好弟弟蒋平德还有其妻冯氏，呵……真真是找对了，一对恶毒夫妻！

　　为了得到侯府，接连戕害了几条人命？

　　蒋廷弘手指微动，加上正经主子，他们两人的手能数得过来？

　　要说他父亲蒋朔杀戮，那都是为了保卫边疆驱逐外敌，护国为民，那他蒋平德为了又是什么？

　　他也配称做个德字的名？

　　缓缓举起骨节分明瘦削的手指对着阳光，再慢慢合拢，蒋廷弘眼底神色逐渐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