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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Pieces of Memory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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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色]
NE,你听到了吗?
……雪落的声音。
[苍穹]
——天空……苍白色。
她使劲睁大了眼,然而触目所及除了白色依旧只有白色。
细细碎碎的白点从苍穹尽头缓慢飘落,倒映在茫然无波的墨黑瞳眸中,先是极细极细的碎片,接着渐渐变厚变大,最后汇聚成大团大团,仿佛棉絮一般从天而降。
——这就是……天空的颜色吗?
冰冷的触感贴上肌肤,又倏忽化作温润的液体,然后很快顺着脸颊悄然滑落,最终融入身下的地面中。
纤长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她终于吃力地动了动僵硬的指尖,感到指腹之下柔软冰凉的颗粒,再一次努力睁大了双眼。
世界、一片纯白。
就好像再也没有了其他的生命,也没有了其他的色彩。所有的一切都被这种最纯粹却也最复杂的颜色吞噬,终于迎来最盛大的死亡。
静谧得、不带一丝声响。
突然,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不知从何处响了起来。由远及近,慢慢变得清晰。
喀嚓、喀嚓。
仿佛自苍穹尽头奏起的铿锵乐声。
然后,纯白的世界中蓦然多出一抹明晃晃的银,还有一片澄澈的湖绿。
那个瞬间,手指莫名一阵抽搐。
她看见少年皱紧了眉,垂下头来看着她,声音低沉却犹带稚嫩:“你是……谁?”
[花凋]
任何有形之物,终究逃脱不了凋零的命运。
每个人都是清楚这个道理的,然而还是会有那么些人、挣扎着想要逃离这一禁锢。只是最后,他们没有一个得到了好的结局。
经过这一场纷乱,姊小路家算是彻底没落了。从一开始利用流魂街的整进行实验,至后来甚至牵扯到了死神,最后终于还是被查了出来。当年盛极一时的大贵族,如今却只能落得这么个凄惨的下场。
也许,中央四十六室是怕了。生怕会出现第二个蓝染。
将最后的调查报告交给总队长,日番谷冬狮郎正准备离开,却冷不防被身后的山本开口叫住:“请等一下,日番谷队长。”
脚步顿了顿,少年回过身去,轻轻颔首:“还有什么事吗?”
老者依旧眯缝着眼,微露的眸中却分明闪过一道清亮的光芒:“是关于你在姊小路家找到的那个少女。”
日番谷下意识皱了皱眉,却也没有答话,只听总队长继续道,“那个少女被找到的地方,正是姊小路家地下研究室的所在地。也许从那位少女身上可以查出什么与姊小路家此次研究有关的信息,所以还是希望日番谷队长将其带去十二番队作个检查。”顿了顿,他抬起眼来,眸光清明,“老夫已经与涅队长打过招呼,日番谷队长随时都可以过去。”
室内一时安静下来。窗外有雪花悠然飘入,微微的凉意,还有深度的静谧。
日番谷敛了敛眼睑,最后终是应了:“我知道。”
[大雪]
雪落无声。
往往雪下得愈大,这个世界倒反而愈发来得沉静。
日番谷冬狮郎撑着一顶黄褐色的油纸伞,不紧不慢地走在雪地里。大团大团棉絮般的雪花,轻飘飘落在地面上,然后悄无声息地便融进了眼前这一片纯白之中。
这是今冬的第二场大雪。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第一场大雪的那天,正是十番队前往姊小路家出任务的那次。也就是那一天,大雪落下的那一刻,他见到了那个躺在雪地里的少女。
女孩子一身白色单衣,几乎与纯白的地面融为一体。若不是那头漆黑如夜的长发,他几乎都没能发现雪地里竟还会有这么一个人。
然而,从被发现起直到现在,那个人却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睁着一双墨玉般的瞳眸,眼底干净得宛如从未沾染过烟火气息的深山雪水,又像是积淀过数千年的墨玉,纯粹无垢。
只是、那片浓重的墨色,依旧猝不及防地、灼痛了他的眼。
实在是太像了……那样干净的眼神。
像极了当年还在润林安时、那个名叫“雏森桃”的少女。
[怀念]
“NE,小白,你真的不去参加真央的报名吗?”
他正伸手去果盘里拿又一块西瓜,坐在身侧的少女却突然扭过头来问了这么个问题。手中的动作顿了顿,他皱着眉抬起头来,看见少女因浸润在夕照中而微微发光的脸庞。
她睁大了眼看着他,漆黑的眼眸中带着淡淡的迷惑,红润的脸颊上依旧是干净温暖的表情。就像当年他被奶奶带回家后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模样。
那一年的冬天,站在面前的女孩子弯腰探过头来,微笑的双眼弯成漂亮的新月。她对着那个躲在奶奶身后的他伸出手,清亮的声音中充满了欢快的笑意:“你好,我叫雏森桃。你可以叫我小桃~以后我们就是家人了哦~”
那个瞬间,心脏微微一颤。他仰头望过去,突然觉得世界一片纯净。
少年轻哼一声,不屑地撇了撇嘴角,随即一口咬上捧在手中的西瓜,声音含糊不清:“那种东西我才不稀罕!还有——”他突然抬起头来,冷不防冲着身边的少女吐出一连串的瓜籽,“不要叫我‘小白’!尿床桃!”
少女猛然间羞红了脸,一边抬手挡住迎面袭来的瓜籽一边大声嚷起来:“不要用这么丢脸的称呼叫我啦!”
[少女]
她睁开眼来,看见一片白茫茫的天花板。莹白的天光在视野中画出倾斜的阴影,恍若映射在水面上的波光。
充斥着脑海的人声终于渐渐微弱下去。也许就像以前无数次的经历,那些仿佛皮影戏一般的混乱光影逐渐散开,最后空留一片惨淡的白。
这只是一种猜测。她其实从来也不记得。
身边缓缓传来走动的声音,她慢慢循声望过去,黑发的温婉女子站在床边低头望向她,柔声道:“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女孩子没有答话,只是这样安静地睁着眼,眸中依旧没有一丝波澜。就仿佛没有听见这个问题一般。
卯之花烈笑了笑,俯下身去探上少女的额头,随即扭头对着身后的副队长轻声道:“勇音,麻烦你通知一下日番谷队长,就说这个女孩子已经醒了。”
“咦?这孩子醒了?”门口冷不防传来女子跳跃的声音,随后便见一片耀眼的橙色闯入房中,“看样子我来的正是时候呢~”
有着蜂蜜色长发的美貌女子懒懒拨着肩头的长发,兴致勃勃地凑上前来,一边好奇地打量了眼床上的少女一边抬头望向卯之花,“这孩子怎么样了?”
卯之花微微颔首,语气依旧温和:“她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她顿了顿,微微垂下眼来,脸上的表情柔和悲悯,“从对她的检查来看,这孩子似乎已经有多年不曾活动过。”
[起]
“是吗……卯之花是这么说的?”日番谷从手中的文件里抬起头来,却一时之间也不知这样的现象究竟可以意味着什么。他微微皱了皱眉,问道,“其他还有什么吗?”
“没有了。”这样说着,松本乱菊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心中的疑惑,问道,“队长,你说那孩子会是姊小路家的人吗?”
“不知道。”少年皱着眉,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但既然是在姊小路家的本宅中找到的,一定和他们有很大的关系。”他放下手中的笔,站起身来,伸手拿起挂在一边的斩魄刀系在身后,动作熟练敏捷,“我们去四番队。跟我来,松本。”
[遇见]
冬季猛烈的寒风从大敞着的窗外恣意涌入,掀起窗口纯白的轻纱。猎猎的风声中,他看见迎风招展的墨色长发,宛如子夜最真实的色彩。
这是日番谷第二次见到这个女孩子。像个人偶似的一动不动地坐在宽大的病床边上,单薄的白色单衣下露出一双已然冻得通红的赤裸脚掌。
浅淡的天光下,那人微微侧过头来,苍白的脸庞寂然一片,安静的双眸中仍然没有一丝波动。
然而,就在那一刻,那双死海一般的眼眸似乎猛然亮了一下,就像哗然绽开的花火,一瞬的灿烂过后却又再次归于虚无。
日番谷微微一惊,不由下意识皱起了双眉。他顿了顿,迎着少女直直望过来的黑瞳正欲开口,却听身后恰巧传来匆匆接近的脚步声,随后是女子略带苦恼的声音:“真是的,这孩子怎么又把窗子打开了……”
说到这里,脚步声戛然停下。他转过身去,正好看见四番队副队长虎澈勇音冲到面前,带着微微的诧异看了看他们:“啊!日番谷队长,乱菊小姐,你们怎么来了?”
乱菊挑了挑眉,有些无奈地耸着肩膀道:“那个什么……总队长说了,要我们带这个女孩子去十二番队检查一下。”
“诶?十二番队?”勇音狠狠愣了下,不明所以地将目光转向一边的少年队长,“可是十二番队不是……”
接受到女子满是不解的目光,日番谷不耐地“啧”了声,似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终于扭头向着床边的少女走近了几步:“卯之花说她‘多年不曾活动过’……究竟是什么意思?”
[掠影]
那大概只是一场冗长的梦境。又或者、它本身其实从来就很短暂。
昏暗的视野中隐隐约约浮现出一片苍茫的景象。纯白的色彩覆盖着所有的事物,房屋、树木、街道,没有任何一样东西能够逃脱这场盛大的包围。
她就这样赤着脚站在柔软的雪地中,却丝毫感受不到冬季的冰寒。
“喂!”
面前冷不防传来一声不耐烦的轻喝。她吓了一跳,急急忙忙抬起头来,却发现这个声音并不是在对自己说话。
不远处的小巷口站着一个瘦小的男孩子,他垂下脑袋望向阴暗的巷角,手中似乎还拿着什么正冒着热气的东西。
这分明不是什么太过遥远的距离,她却无论如何都看不清楚那个男孩子的面容。只知道巷子口好像坐着个模糊的身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那个人……
心中突如其来地冒出个奇怪的念想。但是,还未等她意识到自己究竟在渴望着些什么,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向前移动了一步。
然而,也就是这样的一步,纯白的世界顷刻间漆黑一片。
[容器]
“……四号……制剂……”
“……动作快点!音梦……”
“……数据……结果……”
恍恍惚惚中,似乎有很多声音在耳边接连不断地响起,伴着杂乱纷繁的脚步声,始终在黑暗中徘徊不定。像是靠近了,却又倏忽便决然离开。
身体周围好像环绕着什么柔软冰凉的液体,她在其中沉沉浮浮,轻飘飘的感觉不到一丝真实。她不自在地轻轻挣扎了一下,终于能够缓缓睁开了双眼。
细小的泡沫在眼前骨碌碌上升,她看见自己纤长的黑发,在橙红的液体中荡开微弱的涟漪。
突然,一阵奇怪的声音不知在何处响起,紧接着便看见一个带着奇怪面具的白衣男子大笑着冲上前来,锋利的指甲刮擦在包围着她的透明容器上,冷不防发出刺耳的尖锐声响。
“呵呵,竟然醒过来了!真是太有趣了!”
日番谷被涅音梦叫到十二番队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那个正从满是橙红液体的巨大容器中走出来的弱小身影。
湿淋淋的身体不着寸缕,几乎及膝的黑色长发像极了疯狂生长的海藻,将那具瘦弱的身躯紧紧包裹了起来。
心中不知为何就升起一股难以言明的愤怒。少年疾走几步赶上前去,二话不说就扯过自己的羽织盖在了少女的身上。
女孩子怔了怔,出乎意料地抬起头来,也不知是不是由于背后那片透明的液体,她的眸中竟渐渐浮起点点晶莹的光亮。
日番谷皱紧了眉,不悦地瞪向一旁兀自怪笑着的涅茧利:“你在做什么?”
涅茧利似乎心情不错,竟没有如往常一般咄咄逼人,反而笑得极其愉悦:“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精致的容器,可以承载那么多的记忆而对容器本身却能够毫无影响。”顿了顿,他缓缓转动眼珠,目光贪婪地对上那个苍白的少女,“真想把她解剖开来看看呢~”
少年目光一凛,脸色不由凝重下来:“你是什么意思,涅?”
“呵呵,”男子不屑地看了他一眼,猛然张开双臂桀桀大笑起来,“谁都没有想到吧~原来这个孩子竟是姊小路一家所有记忆的承载体哦~能够看见他人记忆的、盛满了有关姊小路家族一切的——”他勾起唇角,金色的眼眸直直越过银发少年的肩头盯住他背后的少女,“记忆的容器哦~”
[承]
对于这个情况,山本总队长并没有表现出很大的吃惊。他只是略微沉吟了番,便没有再说什么。
有些时候,有些事情,是不能够追根究底的。因为,即使深究,也无法得到那些自己想要的答案。
就好像——
即使拼了命追逐那个人的背影,终究也无法避免最后失去的结局。
日番谷紧了紧双拳,抬头望了眼头顶明亮的天光,扭头向着自己的十番队快步走去。
冬天……就快过去了。
[言葉]
“NE,NE,阿不,叫下我的名字试试?”
还没走进队舍大门就听见中庭的走廊边传来乱菊大大咧咧的声音。脚步略略停下来,银发少年循声望过去,看见自家副队长一如既往摆着副悠闲的模样坐在庭院边上,一边揉着身边少女的脑袋,一边指着自己的脸一字一顿道,“ran——gi——ku!来,再试一下啦,阿不~”
这是乱菊最近很喜欢干的一件事情。自从这个女孩子住进十番队由他们来照看以后。
但其实,这少女并不一定非要由十番队来监管,或者说,交给十二番队才更合适一些。然而——
他不由就想到不久前十二番队那个阴暗的实验室。
涅告诉他,这个女孩子只是一个有着人的外表的容器而已。没有自我的意识,就如同随处可见的瓶瓶罐罐,只是物品,只是死物。更重要的是,她早已没有了恢复的可能性。
日番谷不耐地皱着眉,冷冷瞥了眼前的男子一眼,正欲抬步向门口走去,却冷不防身形一滞。他顿了顿,不解地扭过头来,竟出乎意料地看见一只苍白的手掌。
那只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袖下摆,用力到甚至可以看见其中微微跳动的青色脉络。
“你……”他看着那只手,又抬起头来望见少女漆黑的发顶,动了动嘴唇,最终却不知该说什么。
这时,女孩子缓缓抬起脸,墨黑的瞳直直撞入他的视线。
“阿不……名字……”她看着他,眼眸一点一点明亮起来,“不要……走……”
[混沌]
谁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因为什么缘故。这个本该不具有任何意识的女孩子——或者说是容器——竟会这么突然地就开始恢复了属于自我的意识。虽然至今为止仍是极少极少的一部分。
日番谷垂下眼眸,想了想终于还是决定先将自己的副队长揪回办公室批改文件。
然而未等他走到那两人的面前,不远处的女孩子就仿佛瞬间意识到了什么,毫不犹豫地朝着他的方向抬起头来。然后,就在看见他的那一瞬间,原本茫然的脸上毫无预兆地绽开纯白的笑容。
她弯起眼眸,声音中还带着虚弱的不畅:
“Tou……shirou。”
[祭]
瀞灵廷中的时光总是过得那样的快。说是白驹过隙也不为过。
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又是一年的寒冬。
日番谷冬狮郎并不讨厌冬天。相反,很多年前,他是喜欢这种寒冷的。至少相比起夏季而言。
但因为当年的那件事情,心中始终怀着芥蒂,无论如何都无法销去。
他总是无法控制地在这样的季节里怀念起那个有着最初的柔软笑容的少女。想到——
那个人的忌日又快要到了。
[浮光]
“不要——!”
“噗哧——”
少女焦急的声音湮没在刀刃刺入血肉的声响中,他蓦然睁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忘记了做出任何反应。
鲜红的血珠在视线中迸射出来,被阴沉的天光照耀得锃然发亮。少女的身体宛如破碎的布偶一般在他面前直直坠下,露出对面那个男子微微皱着眉的冷酷表情。
冰凉的温度从指尖向上蔓延,渗入肌肤,浸透血液,然后直直封入心脏最深处。他浑身一颤,这才如梦初醒般追着少女坠落的身体直直冲去,终于堪堪将那人接入怀中。
半空的风势强劲汹涌,两人的衣摆在狂风中纠缠撞击,发出激烈的响声。耳边只剩下嗡嗡的轰鸣声,他看见少女满是血迹的伤口,看着暗红的血液不断渗出、不断浸透周围的衣料,却终究颤抖着嘴唇说不出一句话来。
倒是女孩子,看了他几秒,最后吃力地轻咳着抬起手来,沾满血污的指尖小心翼翼地触上他脸上冰凉的肌肤,嘴角却荡开一个淡淡的笑靥:“日番谷君没事……真是太好了呢……”
少年猛地浑身一颤,豁然睁大了湖绿色的双眸。他下意识抓紧少女的指尖,嘴唇惨白地喃喃道:“为什么……雏森……”
“这不是肯定的吗……”女孩子微笑起来,脸上的表情满足、喜悦,“因为是日番谷君啊……咳咳……”她一张口,却不由吐出一大口黑血来。然而她也不在意,微微眯起眼睛望向苍穹的方向,“对不起,那个时候竟然对日番谷君挥刀……真的对不起……”有晶莹的液体从眼角滑落,她顿了顿,感觉视线越来越模糊起来,不由闭了闭眼,“我明明是姐姐……却做出这样的事情……”
“笨蛋!不要再说了!”话音冷不防被打断,少年紧紧抱着她的身体,宛如一只受伤的小兽般,低着头无法克制地颤抖。
他突然很害怕……害怕所有一切的可能性。
“没事的,没有关系哦……”少女一边咳嗽一边轻笑。她动了动抬起的右手,却因为被少年紧紧抓着而无法最终收回。愣了愣,她像是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什么也没有说出口,只是努力挣扎着抬起眼来,仿佛用尽了一生所有的力气一般,终于望向高空中那个傲然而立的男子。
朦胧而又昏暗的光亮下,那个人的背影依旧如初见时一般高大。她突然就想起他宽厚温暖的掌心,还有每每摩挲过她头顶时的柔软温度。
即使所有的一切都是假象。
她再一次笑起来,容颜中充满了某种意义不明的幸福。她对着那个遥远的身影伸出手去,像是想要将它永远刻在视野中一般使劲睁大了眼:“蓝染队长……”
永别了,蓝染队长。
永别了,小狮郎。
她给不了他除了亲情以外的其它感情。
他一直都是知道这一点的。但无论心里怎么清楚地意识到这个事实,自己却始终都不愿意承认。
他相信着,只要他努力,只要他能够陪在她的身边,即使她的眼中从来都没有他也一点都不要紧。即使——
她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所能看见的、所愿看见的,依旧只有那个杀死她的男人。
[泣]
回过神来的时候,桌上的清茶已经完全凉了下去。
他习惯性皱了皱眉,刚从办公桌后站起身来,却看见一个瘦小的身影愣愣站在执务室的门口,睁大了双眼看着他,一动不动。
日番谷动作一顿,突然感到一丝不自在,不由低声开口:“怎么了?”
黝黑的眼眸沉甸甸宛如一滩深水。女孩子踟蹰着,最后终于走近前在他的身边停了下来。虽然过了一年的时间,她确实也有了很大的改变,但还是没能完全恢复到正常的状态。她还不太能说话,意识也同样混混沌沌。但有时候却又出乎意料的清晰。
就像现在这种状况。
日番谷别开脸去,轻咳了声正欲再次开口,却冷不防感觉到眼睑上传来一阵温凉湿润的触感。他下意识转过脸去,视线一片漆黑。
少女柔软的手掌覆在眼前,他看不见她的表情,却听见那本有些干涩的声音异常清晰地在耳边响起:“不要哭……”
他浑身一颤,不由向前伸出手去,不料手背上“啪”地便坠上一滴湿润的液体。仿佛露珠一般,顺着肌肤倏忽滑落。
[梦境]
她又开始做那个梦了。那个无数次出现、无数次重复的梦境。每一次都从同一个地方开始,又都断裂在同一个时间点上。
梦境中的少年,她始终都看不见他的脸。只能一遍又一遍感觉到他的声音,然后熟悉到深入骨髓。
“喂!”又是那个男孩的声音。
她没有抬头,因为她知道,这句话并不是在对她说。然而,过了一会儿,这个声音却不由拔高了几分,似乎是对她的不理睬极为不满,少年的声音中更添了几丝不耐,“我在叫你!”
她猛地仰起脸,头顶的天光冷不防耀花了她的眼。她闭了闭双眼,这才缓缓睁开眼睛,看见面前确实站着一个银发的男孩子。
光线的方向似乎不知不觉中有了某种微妙的改变,她竟出乎意料地看清了对方的脸庞。青涩稚嫩,轮廓却干净坚毅。
那一瞬间,她只感觉有什么在胸腔中猛然勃动起来。迅速、激烈,仿佛下一秒就会从身体中蹦出来一般。
有清凉的微风迎面拂过,意识竟逐渐透出清明。就好像本来一直缠绕着云雾的大地,倏忽间消散了一切朦胧,变得前所未有的开朗明亮。
手中冷不防被塞进了什么温暖的东西,紧接着男孩子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来:“喂,呆在这里别动。”
她看着他眨了眨眼,看见他因为略略的烦恼而微皱着眉别开脸去,最后又转过头来,看着在墙角蜷缩成一团的她沉声道,“我去找奶奶过来,你先呆着别动。”
她懵懂地点着头,然后看着他迟疑了一秒后快速跑开。小小的背影在视野中渐行渐远,终于化作一个模糊的黑点消失在了白茫茫的雪地中。
[候鸟]
——后来发生什么了呢?
后来……
后来……
在那个少年回来之前,出现了几个不认识的人,什么也没有跟她说就将她带到了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再后来……记忆便是一片空白。
她没有等到那个男孩子。
然而,她唯一记得的、最后的一个声音是——
“呆在这里别动。”
她想,她无论如何都要等到他。如果等不到,那就由她自己去找他。
[初雪]
在那之后,日番谷已经有段时间不曾见过阿不了。
他知道自己其实是有意在避开她,但他也知道,她不会发现他的意图。
双亟之丘上,狂风凛冽刺骨。他独自站在广阔的空地中央,眼前是尸魂界最为壮丽的景象。空气中隐约飘来湿润冰寒的凉意,天空依旧灰蒙蒙看不见一丝阳光。
身后不知不觉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小心翼翼、缓慢慎重。
日番谷循声回过头去,却在看清来人之后微微一愣。
白衣少女抬头望过来,一头流水般的青丝在呼啸的风声中张扬狂舞。她看着他,微微笑起来,笑容干净明亮:“我想,你一定还不知道我真正的名字吧?”
那一瞬间,她漆黑的眼眸中一片清丽。带着明媚的光泽,仿佛上好的黑曜石,在天光下闪烁出最耀眼的辉芒。
“今井不。我的名字。”
虽然晚了这么久,但还是希望你能好好记住。
天空中缓缓飘落下大大小小的白色斑点,稀稀拉拉地落在光秃秃的地面上,落在相对而立的这两人之间。
然后,少女仰起头来,朝着天空的方向微微闭了闭眼,又扭头望过来,纯粹的黑眸中倒映出少年瘦小却挺拔的身影。
“下雪了呢,冬狮郎。”
[新生]
有谁说过,人的大脑是有限的。我们想要记得些什么,就必须忘记一些什么。
我有不得不记下的东西。我有无论如何都不能忘记的东西。
所以,我在自己的大脑中划出一个小小的角落,然后将那些东西全部封印在那里面。
那是、不能触碰的禁区。
我要在找到你的时候再次记起你。
——THE END——
这是送给陌酱的生日贺文~祝不言为否——陌酱生日快乐~Happy Birthday!
另外,特意在平安夜的今晚发上来,祝大家平安夜快乐~圣诞快乐~元旦快乐~=V=
最后,关于题目,其实我更愿意将它翻译成《记忆碎片》……就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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