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和他的天之骄子》花月帝国

24、青一门炼心

　　百乐门每年都要发布各式各样的榜单，竞争最为激烈的，便是百岁以下的新秀人物榜，和五百岁以下的风云人物榜。前者代表一个宗门的发展潜力，后者则代表一个宗门的真实战力。但在所有的榜单上，你都不会看到合体期以上的修士。他们是这界力量的顶峰，俗世规则已无法约束他们，他们才是一个宗门，最大的依仗。
　　而合体之上的大乘期，则更是虚无缥缈。他们的名字仅活跃在各类传说志异中，白发仙君冰尘便是其中的一位。
　　他的头发雪白，脸颊唇瓣也无血色，一双眸子更是异常的冰蓝，乍一看就像一座冰雕，散发出摄人的寒气。
　　哪怕是沈月平，见到这位师父，也有几分怯意。
　　“师父，您出关了？”
　　“偶有心得，需去悟道塔验证一番。”
　　“恭喜师父！”
　　“最近可有那人消息？”
　　“没有。”
　　白衣仙君的眼神突然落向沈月平的后方，沈破天立刻觉得一股寒气包围了自己全身！他立刻封闭灵台，凝神抵御！
　　“有意思。原来是天煞之体，气运汇聚之人，难怪总觉得这里有些古怪……”
　　他话音未落，垂落在侧的右手闪电般探出，擦过沈破天的脸颊，扼住紧贴在他身后一人的脖颈！
　　“哥！”
　　青凡一声惊呼，就见青宇面上闪过一层漆黑，后又覆上一层细细的冰凌。
　　“出来！”
　　白衣仙君低喝！
　　青宇睁开眼，他的眼球已经化成一片漆黑。他的嘴巴张了张，古怪的声音就从他的喉间溢出。
　　“真是运气不好，一来就碰见了白衣仙君。”
　　沈月平一惊，居然有妖邪之物跟着自己进了青一门！
　　白衣仙君并不废话，左手按上青宇的头顶，就要直接把那妖物抓出！
　　那妖却早已点燃了青宇腹中的金丹！
　　庞大的灵力在青宇体内躁动！白衣仙君眉头一皱，手中光芒一闪，一座四方冰牢罩在青宇身上，瞬间迸射出的鲜血染红了冰牢内壁，却无一丝能量波动传出。
　　青凡目龇牙咧，身体却抖得跟筛糠一样，一句话也不敢说。
　　白衣仙君指间触了下冰牢，确定里面的人已经没有了气息。
　　“月平，妖魔鬼怪千变万化，你还需要再谨慎些。这人被妖族掌控至此，绝非一朝一夕的事情，派人去查。”
　　沈月平惭愧的低头领命。
　　“是，师父。”
　　白衣仙君袍袖一甩，就消失在露台上。
　　“那望月宗中，果然有古怪。”沈月平叹了口气，拿出传音玉牌，开始善后。
　　沈破天一开始还以为自己识海中的秘密暴露了，心脏一直跳动得厉害。
　　倒是鬼御，待在沈破天识海中，看了一出好戏。
　　“那妖族也太天真了，竟然以为操控一个傀儡就能潜入青一门吗？观他手法，应该还是那条黑龙所为。他所图不小啊！”
　　鬼御眯眼笑道：“破天，怕不怕？”
　　沈破天摸着自己还未平复的胸口，这种感觉，和害怕，好像有些不同。
　　“那个白头发的人，好像对我起疑心了。”
　　“嗯。如果不是那妖族，你怕是没这么容易脱身。”虽然连鬼御都未发现沈破天是人体魔心，那冰尘也肯定发现不了。但他被鬼御改造过，以后天之力形成的天煞之体，总会格外引人注意。
　　露台上的传送阵又亮起，一个和沈破天差不多年纪的少年跳了出来。他看到沈月平，脸上立刻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脸，脚步不停地扑了上去！
　　“师父！你可算回来了！修儿好想你！”
　　这少年身高和沈月平差不多，早已过了在长辈面前撒娇会让人觉得可爱的年纪。听着他粗哑的嗓音撒娇，沈破天真想拿剑一把捅死他！
　　对待自己的徒弟，沈月平可不会客气。他蓦的在身前凝出一道冰墙，任由那少年撞了上来。
　　“哎呦喂！痛死我了！”
　　“别皮。为师现在有其他事，你先带这位青莲宗的道友去找空寂长老。”
　　郑修捂着鼻子点了点头，再不作妖。
　　“那小兄弟，你跟我来吧。”
　　沈破天回头看了一眼满脸灰败的青凡，跟着郑修进了传送阵。
　　再从传送阵出来，沈破天明显感觉这里的灵流，稀薄了许多。看来这里离那悟道塔，十分遥远。
　　这里虽然也在一座山峰上，但建筑物颇多，人气十足，倒比那假设了许多传送阵的地方，还要热闹些。
　　那郑修带着沈破天一路往前走，路过的许多弟子都含笑与那郑修打招呼，看上去这郑修，人缘十分不错。
　　这里的弟子穿着五花八门，想来，应该不全是青一门的人。
　　“你说你叫沈破天？这名字可真够霸气的！”
　　郑修是个健谈的人，冲着沈破天竖起大拇指。
　　“不过青莲宗这个宗派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你们宗之前没有人来青一门游学过吧。”
　　“小宗门，你没听说过也正常。”
　　郑修在沈破天肩膀上一拍，朗声说：“加油！指不定你就能成为下一个无情道人，建设宗门可全靠你了！”
　　郑修出身青一门，身上自然有些傲气，不过他的言语平实，倒不令人生厌。
　　“你对这里很熟？”
　　“对，我就生活在这里。”
　　“我还以为这里只有其他宗门的弟子居住。”
　　“青一门这么大，自然是我想住哪儿就住哪儿。”
　　沈破天沉默片刻，疑惑的问道：“听闻青一门门规森严，怎会如此随便？”
　　“咳。”郑修干咳一声，悄声说道：“你可真聪明……就是山上那群小古板容不下我这尊大神，我才不得已搬到这里。你可别和别人说哦，影响我伟大的形象！”
　　“小古板？”
　　“跟我一辈的就是小古板，跟我师父一辈的就是老古板！不过我师父除外，他人可好了，青一门第一大好人！”
　　沈破天看了看他有些扁塌的鼻子，对此话持保留态度。
　　空寂长老，就居住在这里最高的一处建筑上。头发花白的老头看到郑修进来，立刻蹙起眉头。
　　“我这里已经没有酒了！”
　　“什么酒！师父让我带来个人，是青莲宗来游学的。”
　　那空寂长老一听说是青竹君带来的人，立刻正了神色。他挥开郑修，看向身姿挺拔的沈破天，浑浊的双眼闪过一道精光。
　　“看来这青莲宗，终于出了一名人才。不过，青一门的试炼重在炼心，你若有信心，我便让你去闯上一闯！”
　　“好！”
　　空寂长老让郑修滚到外面去，自己则带着沈破天，进了后院。后院中有一石阶，向上攀爬了数米，沈破天耳中听到隆隆落水之声。
　　台阶的尽头是一条小径，宽度仅容一人走入，一直通向瀑布的后面。沈破天抬头望不见瀑布从何处掉落，低头也望不见瀑布落于何处。
　　“去吧，我便在此处等你。”
　　沈破天拜别空寂长老，缓步走入瀑布后。
　　落水很快湿了衣衫，脚下湿滑。沈破天很快就走到小径的尽头，眼前出现一道石门。石门上有两个掌印，示意来人将手放上去。
　　沈破天将双手放在那掌印上，石门却纹丝不动。
　　“应该是要用灵力注入其中。”鬼御在他的识海中提醒他，“而且那老头提过这是炼心试炼，所以不管发生何事，都要保灵台清明。”
　　沈破天屏息运气，直到气息将尽时，石门才开始松动，自动向两边打开。
　　“这里是？”
　　与他预想的不同，这里并不昏暗，反而一片混沌，周身一股莫名的压力，仿佛身在水中。
　　石门在他身后关闭后，一道声音从混沌中响起。
　　“如何才能让自己像个人？”
　　沈破天有些摸不着头脑，下意识去问识海中的鬼御，但一直没听到他的回答。
　　“这样的东西，是人吗？”
　　那道低沉的声音又响起，一个模糊的黑影显现出来。黑影有头，有身子，有四肢，摇来摆去，像个唱戏的丑角。
　　“人不是凭空出现的。”
　　黑影碎裂，又融成一个婴孩，哇哇啼哭，渐渐长大，又渐渐老去。
　　“人有感情。”
　　黑影一会儿哭，一会儿笑，颠来倒去，甚是疯癫。
　　“如何才能变成一个人？”
　　黑影缩成一颗球，飘到沈破天面前。
　　“生老病死，是天道给人规划的轨迹，但人却可以突破天道。他们不老不死，化身成仙，飞入更高的层次。为何魔不可以？”
　　黑球破裂，漆黑的液体将沈破天从头淋到脚。
　　“为何魔不可以？”
　　那声音又重复了一遍。
　　沈破天抬头，眼中红芒惑人，嘴唇轻启，“天道是人定下的规则，魔是天道给予人的试炼。魔性不除，天道不容。”
　　“魔若飞升……”
　　“天道覆灭……”
　　混沌散开，灰天黑水。这里是沈破天的识海，天幕上鲜红的魔印消失，而在沈破天的额头上，则浮现出了相同的魔印。
　　他双眼轻眨，脸上便浮起一个笑来。
　　他也未曾想到，这青一门的炼心试炼，竟勾出了他的魔心。他已重生了无数次，只为了体验做人的感觉。只有越接近人，他才越可能蒙蔽天道，摆脱魔的桎梏。
　　难道又要功亏一篑？他这般模样，根本无法回到外界。
　　他看向黑水上的那座庭院，一个名字自然而然滑向他的舌尖。
　　“鬼御。”
　　如果是鬼御的话，说不定会有办法。他们如今是命运共同体，而他，更是自己……心中挂念之人。
　　沈破天再不迟疑，飞身跃入竹林。
　　可一进竹林，他便察觉不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自己创造而成，而如今，却完全变了个样子。
　　他迅速穿过竹林，庭院也完全变了。一扇扇窗格紧闭，仅有一间房门打开，有人声传来。沈破天跃入房中，惊了一惊。
　　鬼御果然在这里，但屋内还有另一人。那人相貌英俊，神态却扭曲。而鬼御也不知为何，正躺在床上。
　　“哈哈，沈天铭，你终于要死了！”
　　屋内两人好似都看不见破门而入的沈破天，而沈破天，也好似在看一出戏剧般置身事外。
　　他这才发现，躺在床上那人虽然眉眼确实是鬼御的模样，却瘦削许多，一看便是缠绵病榻许久的人，浑身散发着死气。
　　“任你天赋再高，中了我陆家的毒，神仙难治啊。”
　　躺在床上的人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连续不停，似要把肺也咳出来。
　　沈破天心中一急，就要去扶他，却从他后背处穿过，根本触不到他的身体。
　　“陆行……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那人在咳嗽的间隙艰难说出这句话后，气息就断了。
　　见他死了，被他称作陆行的男人才坐到他的床边，突然变出一副温柔的神态来。他细细整理了对方的衣服，用帕子抹去苍白脸颊上的血迹，又低头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这都要怪你，如果你一直屈居在我之下，我会对你很好的。”
　　沈破天立刻就明白了，这是鬼御死时的场景。
　　陆行，莫非就是被白衣鬼王全灭的那个陆家？
　　眼前场景如泡沫般散去，鬼御清冷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真是晦气，居然又让我见到这张恶心的脸。”
　　他立刻转头去看，鬼御正好端端的站在他身后。
　　鬼御见到沈破天模样，脸色顿时一沉。他快走几步捧住沈破天的脸拉向自己，发现沈破天的眸子全红了。
　　“你个白痴！居然让自己的魔心跑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