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云阔》晴天l

3、第 3 章

　　“那边是什么？围了好多人。”
　　行至学校内部极为广阔的中央广场时，在我们右手边聚集了一长条的人。其中大多都是送孩子入学的家长，此刻正围在那里小声议论些什么。
　　我在暑假期间曾来过这里一次，那时候那块地方还是什么都没有的空地。
　　“算是荣誉墙一类的东西，每年开学季都会摆出来的骗人。”
　　雪华看着人群和我解释，目光和语气中透露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上面的内容差不多有一半是假的，真亏他们好意思摆出来。”
　　她补充说明之后，像是在和谁怄气似的鼓起脸颊。
　　“这样啊～”
　　我很在意雪华骤变的态度，想过去看一下。但那边挤满了人，一时半会应该散不了！想强硬挤进去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只能略感遗憾的保留疑惑。
　　返回宿舍的路上，雪华拖着我的行李箱同我并行，自那之后她就没有主动开口，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我的性格比较敏感，特对是在人际交往的沉默上，如果别人不说话，我会认为是我的问题让别人说不出话！
　　越走越觉得尴尬，差不多到了每走一步都要绷紧脚拇指的程度，终于受不了主动找了个话题进行试探：
　　“那个～你刚才说的骗人，是什么意思？”
　　我轻声发问。
　　如果她愿意回复我，就说明并不是我的问题；如果她不说话、或者敷衍过去，那我以后避免这个话题就好了。
　　“没什么呀，就是字面意思～”
　　雪华这样说，语气中听不出明显的情绪。正当我为此琢磨时，她又补充说明：
　　“那些东西纯粹摆出来好看的，只要有钱就能上。”
　　“你不是说那是荣誉墙吗？荣誉也可以用钱买？”
　　“啥荣誉呀，高中生能有什么实质荣誉。无非就是些大考成绩和校内举办的一些竞赛的排名。”
　　“分也能买吗？”
　　我随口问了一句，倒不是真的感兴趣，只是害怕如果我这时候不说点什么，话题会就此中断。
　　雪华却不知为何笑了起来，抿着嘴唇思索片刻后才说：
　　“算了～还是不破坏你对天女的美好印象了。给你介绍一下学校吧。”
　　她擅自错开话题，抬手指向远方的建筑开始向我介绍说明各种教学建筑。
　　这些知识我早就知道了，根本提不起兴趣，但还是装模作样的配合她连连点头。
　　归根结底，我对天女其实没什么好印象。
　　不止是天草的女高，全世界所有学校都一样。
　　特地转来这里也不是因为喜欢……只是在原学校里继续读下去会越来越奇怪，然后碰巧表姐告诉我在这里就算混日子也可以直升天女的大学。
　　前提是不能触犯校规！
　　…
　　【天草市女子高级中学A型学生宿舍——203】
　　在我面前的这栋双层学生公寓就是我要入住的宿舍了。
　　外表并不如宣传手册上那般豪华，甚至还有些老旧；外墙涂料的色彩因长久的风吹日晒变得暗淡，墙面砖的光泽也不够鲜活。一看就知道有些年头了。
　　据说现在这副样子还是翻新过一次的，我表姐在这里上学的时候还要更旧。
　　这些细枝末节我倒是不在意，因为宿舍占的地面积很大，而且三面都有两米左右的围墙与外界隔绝，正面则是一对相当气派的栅栏门；门的右上角焊了块牌子，上面除了宿舍信息外还用油性笔写着‘姜彩’的名字。用意就是表示这个人是该栋宿舍的宿管老师。
　　四周围除了我们这栋以外前后都有同等规模的宿舍并排坐落，一共有三排，每排有三栋。
　　A203的意思就是我们这栋属于第二排第三栋。
　　至于那个大写的A。
　　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姜彩就和我们明说过这是‘旧’的意思。
　　天女在前几年扩建规模时是准备将这片老宿舍区全部拆除的，但是有校领导建议留下几栋供有特殊需求的学生，于是就留下这三排旧宿舍，后来为了区分新旧才用‘A、B’当做型号。
　　新宿舍主要分布在学校北门那边，我从没去过，不晓得具体是什么情况。只听说两种型号的宿舍在生活设施和规章制度上都有不同。
　　新宿舍是酒店式的单间，配置相当豪华，但相对的规章制度特别严格。而旧宿舍这边因为是老校区，生活设施较为陈旧，校方也不怎么重视，各种制度也就相对随性一些。
　　每栋宿舍虽然都有单独的宿管老师，但整栋宿舍一共也就三个单间供学生使用。每间房住两人四人都行，没特别限制。而且旧宿舍是按照家居风格设计的，有单独的厨房，可以让学生直接在宿舍就餐，新宿舍的学生则是要走十来分钟到食堂。
　　“等我一下喔，我找钥匙开门。”
　　雪华把行李箱推还给我，站在栅栏门前从裙子口袋里掏出钥匙。
　　我盯着她的动作，小心翼翼问了一句。
　　“这个、每天都要锁住吗？”
　　栅栏门原本是没有锁的，至少我暑假来的时候没有。即便是现在——我特意瞄了一眼其他宿舍的大门，要么是完全打开、要么是处于闭合但没有锁的状态。
　　只有我们的宿舍大门上有一把链子和锁。
　　“也不是每次～”
　　雪华打开门，绕到我身后把我连同行李箱一起推进去，然后又从内部关上大门再重新上锁。
　　“只是有个讨厌的人会一直来骚扰彩姐，让人恼火。”
　　她说完，特意把上好的锁从缝隙中推到外面，确保想要进来的人也能用钥匙开锁。
　　『讨厌的人是指……？
　　我想这样问，但我怕她会嫌弃我‘你话怎么这么多’所以忍住了；之前就因为多嘴问了荣誉墙的事惹得她沉默了一小段时间，我不想自讨没趣。
　　我信奉的是在人际交往上说的越少错的就越少、只要不出错，就不会惹人生气的信条。
　　这算是我亲身经历后总结出的遍布血泪的教训！就算被人当哑巴也无所谓！
　　我低下头默默跟在雪华后面
　　对方走了两步，不知为何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我，明亮的眼眸中饱含质疑：
　　“你这个人有点怪。”
　　她毫无征兆地说，使我楞在原地的同时绷紧身体。
　　“…什么意思？”
　　“你问话怎么只问一半啊？”
　　我张开嘴，木讷地摇了摇头。
　　“听不懂……”
　　“就是那个、一般来说不应该打破砂锅问到底吗？你不是高中生吗？对八卦没兴趣吗？难道不想知道那个人是谁？”
　　她一口气问了我好多问题，我只能统一回复
　　“…可以问吗？”
　　我太不清楚。主要是我平日里基本不和生人打交道，因此不晓得界限在哪，万一问了不该问的，一定会惹人生气。
　　“什么叫可以问吗？想问就问啊！”
　　雪华皱起眉头，一副难以理解的表情倾吐疑惑。
　　麻烦的地方来了！
　　性格热情开朗的人就是这点不好，根本理解不了内向敏感的人是什么心情，反而会觉得对方的态度让她恼火。
　　“…那人是谁啊？”
　　我努力挤出声音，同时在脸上营造出感兴趣的表情。
　　“是学校里的老师，只要没事就来追求彩姐，烦死了。”
　　“喔，这样啊。”
　　随便了，是谁都好，尽快结束话题吧。
　　现在的我对答案没有一点兴趣，会多嘴问的原因也只是出于不想让她继续生气。
　　“嘶——”
　　雪华开始用力吸气，我注意到她眉间皱起的幅度开始加深。
　　是对我敷衍的回答感到生气吗？应该是！赶紧补救吧。
　　“男的女的？”
　　我于慌忙之中随口问了一句，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妥。
　　然后——我看到雪华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好丰富。
　　从怏怏不悦到目瞪口呆、再到茫然若迷。最后定格在饱含深意的微笑上。
　　“一般来说～彩姐是女的，追求她的人，只能是男的吧？为什么你会问这种问题？”
　　她张开嘴，轻声送出充满暗示性的言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