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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远道而来者 ...

  •   秋季即将到来,天气隐隐转冷,园中的花草树木都显出了一丝疲惫,李文文感觉自己的生命在一点点逝去,但她只能躺在床上,什么也做不了。
      所有人都觉得她是在装病,连豆子也是,毕竟脉象毫无异常,硕亲王也不可能让外面的医生过多接触她,以免她的女子身份暴露。
      不要说是原主,便是李文文也为硕亲王的冷漠和自信感到失望。
      院子里渐渐有了人气,西域来的高僧马上就要到了,各地的僧人也逐渐聚集,外面的辩经坛每日都有人在辩法和围观,热闹非凡。
      松松也下了山,硕亲王看管严格,他没能见到李文文,只得守在门口,等豆子出来问问她的状况。豆子见这小家伙还算是有良心,二人的关系缓和不少。
      松松从山上带下来一些松果,用僧衣包着,让豆子带给她。
      李文文拿到松果,触摸上面的果皮,就像是在摸松松的脸。
      她想松松了,她好像在这个世界有了牵绊。
      人声一阵沸扬,豆子出去看了眼,兴奋道:“爷,好像是主持回来了!松松也来了!”
      为首的僧人大约四五十岁,慈眉善目,皮肤是棕色的,深目宽鼻,嘴唇丰厚,一身灰色僧袍,一手牵着小小的松松,一手持象征主持身份的金杖而来,正是出差归来的有孟。
      有孟是从天竺而来的高僧,本名摩波,为传播教义而来到王朝,这时佛教在王朝才刚刚有了点根基,在许多偏僻的地方是不被接受的,有孟数次遇险,数次被当时在西南镇守的硕亲王所救,因此结下善缘。他为推进佛教入汉,与王朝宗室建立紧密联系,遂改名有孟,意为心有孔孟。
      听闻世子病而不起,有孟赶紧到偏院来。
      李文文不认识有孟,但他的肤色和样貌异于常人,一进屋,她就抬了抬手,此时,她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有孟高大的身影遮住了一切,李文文模糊地看见他让了让身,一个更高的人走了过来,低身把住了她的脉。
      他凑得有些近,身上有着她从没闻到过的淡淡香气,手指又凉力度又重,让李文文睁开了一点眼睛。
      李文文有些呆了。
      现代社会,选秀一茬接一茬,帅哥一波接一波,电视上手机上,到处都可以看到风格各异的美男。
      但和眼前的男人相比,他们还是太菜了。
      这是一个皮肤白皙的和尚。与西域人相比,他的脸过于柔和,而与汉人比,他的脸又过于瘦削。
      但第一眼会注意到的绝对是他的眉眼,他似乎总有忧愁,眉毛长而微挑,眼睛又深遂,低低垂着。
      然后才是他硬挺的鼻子和微薄的嘴唇。
      李文文觉得,在现代,怕是只有巅峰时期的严宽能与之一比。
      他的僧袍与汉地僧人不同,不是灰色,而是浅棕色,样式有点像罗马时期流行的衣服,会露出半个肩头。
      他很白,白得几乎耀眼,但并不算细腻的皮肤也诉说着他曾走过的路有多远,有多长。
      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似察觉到李文文的异动,他抬起眼来,看了过来。
      天啊,李文文发出惊叹,这是什么极品美男,正脸比侧脸还有冲击力,美得几乎令人晕眩。
      垂眼时他的眼睛似有万千种哀愁,但抬眼时又像是悲悯众生的神。
      李文文嘴巴微张,连呼吸都忘记。
      漂亮和尚嘴唇抿了一下,眼睛又垂了下来,他似乎早已经习惯别人对他的惊艳,默默把李文文的袖子放了下来,遮住右手。
      李文文顺着他的动作,发现他们两个人的右手竟然有一模一样的花生米大红色胎记。
      “佛子,世子身体如何?”有孟问道,他身后的松松也探着脑袋,用眼神问询。
      佛子,也就是光文,他轻轻地看了一眼李文文,然后对着有孟摇了摇头。
      这一眼,竟让李文文品出些许怜悯。
      可能是真的死到临头了吧,她想。
      光文开口,是不太标准的汉语,“身体虚弱,需要更好的药品。”
      李文文对着豆子撇了撇嘴,你看,小爷没骗你吧,就是病了!病了!
      有孟接下来还要为辩法大会做许多准备,很快带着不情愿离开的松松告辞,光文却并没有离开,反而找了地方坐下,转动着手中的念珠,低声诵经。
      李文文听着他的声音,该怎么形容呢,似乎很成熟,但又带着很明显的少年气,她猜他的年纪不会超过二十。
      竟还是个小鲜肉。
      她翘了翘嘴角,如果还能回到现代,她一定要吹嘘这个帅哥给她身边所有人听。
      光文的声音停下,轻声问道:“施主,可是硕亲王府世子?”
      她愣了愣,点了点头。她没想到,还有西域人不知道李文文的恶名的。听闻西域许多部落被硕亲王打得落花流水,不服输又拼不过,便经常嘲笑硕亲王人虽然神勇,可惜生了个没用的儿子。
      有些地方可能不知道太子叫什么,但一定知道她李文文的名字。
      光文站起身,厚重的僧袍随着他的脚步摆动,他漂亮的手遮在她的眼睛上,眼前瞬间一片黑暗。
      她听他说,我一定会治好你。
      李文文咧开嘴笑了笑,故意装得很轻松,说:“大师,出家人不打诳语,我……好像无药可治。”
      光文用生硬的汉语又重复了一遍,只是声音变得很轻很轻,“我一定会治好你。”
      说罢,他直接坐在了地上,继续诵经。
      怕不是超度吧。李文文笑着笑着,笑容逐渐变得嘲讽。若是能医,一早就能医好,可这是来自天道的惩罚。
      她像是废物一样躺在床上,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让人向宋府递信,希望宋彩子能来看她一眼,这样主线就还有一丝推动的可能,但是那些信件全部没有回应,宋彩子也没有来。
      在光文的诵经声下,她缓缓入睡。来请光文的人来了不知多少次,光文仍纹丝不动,直到天都黑了,他才终于起身离开。
      此次来王朝,光文并没有意愿要参加王朝的公共活动,因此一切都由同行来的阿里那和有孟代为处理,他拒绝了王室的接见和布施,只答应在辩法大会公开露面一次,剩余的时间主要用来给僧人们讲解他带来的最新的经本。
      光文来的第一天,晚课开在院子里,秋季很是凉爽,众多僧人和光文一样,随便坐在露天的院子里,灯光昏暗,他们就静静地听着光文讲经,偶有疑问,经光文一解释,便能顺利通悟,无不佩服。
      出家人视红颜为白骨,院子里的侍卫和婢女却不会,他们对光文的样貌大为感叹,有点理解光文为何不肯在公众面前露面了——这等容貌的和尚一旦出现,势必会引起一阵骚动。
      晚课中间,有两个娇小的女子,匆匆从林廊穿过,他们都带着面纱,光文的经课过于吸引人,没有人注意到她们。
      来人正是宋彩子。
      李文文的信压根没有送出,硕亲王的手下全部给截下了。今日趁乱,豆子给了由有孟护着的松松,松松这才转交给了宋彩子。
      宋彩子本犹豫,但松松哭得惨极了,于心不忍,便答应来见一面。
      宋彩子摘下宽大的连帽披风,看到躺在床上快要没了人形的李文文,想起李文文儿时曾对她的好,心中也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丫鬟负责看门,宋彩子坐在床边,没有叫醒这个病人。
      原以为是李文文骗她来,没想到是真的病成了这样。
      每个人对将死之死都格外宽容,宋彩子也不例外。虽然李文文后来行事荒唐,儿时的记忆也模糊不清了,只记得对她非常贴心,总角之后,李文文便是再坏,也没有害过她。
      她叹息,“一切都是因为我……但是……”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李文文转醒,她差点以为自己做梦,用尽全身力气抓住宋彩子的手,这可是最后的机会了。
      李文文开始表演,也是怕死,真情实感的眼泪哗哗流,衬得她楚楚可怜,她哽咽着说道:“彩子……我命不久矣……”
      宋彩子也回握住她,说:“不要乱说。”
      李文文没想到宋彩子这么配合她的表演,眼中重新燃起希望,“你知道我只倾心于你,一生的愿望就是娶你为妻,可现在我……”她适时的咳嗽了几声,继续说,“我现在只剩下一把骨头。我死了不要紧,可是,我放不下你……”
      守门丫鬟听了也落泪。李文文心想,看小爷给你来招欲擒故纵!
      宋彩子可是狗血王妃带球跑的白莲花女主,使用普通方法根本无法让她动摇。果然,宋彩子犹豫了半晌,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一般,坚定地说道:“文文,你别怕,我生是你的人,死也是你的人!”
      李文文听到这句话,心满意足地躺下了,她知道,自己的小命暂时无虞了。
      送走宋彩子,李文文叫来豆子,贱嗖嗖地写下一封信。
      豆子一看,大为震惊,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上赶着给太子写信,爷是怕自己死的还不够快吗!
      信上言:“太子安,臣已病入膏肓无药可救,彩子答应臣,就算是将死之人,也要嫁给臣,做臣的正妻,如若那时臣还在世,望太子能来参加臣与彩子的婚典。”
      真真是贱透了。
      豆子不肯送,这哪是书信,分明是催命符!
      李文文稳如老狗,把信收了起来。
      你爱送不送,你不送,有人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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