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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雪中寻不见 ...

  •   03 雪中寻不见

      “呔!恶犬食月不足又杀人!看我展昭今日替天行道!”

      入夜后,东市口,身穿红袍的汉子接过飞来的红缨枪,跳跃着耍了两下,直指那追着他的凶猛黑犬。

      圆台之上,枪头翻花,黑犬也如有灵性般随之翻了几个跟头,被汉子喝出的巨大火焰击倒后仰面落地,发出一声垂死的呜咽。

      “好——”

      江临坐在前排,与在场近百名围观群众一同喝彩。

      一旁的展昭看得耳根发热。虽然自官家赐给展昭“御猫”之名后,自己的名字便常常出现在戏曲之中,但他仍未完全适应这样的场面。

      展昭忍不住问道:“江少丞,此案贡献最多的明明是你,为何你要让人唱成是我的功劳?还请我过来同看……”

      江临微微一笑,指向圆台方向。

      那汉子唱完结词,端着铜锣领卖艺钱,一锭黄金落在眼前。

      汉子忙抬头去谢,却只见一位器宇轩昂的公子神色冷傲,身着一件漂亮的月白花氅,生得眉清目秀、年少焕然。

      展昭一眼便认出那是曾与他有一面之缘的白玉堂,不禁讶然看向江临。

      而这都在后者的算计之中。

      江临知道,要想解了悬在自己头上的七日之期,便必须要见到白玉堂。哪怕对方不是杀人案的目击证人,也拿走了自己奉命寻找的月华明珠。

      所以江临安排了这么一出戏,带着白玉堂最心心念念的御猫展昭一起来看。

      白玉堂性情张狂又骄傲,盗珠逗猫的行为毫不遮掩,翌日起来却发现城中只说“御猫”杀“天狗”,无人提起他“锦毛鼠”的一番大动作,必定气得暗暗跳脚。

      但他却又忍不住跑来关心旁人如何讲昨夜之事,更好奇是何人抹去了他的姓名。

      从支支吾吾的汉子那里问出了指使之人的所在,白玉堂眸光一凛,反手便将一柄钢刀架在了江临的脖子上,一只白靴嘭的一声蹬上茶几,周围看客吓得向后倒去。

      展昭急道:“白玉堂!”

      白玉堂也认出了他,眸光一动,却只问江临:“这戏是你教人唱的?”

      江临笑容不减,故意挑衅道:“白五爷这样的好身手,却只敢欺负江某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男子。展大哥,他果然不如你。”

      白玉堂登时心头火起,见他右掌有茧,刀锋下压道:“你分明会武。”

      “从前会,摔坏了脑袋不会了,有何稀奇?”江临微仰脖颈,气势却不输分毫,“久闻‘锦毛鼠’的义士之名,今日一见却只觉得失望,你不过仗着官家仁慈,才敢在开封府兴风作浪,哪里算得上好汉?”

      白玉堂闻言气急,收刀正欲掐上江临脖颈,却被展昭眼疾手快地一挡一格,双方瞬息间过了数招。衣袂翻飞相缠,桌椅劈裂落下,围观群众惊叫着四散奔逃。

      卖艺的汉子没防备地被人绊倒,钱箱掀到了天上去,铜钱碎银乒铃乓啷地撒下来。

      “天上掉银子了!快捡快捡!!”

      某些不要命的群众闹哄着推搡起来。混乱之际,江临“本能”伸手一挡,欲拦住一个抢了钱箱的流氓,却被对方一肘撞开。

      江临还想再追,身旁的华服少爷被陡然的变故惊得足下一滑。江临眼眸一眯,侧身稳住对方,大声道:“西边!”

      展昭接到信号,反手飞出一记袖箭,正中逃跑之人的左腿。自己却不防被白玉堂一招击中了肩膀,从圆柱高处飞速下坠。白玉堂急忙拉了红绸去救,展昭在空中翻身一躲,扶着伤处轻轻落地。

      汉子护住钱箱,指了黑犬去咬那抢钱的贼人,又惊又急地跑到展昭面前道:“多谢展护卫,您没事吧!”

      白玉堂跃至圆台中央,一刀嵌入地板,瞬间镇住了捣乱的人群。

      被众人躲在满院狼藉后瑟瑟发抖地盯着,白玉堂胸中顿时被羞恼填满,他怒道:“这院里的损失,都由我来赔付。”

      江临走到展昭身侧,压下对方想要护着他的手,缓缓道:“白玉堂,你自诩侠士,所做之事却当真幼稚至极……”

      白玉堂冷笑一声:“你们这些官僚蛀虫,不过是怕找不到明珠、破不了案子会丢脑袋罢了,有何资格来对我说教?!”

      见对方毫不在意地承认了大闹府衙、盗走明珠之事,江临也被激起了些许心气。
      他一拍桌案,大义凛然道:“江某武功尽废,无法向家父一般戍关护国,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却不像你白玉堂,虽有一身的本事,却只敢与自家人相斗!北方的胡鞭都打在了背上,却还能视而不见!*”

      这话令在场之人无不动容。

      此刻北边藩政刚刚脱宋,自立为夏。叛贼李元昊的态度嚣张至极,使宋人再次感觉到了澶渊之盟时的耻辱。江临的话,恰巧戳中了宋朝子民心中最痛最恨之处。

      有幸报国,是何等的荣耀。白玉堂这般武艺高强之人,有本事,为何不上战场杀敌?

      众人皆以灼灼目光看向江临,都在为他无声叫好。

      白玉堂落于下风,心底微微震撼。他紧紧盯着江临,心道这个姓江的,究竟是什么来历?

      江临点到为止,缓和了语气,继续对白玉堂道:“我明白,你觉得朝中有奸佞,以侠义为清流,才与朝廷作对,但我不信你分不清自己所做之事是对是错。你且好好想想,此番你大闹开封府,为的究竟是大义,还是私怨?”

      一言毕,勾栏里落针可闻。

      白玉堂看着展昭因施手追凶而被自己打伤的肩膀,眼底闪过一丝动摇之情。

      ……难道自己真就不如展昭吗?

      这个念头滑过白玉堂的脑海,又立即被他否认。他咬牙死撑道:“你这姓江的文官惯会诡辩。展昭找不到‘月华明珠’,别想让我跟你们回去。”

      江临知道这是白玉堂能给出的最大让步。
      他隐去唇角浮现的笑意,趁热打铁地伸出右手,道:“那,不如你与我们击掌为定?”

      ·

      展昭身上有伤,先行一步。江临晾着立了承诺的白玉堂不管,打算将抢钱的贼人带到开封府,卖艺的汉子与他一道去作证。

      “草民覃错,多谢江公子出手相助!刚才实在对不住,把您指了出来……来,贝贝,给江公子行礼。”说着,覃错还教黑犬立起身来,爪子搭在一起摇晃着赔礼。

      “不必在意,江某原本就想要见见他的。”江临笑着看向黑犬,状似不经意地聊起,“我朋友家也有只狗,与覃兄养的一般可爱,教我也想养一只了……哎,我身上还沾着他家的狗毛,覃兄如此懂行,不知能否看出这狗的种类?”

      说着,江临从袖子上捻起一物——正是他从陈知府衣服布料上挑拣出来的几根狗毛。

      “嗯……大约是一条棕色的长毛细犬。”覃错没有多想,随意道,“江公子若想养细犬,恐怕在开封府是找不到的。”

      “为何?细犬算不上什么名贵品种吧?”

      覃错道:“您是外地人不知道,开封府明面上早已禁止了细犬的售卖——只因一种名叫‘细犬撵兔’的特殊赌博。”

      江临心道自己恐怕算外世的,但却听说过“细犬撵兔”——数十只猎狗追一只兔子,押中咬死兔子的猎犬算作赌赢。

      他指向路旁热闹非凡的赌场,问:“不禁赌博,却禁买狗?”

      覃错摸了摸自家贝贝的脑袋,无奈道:“是啊,畜生何辜?富人为了刺激,纷纷买通饲养者给他们看中的细犬喂下特殊的药粉,使其在赛场上嗜血无比,却不管药剂的副作用,任它们在赛后被残忍斩杀。”

      闻言,江临蹙起眉头。

      “赌局最盛时,一日能杀百余只兔子,近千只细犬……直到闹得大了,朝廷才想着要禁。但他们不敢动人,首当其冲的还是那些细犬,几乎被杀了个精光。”

      覃错叹息道:“现在还能养到这种细犬的,多半都是与当年赌博相关之人吧。”

      ·

      清晨,御史台。

      “好个薛清,平时偷懒怠工也就罢了,竟能公权私用到如此地步,还敢阻拦苦主向上举报!”包拯一拍桌案,怒道,“本官今日便要将他的十宗罪全部写好,向官家谏言!”

      一旁的王朝正要劝他消消火气,却见包拯突然换了一副面孔,连扬起的胡须都被捋顺了,便知是展昭到了。

      包拯上前关切道:“展护卫,听闻你昨夜与白玉堂打斗受伤,怎么不好好休息两天?”

      “谢大人关心,卑职并无大碍。”展昭抱拳道,“卑职今日前来,是想请大人许卑职去协助调查明珠失窃案。”

      除了听说已经锁定了凶手,包拯对开封府的这桩案子并不了解。他蹙眉道:“你为何突然想要掺和这件案子?可是与昨夜之事有关?”

      展昭便将白玉堂在字条里点名御猫、又与自己击掌为定之事一一告知。

      于情于理,他都义不容辞。

      包拯不再阻拦,而是注意到了展昭频频提起的第三个人。他语带玩味道:“这个江少丞……”

      “您也听出来了。”展昭没有掩饰自己的欣赏之意,“三问看破杀人者,当夜引出白玉堂。大理寺里,也不都是薛清之流。”

      弹劾薛清时,包拯也稍稍考虑过何人能够接替其职位。此时听出展昭的推荐之意,他有些惊喜,仍矜持道:“你还夸他。他可还算计了你,教你与白玉堂立下赌约。”

      展昭早就看出江临有意借自己的力去捉白玉堂,却仍是自愿入了局。他知道包拯最忌讳年轻人没有上进的野心,对于江临这样的行为并无贬低之意,便道:“卑职都不介意,您还有什么顾虑?”

      包拯闻言笑了起来,说:“好你个展昭。本官原本想举荐的司马光可是陛下钦点的探花。这个江少丞巧言善辩,难道才学也能比得过他?”

      展昭想了想江临的榜眼之名,笑道:“若说不能,便是谦虚了。”

      “那你把他叫来,和司马光比一比。”包拯捻着胡须,“我倒要看看,这人有没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与此同时,薛清刚刚急匆匆地赶到御史台门口。

      昨日被展昭撞破后,薛清连自家勾栏被人砸了也顾不上,去寻了各路亲友求情,却吃了一肚子的闭门羹。

      薛清当即便知道,要是包拯真的将弹劾他的奏折递了上去,自己就真的完了。

      所以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他也要带着万分好处来御史台试一试。

      他才不相信……这个包拯真能像传闻中一般铁面无私、油盐不进!

      *改编自鲁迅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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