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一个女侠的史诗 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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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辰吉时，靖幽王肃朗幽迎娶素霞国澜衣公主的盛典在皇宫举行。由久未露面的太后娘娘，也就是肃朗月和肃朗幽的生母主持。由于准备送给一对新人的琼浆碧玉壶已经被白影盗走，太后娘娘又寻得了一对镶金玛瑙杯，亲手交到了司寇澜衣的手上。
皇宫的金阁玉殿之中，上至皇亲贵胄，下至文武百官，全都在参与这场声势浩大的婚典。皇宫的高墙之外，却站着不知所措的柳儿。柳儿很紧张，柳儿很无助。因为她家小姐早晨出门前的表现实在是太奇怪了，奇怪到她的眼皮七跳八跳，完全没有安稳的迹象。
清晨，梳洗完毕，用过早膳，易婉堂对着镜子凝望着一身书童打扮的自己吟道：“明朝事与孤烟冷，做满湖风雨愁人。山黛暝，尘波澹绿无痕。”
“小姐，您今天好有雅兴。这是《渡江云•西湖清明》吧？”递过一块绢帕，柳儿微笑说道。
易婉堂轻启朱唇说：“柳儿，你能听懂这词的意思么？”
柳儿嬉笑一声，道：“就是说，这往日的一片深情已经化作一片孤烟……”说着说着，她的神情却严肃了起来，小声说：“小姐，您要是心情不好我就去跟王爷回话说您抱恙了，这样您就不用去宫里观摩和亲大典了。”
易婉堂打了个呵欠，淡淡地说：“柳儿你啊，总是喜欢胡思乱想。我不过是随便念句词嘛。”
“小姐……您……您该不会……？”柳儿的脸上划过一大片阴霾，她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嘿嘿。”易婉堂一笑，潇洒地起了身，正待出门。
柳儿最害怕她那种不置可否的坏笑了，赶忙追了上去焦急地问：“小姐小姐，您可不能做傻事呢？这和亲之事是太后和皇上定下来的。这澜衣公主可是素霞国的公主，这次的婚典是关乎着两国邦交的大事。您……您千万不要做什么傻事啊！要是出了事，不仅相爷保不住您，就连月王爷和幽王爷也保不住您啊！”
易婉堂站定，笑眯眯地说：“柳儿，你在想什么啊？你以为你家小姐我打算做什么啊？”
柳儿顿了一下，大胆地将自己内心的假设说了出来：“柳儿以为，小姐您对幽王爷太过痴心，恐怕是要……是要去抢亲了！”
痴心……抢亲……易婉堂苦笑。她有多痴心？肃朗幽不过是常常来关心她，倾听她说话，顺便说过几句颇为动听的誓言，冷不丁还会提议带她去私个奔什么的。她会为了这样一个男人而痴心？至于抢亲，去守备森严的皇宫抢亲，那可是个技术活儿。正所谓没有那个金刚钻不揽那个瓷器活儿，更可况，对于她这种武功极差的人来说这可不是瓷器活儿，这是个很杯具的活儿。她伸伸懒腰说：“柳儿啊，你可真是个不现实的小丫鬟。”说着，她步出雨轩，到王府前厅去找肃朗月去了。
时光流转到半个时辰之后，皇宫之中，御殿之上。皇族和重臣都端坐在大殿的两侧，礼官依照当朝例律，在大殿正中的肃朗幽和澜衣公主面前念礼词。易婉堂和桑华一起站在肃朗月的身后，面无表情。
“堂儿，累了么？”肃朗月一回身，幽幽地望着她。
“还好。”易婉堂低声回答，视线却落在对面那排重臣之中为首的那个男人身上。而那个年逾五旬的男人，也正在用复杂的目光望着她。那是她的父亲，当朝宰相易淏澄。
循着她的视线望去，肃朗月轻咳了一声道：“堂儿，你多久没见你爹了？”
“三个月有余。”记得上次会面还是她爹寿宴的时候，肃朗月网开一面让桑华和一众兵士陪她回去的。说是陪她，其实根本就是押解过去的。
“那待会儿大典结束，你去和你爹说说话吧。”
易婉堂嘴角一抽，说：“那多谢义父大人您开恩了。”她确实在急切地等待着这场盛大的婚礼尽快结束，她想跟她的父亲说话，但她更希望身戴凤冠霞帔的司寇澜衣和仍是一脸微笑的肃朗幽尽快从她的眼前消失。让他们，赶快洞房去吧。而她，已经有些撑不住了。
“堂儿，你的额上在冒汗。”肃朗月的深眸一敛，语气中含着些许关切。
“哦，宫里热的慌。”她随便找了个借口。她是在冒虚汗，要不是有长衫遮着，别人都可以清晰地看见她的小腿肚子在颤抖。她知道自己没有病，她只是被某种情绪吞噬了而已。
不顾龙椅上的皇帝和太后在侧，也不管周围所有人的目光，肃朗月竟然轻巧地从易婉堂的衣襟里一抽，就把她随身携带的绢帕取了出来，然后伸手给她拭汗。她一惊，连忙想后退，手却被他捉住了。虽然众人都在关注着正在受礼的婚典主角，但还是有不少人望向他们这对动作暧昧的主仆。
“肃朗月你在干嘛？”易婉堂压抑着声音，几乎是在用气音问着。
他的脸上却是一番云淡风轻的惬意，他说：“本王只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我的小书童有多娇弱。”
她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却只听得礼官拉长了声音喊道：“礼成————”
皇帝肃朗清和太后相视而笑，两人的心情看上去都不错。特别是太后，这位年过六旬的后宫之主，风韵不减，衰老的迹象并不明显。本来因为琼浆碧玉壶的失窃而大为光火的她，看到自己疼爱的儿子娶了素霞国的公主，情绪陡然好了起来。
此刻，素霞国的使节携了一队仆人走进大殿，向靖朝皇帝敬献该国的奉礼。一队人迈着四方步步入殿中，使节将礼单交由宫人代转给皇帝、太后。就在这个间歇，一个素霞国仆人打扮的男人却立足一点，旋身来到站在一边的肃朗幽和澜衣公主身前，那动作之迅疾如同闪电一般。那仆人掏出一把匕首就向肃朗幽刺去，攻势凌厉，肃朗幽将司寇澜衣推到一边，伸掌直击那刺客握着匕首的右臂，却被轻松躲过，他当下已然感到对手的功力确实不弱。两人交手不到五招，侍卫们已经围拢了过来，这刺客根本就如同瓮中之鳖。看似毫无退路的他脸上却荡着冷笑，左手一甩，大殿之上浓烟四起。坐在一边的肃朗月已带着桑华同侍卫们站在一起围攻刺客，被浓烟袭击之后，一时辨不清方向。正在摸索之际，却只听得一声尖叫，那声柔弱而凄厉的叫喊刺得肃朗月的心四分五裂，那是一个女人无比熟悉的声音，那是易婉堂的声音。
浓烟散去，众人只看到澜衣公主浑身颤抖地立在殿中。而肃朗幽跪在地上，怀中抱着的，是胸口血流不止、奄奄一息的易婉堂。而那刺客，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堂儿——”肃朗月冲到易婉堂的面前，大声呼喊着她的名字。
她想睁眼，却睁不开。之前刺客出现的时候，她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竟然冲了上去，在一片浓烟中摸索到肃朗幽的身边。正急于在一团模糊中辨识方向的肃朗幽看到刺客想要袭击澜衣公主，便一掌击向刺客的后背，那刺客却轻松一转，匕首已经逼向他的胸口。他来不及躲闪，以为必死无疑，却只见一抹娇小的身影挡在了身前，那匕首插入了她的胸膛之中。
她可以听得见肃朗月在唤她，那声音太急切、太熟悉。大面积的疼痛感袭来，一波胜似一波，排山倒海而来。有好多好多温暖的东西正从她的身体里流走，她怎么也阻挡不住。脑子里很混乱，很多人说过的话在打转。
娘说：不要憧憬太过不切实际的事情。
肃朗幽说：待你行了及笄之礼，我便娶你。我要你成为我靖幽王的正妃。
肃朗月说：你一辈子也走不出靖月王府了。
柳儿说：柳儿以为，小姐您对幽王爷太过痴心，恐怕是要……是要去抢亲了！
她本以为，她不会做出为另一个人搭上自己性命的傻事情。是的，她本以为。
当她的神志渐渐迷失，她陡然意识到身子腾了空，轻飘飘的。她忽然想起自己对肃朗月说过的话：说不定堂儿命不好，过不了几年就夭折了。王爷您还是不要期待太多为好。她紧闭着双眸，唇上扯着淡淡的笑。是呢，她要被带走了，就连那个声称要一直守着她、保护她的男人也毫无办法了吧？
此时，将她抱起的肃朗月站在大殿中央，大喊着：“御医——御医——快给本王传御医！”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一个女侠的史诗 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