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抢来的新娘 2】 ...
-
如果可以选择，易婉堂并不愿意把自己弄得病病怏怏的。手上那道疤带来的疼痛一直沥沥拉拉的，如同小溪潺潺的流水一样地把永不停息的折磨带给她，如今脑门上又多了一道伤疤。她担心破相，但相对于此，这整个山寨里不同寻常的热闹气氛更让她惶惶不安。清醒之后，玖儿告诉她说，寨主要娶亲了。玖儿还说，恭喜你啊王妃，新娘碰巧就是你。
她的人生中遭遇过很多碰巧的事情，最巧的就是这一桩了。一个像冰块一样的土匪头子正准备娶老婆，然后她就一脑袋撞了过来。这件事情如何才有回旋的余地？想来想去，只有一个逃字可以解决所有问题了。但是，没人帮她。
这寨子里的人都很有钱，所以在买红烛红纸红盖头方面一点也不吝惜银子。头缠着纱布的易婉堂只能任由两个身材粗壮的大婶帮她换上了大红喜服。那鲜红的颜色灼了她的眼，时间一晃似乎回到那个充满惊惧与期待的夜晚——她和肃朗月的新婚之夜。只可惜如今将要掀起她盖头的是另一个人了。不行！不能让这一切发生。
“我说杨家二婶子啊，你看着姑娘多水灵啊，寨主真是有眼光。”大婶一号粗糙的手掌不小心滑过易婉堂细嫩的脸颊，差点把她的皮肤划伤。这位的手跟砂纸有一拼。
“刘大婶，我也稀罕这姑娘啊。不过谁叫咱俩生的都是小子呢？要是生了女儿的话，说不定也可以享这样的福分啦。我真想争点气生个女儿好嫁给寨主……哎……”大婶二号一脸感伤。
“你一连生了六个小子了，也算是有福分了……”大婶一号开始感慨了。
易婉堂艰难地蠕动着嘴唇，声音虚弱地说：“请问……”
大婶二号望着面前脸色煞白的女子，皱眉道：“这姑娘好是好，就是太瘦弱了。在咱这寨子里过活恐怕是要受罪咯。”
大婶一号赞成地摇摇头，“不过怎么说这姑娘都比那个到处灭山头的女魔头要强。还好寨主没有因为董老的意思而娶那个女人，不然咱们山寨就天下大乱了！”
“请问……”易婉堂坚定不移地想要发问，虽然撞墙了之后她的脑子转的有点慢，眼神有点呆滞，她逃离的愿望小火苗却一点也没有被熄灭。
“姑娘你身子弱就别说太多话了。你是不是等不及想赶快嫁给寨主了？别太心急了，还有两个时辰才到吉时呢。这可是咱们全寨子的大事，寨主把一切都布置好了。姑娘啊，我们保准你的大喜之日会让你漂漂亮亮、快快乐乐地度过的！”大婶二号十分善解人意地说。
“不……我……”什么大喜之日啊？她的大喜之日明明早就度过了呀。
大婶一号点了点头说：“杨家二婶子，你看给这姑娘激动的。要嫁给寨主了多开心啊。”
于是，两位大婶在对易婉堂的误解中把她打扮完毕。而她则跟个小茶壶似的，一肚子的话也倒不出来。这两位虽然看上去很善良，但在她们的心目中，她们的寨主似乎更善良。
大婶们离开后，她一个人呆在喜房里。没人用绳索捆绑她，因为她只要轻轻一动就会觉得头晕目眩，身子虚弱不堪。
孤立无援……这四个字让她有些沮丧消沉。半柱香的工夫之后，她艰难地挪步到了门边，正准备推门出去的时候，却和走进来的高大男人撞了个满怀。这对于她娇弱的身子又是一轮不小的冲击啊，冰块寨主的身躯结结实实、硬邦邦的，她撞上去就跟撞了墙差不多。
就在她痛苦呻吟的当儿，某寨主冷冷地扶起了她，强硬地把她拽回到了棉榻上面。很明显的，这男人根本不知道“怜香惜玉”这四个字怎么写。不过，也许他根本就是个文盲吧？
“怎么？想要逃跑？”他语调阴冷地甩了一句，静静地看她的反应。
“难道我要等着你来毁我名节？”她怒目而瞪，尽力提高音调。但由于气息虚弱，声音竟然有些颤抖。
“名节？这东西在我的寨子里不值几个钱。”
“哟，敢情您的寨子是世外桃源啊？”
“别用这种阴阳怪气的腔调和我说话！”
“你管得着么？你把我关在这里，还放言说要娶我。怎么？我说两句话……都不行？”她顿了一下，因为头实在疼得厉害。动真气和人吵架让血气更加上涌。
他审视着她的神情变化，幽幽地说：“你这样虚张声势并没有任何意义。认命吧，你就是注定要做我公孙君睿的女人了。”
公孙君睿？原来这个冰块叫这个名字啊？这名字可比他的身份有文化的多了。她扯扯眉，冷笑道：“你亲眼见过我撞墙吧？既然你执意如此，咱们就是来个鱼死网破又有何妨。今天我就让你开个眼界好了，你想见识什么死法吧？拜天地的时候我可以给你演示一下。”
他冷哼一声，淡然道：“你不会想死的。”
“我会的我会的我会的！”她大声喊道：“我才不会嫁给你呢！你再逼我，我就死给你看！”
“不要以为我有多么喜欢你。像你这种女人大街上成群结队数不胜数，我不过是急着要找个人成亲而已，不然我怎么会选肃朗月的老婆。”公孙君睿不耐烦地说着，他对于女人的大喊大叫一贯没有什么免疫力，一到这种时候他就想弄块布把面前叽叽喳喳的女人给闷死。
“你……你说什么？”易婉堂瞪大了眼睛，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肃朗月？你知道……我是谁？”
他不再说话，甩甩手将她一个人留在了喜房之内。
夜晚来临，锣鼓喧天，燕迹山上一派喜气洋洋的热闹气氛。一生之中的第二次嫁人经历如此啼笑皆非，易婉堂跌跌撞撞地被两位大婶推进了喜堂，几次想要奔出去都被捉了回来。大婶们还以为她是傻了才不想嫁给那位在她们心目中无比英明神武的寨主的。头上的红巾在逃跑的时候数次飘落到地上，又被大婶们重新盖到了她的头上。在这间歇她看到站在人群中的玖儿，并向他投去求助的目光，他却只是努努嘴，后退了两步。那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让她的心沉到了谷底。
苍天啊……我不要嫁给这个刚知道名字的男人！我不要！她在心里的呐喊似乎是被听到了，一个闪电之后，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正所谓贵人出行带风雨，这该不会是有贵人要来了吧？”万三悠悠地说着。
“咱们以后的寨主夫人就是贵人啊。”吴贵连忙接上了话。
坐在高堂之位的是一个矍铄淡定的老者。那老者看到几次试图逃脱的新娘，双眉间滑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他想说什么，却没有开口。直到两位大婶将易婉堂推到了公孙君睿身边，两人即将拜堂之时，那老人忽然说道：“睿儿，这位姑娘……该不会是你抢掳来的吧？”
“义父，并非如此。我与小堂与数日前认识，一见倾心，便定下了婚约。无奈她几日前在山上玩耍，滚到了山谷中，把脑子摔坏了，所以表现得比较狂躁。”公孙君睿眼睛一眨不眨地说着，就好像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似的。
“我才没有摔坏呢！我清醒着呢！我不想嫁给你！”易婉堂一见那老人有些疑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也许喊出心声老人会阻止这场荒唐的婚事。
一旁的吴贵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说道：“董老，作为寨子里唯一的大夫，我只能说这位姑娘的脑子真的伤的不轻。只有真摔坏的人才说没摔坏啊……”
老者将信将疑地望着众人，终究开始淡淡一笑，道：“睿儿，你虽不是我亲子，我却视你如己出。多年来我一直期盼今日。纵然你并没有娶上官家的女儿，但这位姑娘看上去清秀雅然，宛若无瑕白玉，与你倒也是十分般配。为父十分欣慰啊，你们就拜堂吧。”
“什么？”易婉堂一脸错愕地看着老人，“你是老糊涂啦？我根本不想嫁给你这个什么义子。他根本就是强抢民女！不对，是强抢民妇！”她的话只说了一半就被重新奏响的锣鼓声给盖住了，没有人在意她说了什么。在他们看来，她就是个脑袋摔坏的小可怜儿。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眼看木已成舟，她却无心二嫁，她突然想到了一个保住自己名节的方法。虽然这法子没什么创意，说来说去不过就是一死，但她找到了一个最简单的死法。她看了一眼手上的纱布，微微一笑。她知道只要将层层纱布揭开，只要让那疤痕见了光，就会有越来越多的鲜血喷涌出来。
眷香门的前门主说：千年冰从未消失不见，千年冰就在你的体内。你若要救你的夫君，就割破手指，血溅夜明珠，千年冰凝血成型，将从明珠中幻化而出。内力深厚之人将它打入他的体内，他便会安好如初。只是你手上的伤口将永不愈合，你缠在手上的纱布永远不能在白日里去除……
她闭上眼睛，在“夫妻对拜”这四个字还没有被完整喊出来的时候，用力扯了一下手上的纱布。
一阵轻柔的风儿袭过她的身边，一阵茉莉香气飘然而至，迷了她的眼。她只觉那香味由淡变浓、浓的刺鼻，她忽然响起了箫潋，想起五羊村里扮成店小二的箫潋给她和肃朗幽喝的酒。下一刻，她已昏倒在地，意识全无。
一道翩翩身影幽然出现在易婉堂的身边，那一身淡绿纱衣、蒙着白面巾的女子冷笑一声，道：“公孙君睿，你想娶的女人已经变成一条木鱼了，我若不要她动，她便永生不能动。这，就是你要娶她的代价。”
作者有话说
第88章 【抢来的新娘 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