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花非花，雾非雾 1】 ...
-
“堂儿——”肃朗月的声音略带迟疑。
他要进门，她却不开门。虽说他的小妻子当年常常喜欢做些反叛的事情，但自从他出征归来她就很少这样了。这到底是怎么了？“堂儿，堂儿——”
易婉堂顶着房门，点漆一般的明眸泛着泪光。好疼，好疼……可是这副样子不能被他看到。他会担心的。她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娇声说：“你先别进来。”
“堂儿，你到底怎么？”
“我不要理你。”
“堂儿？你生气了？”
“今天那个水如痕不是为了你去威胁岳夏再也不见他么？水如痕还说……”她咬了咬唇，压抑着从指端传递而来的疼痛，“她还说为了你肯嫁给岳夏呢。你看你看，她为你什么都肯做！”
肃朗月无奈一笑，“堂儿，我和她之间绝无任何私情，天地可鉴。难道你还要我对你发毒誓么？”
她一狠心，道：“我不听我不听，反正我不要理你！你走开！”
他叹了一声，“你……”
“你还不走开？你再不走开我再也不理你了！”
肃朗月立在门外微眯双眸道：“娘子，你是不是葵水来了？”
“你才……哼……”本来还疼得要死，她却不禁笑了起来。坏人！难道她耍脾气就一定是葵水来了啊？此时只听外面传来箫潋请安的声音，她长舒一口气，知道自己有救了。
“堂儿，我去去就回，我再回来你可不去把我锁在门外了。”
手上的伤势逃过了肃朗月的法眼，她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待疼痛之感渐渐消失，她才缓缓推开房门，望着肃朗月本来站着的方向发呆。司寇竹烟说若要医治她的手就必须要有天水莲。水如痕说，这莲花生在天涯海角。而当初眷香门前门主说，那莲花也许只是传说中的事物。她知道手上的疤痕不会因为司寇竹烟给她调配的药膏而渐渐好转，而是会不可抑制地变长、变深。总有一天，那疤痕会割裂她的血脉，她会因此送命。这就是用千年冰救人的代价，也是司寇竹烟不会勉强她为二皇子做牺牲的原因。要做出这么大的牺牲，也只能是为了自己最为深爱的人了吧？
“堂儿——”一个幽沉的男声响起。一时间易婉堂还以为是肃朗月迅速地去而复返，出现在她面前的却是一脸狐疑的肃朗幽。
易婉堂怔了一下，勉强地挤出一丝笑说：“幽王爷……”
“你怎么了？为什么脸色这么难看？”他走近她，惊觉她的脸色煞白如纸，就好像正被病痛所折磨。
“我……没事。”她气若游丝地回答，转而道：“你来找你三哥的吧？他刚被箫潋叫走了。”
“你到底怎么了？”他早就忘却了来意，满眼都只有她羸弱的病态。“明明几个时辰钱你还好好的，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微微摆了摆手，道：“没事没事，可能是忘记用午膳，饿的。”
她缠着白纱的手在他眼前摇摆，突然有一道刺目的血印吓到了他，他双手握住她的手腕，问：“这是怎么回事？你的手不是小伤么？怎么还在流血？你……”他迟疑了一下，臆度道：“当初司寇竹烟教你用千年冰救三哥的法子，后来你就跟着眷香门前门主进宫把三哥救了出来，那之后你这伤就有了。这该不会是……？”
他瞪大的眸子里写满了强烈的疑惑，她知道他多半是猜到了，但她还是闪烁其词地说：“不是啦，其实就是……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哪样？我早就知道千年冰救人不会那么简单。你老实告诉我，你当初到底是怎么救我三哥的？”
“竹烟公主说，此事不能外传。”
“连我也不能说？”
“嗯……”
“易婉堂，你是在拿你自己的命当儿戏么？”
“肃朗幽，别管我……”她垂首低望，一脸哀怨，“我的事，我自己做决定。你……别管我。”
“你……”他的双眼布满了感愤，强压着声音说：“你打算什么时候让三哥知道？”
“等这一切纷争结束。”
他冷笑，“你明知道这一切根本就是刚刚开始。你可知道我二哥夺回天下的决心？你可知我三哥和我对二哥的誓死忠心？你以为这一切会在母后的寿宴上结束么？不，那只是双方各自计划中最初的一环而已罢了。你要等三哥忙完了再来顾你，可是到时候你会在哪里？”
“我会撑下去。”
“你疯了……”肃朗幽嗔怒地拉起她的手，“跟我走，现在就去藏经阁把这件事情告诉三哥。”
她站定，淡淡地说道：“不是我疯了，肃朗幽，我清醒的很。你三哥他……不止一次救过我。我也不过只是做了这么一次而已。而我手上的伤其实是你多虑了，根本就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千年冰毕竟是圣物，使用起来自然是有危险的。这伤没有到伤及性命的程度，自然就不需要告诉夫君让他忧心。以前，你和他都把我当孩子。但是，现今他却渐渐不这样了。他会认真听我说话、尊重我的决定，有时还会欣赏我的一些做法。你不知道这样会让我多开心……所以，肃朗幽，你也尊重我一次，好不好？”
“你确定不是什么严重的伤？”他一脸不相信。
“我当然确定。我还想留着我的命陪夫君到老呢。”不过，也许，愿望未必都能成真的。
肃朗幽又是一声长叹，冷言道：“易婉堂，我认识你多久？”
“很久了……”
“你觉得我分辨不出你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言不由衷？”
“你也有看走眼、听错话的时候……你又不是无敌万能的……”
“好吧。我就相信你。不过三哥也说过了，以后的计划你都不要参与，因为你现在还被通缉呢。不想给你父亲易相带来麻烦的话就千万别轻举妄动，而且你也要为自己的身子着想，所以就一直呆在这今绣古刹静养就好了。”他的语气里满是挥之不去的关切。
“计划……”易婉堂双眸一亮，“什么计划？夫君一直都不肯透露我关于你们下一步举动的点滴。你可以不可以告诉我？”
肃朗幽蹙眉，“不可。两位兄长嘱咐过了。不能说。”
“那……就算了。”易婉堂不满地撇了撇嘴，欲转身回房，刚一迈开脚步就觉得头重脚轻、一阵难耐的眩晕袭来。肃朗幽连忙扶住她，不悦地说：“我真的不相信你没事。”
“我也不相信你们两个没事。”司寇澜衣缓步走出来，面如冰霜，巧笑扬眉道：“夫君，握着别家娘子的芊芊玉手，感觉可好？应该比握着为妻的手要舒适很多吧？”
“公主，你误会了。”幽、堂二人竟然异口同声地说道。
“你们倒是很有默契。”司寇澜衣已经记不起自己是第几次打翻醋坛子了。从在皇宫的密室中、到宰相府，再到这古刹中，她的脾气越来越坏，坏到难以控制。只要一看肃朗幽与易婉堂交谈、或是有什么更深的接触，她就难以抑制亟待爆发的怒气。姑姑告诉她，要好好对待这个妹妹，姑姑还告诉她，要戒骄戒躁，特别是在这佛门清净地，应该让心静下来。但是她却全然做不到。她不愿意承认易婉堂是她的亲生妹妹，是素霞皇室的骨血，她更不愿意看到自己的丈夫总是把易婉堂视为无价之宝。虽然她的人生多半都是由她一直敬佩的姑姑在掌控，但她却觉得自己越来越失控了。
“澜衣公主，你真的误会了，幽王爷只是来找我夫君，夫君又不在，我们才聊上几句的。”易婉堂好心解释着。
司寇澜衣横眉冷对，“荣我提醒一句，靖月王妃，你可还知道何为礼义廉耻？你可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你竟然容许丈夫之外的人碰触你，你难道不觉得自己很下贱？”
“公主，你不要再说了。”肃朗幽斩钉截铁地呵斥道。
司寇澜衣怒极道：“你为了她来训斥我？你不要忘了，你现在名义上也就是个‘已死’的王爷，你还和别的女人拉拉扯扯，你根本没有资格做我的夫君。我警告你不要惹恼我，不然我就以素霞公主的身份休了你！”
“你要休夫便休吧，我不阻拦。只是公主，咱们回去再说吧。”他拉起妻子的衣袖就要将她带走。
司寇澜衣当然不会轻易离开，她冷睨着易婉堂，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靖月王妃，我姑姑一直让我先和你做朋友。但如今看来，咱们的芥蒂还真是多不胜数。所以，在我休夫之前，请你离我的丈夫远一点，做好你自己的本分就是了！”
肃朗幽夫妇离开，易婉堂觉得呕得慌，却也并没有想要和司寇澜衣理论的心情。她的身体还是虚弱的很，又怕自己再说错什么更加伤了人家夫妇的和气。他们两个因为她起了无数次的争执了，她不想成为一个破坏者。如果司寇澜衣真的是她的姐姐，那她就更不应该破坏姐姐的幸福了。
是夜，与二皇子商讨结束之后的肃朗月回到卧房，见妻子已经入睡。他动作轻缓地坐到床边，将她的发丝拨到一边，在她的额上印下深深一吻。她的纯净睡颜让他感到分外安宁。但是他分明知道，一场腥风血雨就要席卷缙安城了。他唯恐世间的纷扰会将她的纯净打扰，所以他一定要竭尽全力地，守护她。
作者有话说
第79章 【花非花，雾非雾 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