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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线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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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成在渝州呆了近十五年,从他还是少儿起,便跟随父母一起行走江湖,对于有些当地的人和事,熟稔于胸。
胡麻子原名胡奉城,曾在朝廷当过京都大都尉,因和人又嫌隙被贬官,回到老家渝州,做起当地土霸王。欺行霸市,无恶不作,可哪任父母官都管不了他,因为,他是京城外戚。
至于是哪一家的外戚,谁也不知道。
舒晚柠追问宋成,他支支吾吾不肯说,最后被逼无奈,只得道,“你去问太子,自然知道。”
她不想直接问,她想先去胡麻子那打探一番。
当把这想法一出口,便被宋成给制止,“胡麻子,可不会轻易见谁,这些年,他手头上有些脏事,他从不直接参与,都是交给别人替他干,他要真见你,就表示你已经在他掌握之中,逃不掉的。更何况···”睇她一眼,“他好色,还爱财,你能去?”
见他这般言辞铮铮,舒晚柠当即决定还是交给太子自己去解决为好。
顶着大日头,舒晚柠一出来便两眼昏花,昨晚没睡好,应该回去补眠。
路边马厩,余清秋正在给马刷毛擦洗,简单的麻布短褂裤,遮不住精壮身材,想起昨傍晚送的两个西瓜,舒晚柠只得低头猛走,试图避开。
想着等走下一回镖时,是不是提前和他说清楚,以免误了他的姻缘。
“晚柠···”怯怯中,却带有男人特有的坚持。
好吧,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说。
舒晚柠咬牙转身。
“你何时回屋?”
“啊?”第一个字节直接憋回,舒晚柠轻轻后退半步。
今天的太阳,真晒,她用双手掌,挡在额头。
“我给你收拾屋顶,马上暴雨要来,你那房子也得捯饬一下,不然会漏水。”
“我···余大哥,这不好吧?”
“都在一起做事,没什么不好。今日酉时三刻在屋吗?这天不对劲,太热,估计真有大雨。”
余清秋手上的毛刷,往下缓缓滴水,溅在地上,砸出浅浅的泥坑。
“石榴肯定没给你那房子弄过,我叫上大壮一起,你给我们管顿晚饭就成。”
“好吧,那先谢谢你和大壮,我在屋里等你们。”
余清秋黝黑的脸上,展露笑意,朝她挥手,“回吧,瞧你晒的,像大头虾一般。”
舒万宁仓促告别。
下午要修屋顶,她便招呼在外的侍卫之后,直接去到集市买菜。
人家好心帮忙,总要好生招待一番才是。
半路上,再次遇到昨天那一胖一瘦俩妇人。
舒晚柠低头猛走,想要躲开,哪知俩妇人直接冲她招手,并无闪避的意思。
“怎地不见你家郎君?”
被人这么猝然发问,舒晚柠当即窘的脸更红,她喏喏,打算岔开路过。
“瞧瞧,瞧瞧,昨儿还有两个,今儿一个都没有,水性杨花罢了。”
本就忍耐的她,顿时没了好脸色,“我有没有,那是我自个的事,轮得到你们嚼舌根?该干嘛干嘛去。”
甩开步子,提上裙角,昂头往前走。将那两个气的发白的脸,丢到身后。
这人,性子不能太软,不然,日子难过。
想到这,她脚步微滞,太子那,可该怎么办?
午时,舒晚柠在家整理屋子,准备饭食。
穆希言见她午饭都没过去吃,以为是出了什么事,特意让小四过来瞧,哪知小四一来,便直接赖着不走,把她准备的吃食吃了一大半后便在她床上睡着,不回醇香楼了。
舒晚柠只好重新又去买去做,等到忙活的差不多,酉时到了。
余清秋一身短打装扮,穿着粗布鞋,和同样打扮的大壮一起带着材料来了。
大壮曾经和舒晚柠在押镖的过程中拌过几句嘴,没想到居然不计前嫌,也来帮忙,舒晚柠很是感动。
端茶、倒水,打下手、说笑话,也算其乐融融。
穆璟言醒来后,端着茶盏,在院子里找了个阴凉地坐下。见舒晚柠要上梯,立刻过来,紧张兮兮地瞅她。
余清秋手里的榔头骤然停了一会,望向一派吊儿郎当的穆璟言,又瞧瞧正在梯子上擦汗的舒晚柠,阴郁愤懑。
“我弟弟,余大哥休怪,他随性惯了。”
余清秋轻嗯一声,继续干活。
穆璟言叉腰喊,“姐姐,给钱就是,为何还要自己干?三哥如若看见,一定心疼死。”
“小四,不要瞎说。你走开,有灰土掉下,砸你头上,脏。”
“姐姐都不怕,我怕什么。嘁···”
之后,余清秋闷头做事,说话也开始拘谨许多。
气的舒晚柠给了小四好几个大白眼。
快要铺瓦时,穆希言带着吉祥和魏子风来了。
穆希言见状,直接让魏子风去帮忙,吉祥打下手。
他则掏出帕子,拉住舒晚柠不停擦汗。
小四端着茶,笑嘻嘻站在边上,看她喝茶。
余清秋眼神瞥过,正好看到穆希言揽住她肩,把碎发别到耳后的场景。
这一下,不用解释,余清秋便知道哪一位是那个‘三哥。’
这场景深深刺痛了他,做完事后拉着大壮匆忙逃走。
舒晚柠也没客套,只等着以后慢慢找个机会把这个人情给报了。
准备的酒菜自然不能浪费,一行人坐下吃饭时,已是皓月当空,晚风轻吹。
舒晚柠忙了一天,着实很累,等到石榴过来打招呼,她却立刻警醒着,她怕石榴说的话,不知轻重惹恼了太子,只好打算在边上提点一二,不出岔子。
哪知,石榴很知轻重,见过礼之后便避开,躲进自家屋子,直到他们离开都没出来。
穆希言对她态度明显很和善,临走时还让吉祥给了她两个金锭子。
对于她们来说,什么赏赐,都不如金子实惠。
舒晚柠曾经说过,他也便记下了。
回到醇香楼已经是亥时。
疲累的舒晚柠,沐浴后只想睡觉,可又想知道在胡麻子那打听到什么,哪知头一沾到枕头,便睡着。
等到穆希言过来找她时,见到已经睡着的人,想到昨夜的承诺成为泡影,只好恹恹而归。
翌日。
忽然传来一个不太妙的消息:胡麻子死了,被人背后砍死,刀刃锋利到脑袋都削走一半,死状恐怖诡异。
这一下,让舒晚柠懵了。
昨日才找到这么一个人,还没确定是否和大嬷嬷的死有关,怎么那么快就死了?
他的死,现在却这么诡异的和大嬷嬷的死,连在一起。
或者说,和云妃娘娘的死,连在一起。
这背后,还有人。
知悉太子一切情报的人。
在太子房里,魏子风耷拉着脑袋,脸色冷肃,听着穆希言的全程训导,那么大块头,此刻宛如缩头的鹌鹑一般,舒晚柠见了,都觉可怜。
舒晚柠扯住他的袖子,耐住性子,慢慢劝,“殿下,魏统领也不可能知道他一晚上就会被杀,你就不要怪他,现在赶紧吩咐下去查找真相是正理。”
见她这般软玉温存替人说话,穆希言也只得按捺火气,生硬应道,“已经有人去了,你···”
“也罢,去吧,再有一次,你这统领的位置估计也要换人了。”
魏子风给舒晚柠投来感激一瞥,迅速离开。
舒晚柠见他这般,有心开导,“那胡麻子算是门道众广,要杀他的人肯定也很多,也许只是一个巧合而已,所以查找真相时莫要泄露更多,以免···”
“你是怕这家丑传出去不利于我?”穆希言放下正在看的奏报,将她按在桌边坐下,“这件事,看来捂不住了···”
拿起最上面的一本,“你且瞧瞧。”
舒晚柠将信将疑地,“这个···我能看?不好吧?朝廷的事···”
“我不说,谁知道?”穆希言见她还是迟疑,迅速翻开,“我打开的,看吧。”
舒晚柠一目十行看完后,心却沉到谷底。
大致内容为:太子母妃死因本已尘埃落定,不宜做无妄追查,唯恐劳神费力,还伤了臣子和天下人的心。
太子应该将心胸放于更多朝政事务中来,而不是偏执行事,不计后果。
如若继续一意孤行,圣上可要多做考量。
这最后一句的意思,不是朝官的舒晚柠都能懂:换人,换一个听话的太子。
舒晚柠迅速关上,惶惶不安,“这···朝上真都是这么说的?”
“这只是其中一份,像这样的弹劾的,还有好多。知道了吧?阿丑现在的处境。”拉起她的手,“现在,娘亲的死因这般复杂,如若真查下去,到最后,阿丑担心单靠我现在的势力,能不能兜得住。”
“那···要不不查,找了理由回去便是。”
“可已经走到这一步,我哪里甘心?”
舒晚柠心机一动,“殿下相信我吗?”
穆希言浅怔片刻,“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阿丑最是相信姐姐的。”
“我来查,我来暗中查,反正朝中没人认识我,还有,我这身份更好行事,是不是?”
见他垂眸不动,舒晚柠继续道,“胡麻子的死,和云妃娘娘有没有关不一定,可这已经归乡多年的大嬷嬷,忽然去世,这件事一定和你娘亲的死有关,我能肯定。”
“那你打算怎么查?魏子风派出去的人查了一圈,只找到了她的儿子,还是个哑巴。”
凭借职业敏感,舒晚柠沉声问道,“什么时候哑的?”
“五年前,我娘亲去世三后后,大嬷嬷回家以后。”
“嗯····这就有意思了······”舒晚柠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一点线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