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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意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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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她神清气爽,一扫前一晚的颓靡萎顿,就连自己看菱花镜中的脸色,都是白里透红,和窗外的桃花,相差无比。
雨天给她拿来一套桃粉色紧袖襦裙,外加青灰夹袄褙子,鲜艳中带稳重,衬的她本人更加温柔鲜活。
舒晚柠对于殿下莫名其妙的关心,摸不着头脑,难道殿下家,缺少被照顾的人?而她,正好被遇上?
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舒晚柠不是未及笄少女,打开一溜排的柜子,里面归置着所有春夏秋冬的衣裳,还有专梳妆台抽屉里她没见过的首饰和脂粉,她真正的,开始有点不安。
她问雨天,雨天都是一句话,“奴婢只需要把舒姑娘服侍好,其他的,不知道。”
她又去问晴天,晴天比雨天活泼话多,“舒姑娘在府上安心住下便是,这些东西,对咱们殿下来说,都不值什么。”
舒晚柠见从她们嘴里问不出什么,索性不再为难她们。
她寻思,还是要找吉先生或者殿下,才能知道原因。
她这舒氏的命运,难道已经改写?
三章没死,成了宠妾?
等到已时,吉祥准时前来诊脉,舒晚柠趁他正在拾掇工具时问,“吉先生知道小女为何会经常会头晕昏睡吗?明明前几天都已大好,身上的红疹也都消了,怎么这几天又是这般模样?”
吉祥和颜悦色,“舒姑娘身上的软骨散毒是已经没有,可怎奈身体底子不好,勾起其他的症状来,头晕、昏睡便是。调养,不是一朝一夕,需要慢慢来才行。姑娘且安心住着,吉某虽不才,诊治姑娘的病,应该还是有把握的。”
不卑不亢,吉祥走了。
在南苑偏厅,他叫来雨天,“好生看着,我怕舒姑娘已经起疑。”
吉祥背手转了一圈,“舒姑娘之所以会怀疑,应该是被太子爷的照护吓到,你去找点她能做的事,分心了自然不会乱猜想。去北苑的养伺区瞧瞧,有没有小猫小狗之类的,或者看看秀坊最近有无绣活。”
雨天应是,让晴天在内屋守着,她飞快跑走。
吉祥望着花园里的桃花梨花,神色凝重,舒姑娘的猜虑,比预想的来的早,他快速,朝着前院走去。
陈管事那,应该可以出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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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晚柠无聊的在院内走动,风儿吹起裙裙,留下一路香泽,可她哪里顾得上这些,紧锁的眉头,让黛眉拧成一字。
晴天见了,只敢在屋内唉声叹气。
舒姑娘不愿留在这,可太子非要她留下。
如果不是顶着一张和云妃娘娘酷似的脸,舒姑娘的日子,应该不会这般。
雨天悄悄回来,扒了她袖子,指了指墙角,难得的,抿嘴笑了。
墙角,忽然窜出来一只小小的白兔子,长长的耳朵,黑溜溜的眼珠,粉红的三瓣嘴,在草地上欢快啃草。
她兴奋地跑过去,蹲在地上细瞧。伸手去摸,小兔子瞧了她一眼,居然乖乖地走到她这边,再次啃草。
“你叫什么?小兔子?”
阴天过去,“灰姑娘,它叫小白,是徐妈妈养的,这几天徐妈妈回老家,让奴婢帮着照看。”
“小白啊,你怎么吃得那么快呢?这还有,到这边来吃。”
晴天、雨天对望哂笑,怎么像在哄小孩呢?
明明,舒姑娘比她们都大。
当穆希言回到南苑时,舒晚柠正在花园里给小白拔青草。
梨树下,桃树下,到处都有,可小白不安分自己吃,非要舒晚柠拿在手上喂。
闲的发慌的她,高兴地抱着小白,把它的长耳朵,亲了又亲。
见穆希言在长廊那瞧她,嗔笑,“殿下可是见兔子太可爱?”
那身衣裙,掩映在粉色和白色之间,和谐炫目,就像天地间洒下的花瓣,就像娘亲曾经等他归来,亲切热烈,“不,姐姐比兔子更可爱。”他怕自己太过痴迷会被发现,咬塞,旋即走了。
舒晚柠顿了顿,只当他是玩笑,撇嘴自嘲道,“甜嘴的话张口就来,太子看来是个情种。”
戊时,晚膳时间。
舒晚柠净了手,又换了身浅紫色衣裙,去南苑前厅陪太子吃饭。
小满冲她一笑,露出可爱的小虎牙。
舒晚柠怜惜地摸摸他黑色的帻头,提着裙摆进去。
“姐姐今日气色不错,煎药可都喝了?”
“回禀殿下,民女喝了。”
“这里没旁人,姐姐不要这般拘谨,我小名叫阿丑,允许姐姐一个人叫。”
“阿··丑··”
“这就对了,我娘亲都是这样叫的,你再叫声听听。”
“阿丑。”
“嗯,记住了,以后就是姐姐一个人可以这样叫。”手腕上抬,在她的发髻上勾了勾。
舒晚柠好像也习惯了,撇开太子身份,横竖是个弟弟,她有什么好避讳的?
“姐姐吃,吃多点才能长得壮。”
舒晚柠腼腆笑,摇了摇头,继续慢慢吃她面前的几道菜。
穆希言见了,欲言又止。
想让她更随意些,看来还需要时间。
吃完饭,穆希言暗中让陈管事去找她,随后自己躲到花园暖厅,和吉祥一起下棋喝茶。
陈管事早就得了吩咐,冲着舒晚柠又是作揖又是鞠躬,不停地说好话,让舒晚柠完全摸不着头脑,最后总算明白了:府上奴仆正在进行大调整,殿下花朝节要带去的人,现在凑不齐,让她顶上去,给冲个数。
“舒姑娘无需做什么,只需要在那站着,替太子爷挣点面子就行。人家府里都是成群的去,咱们太子爷不讲那些个假排场,可一共四个人要是都拿不出,咱太子爷的面子就落在别人后面。”
好吧,陈管事话都说到这份上,舒晚柠要是在忸怩,就太不讲义气。
可同时,她有了更大的疑问:堂堂太子府,怎么四个奴婢都拿不出?
她寻思:难道舒氏是当了奴婢之后才被宠幸的?
想到这,她后背冒汗:得小心应付才是。
回到房里,舒晚柠拉着雨天、晴天恶补太子府各种礼仪,直到寅时,才算大致熟悉。
沐浴时,舒晚柠问,“昨晚你们谁帮的我?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两人对视,很有默契的,“姑娘昨晚睡得太沉,是我俩一起帮你洗的,洗完后都没醒。”
舒晚柠挠头,今天可不就精神好了吗?
这病,发作的怎么总是透着蹊跷?
寅时。
舒晚柠已经睡下,在迷迷糊糊时,她好像看到窗外闪过人影,可透过幔帐,看的又不真切,她以为是今天陪小白玩了一天太累,看花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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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三,花朝节。
不到辰时,舒晚柠便被叫醒。
梳洗,装扮,还有复习礼仪。
“舒姑娘只需在太子爷后面站着,如果站的有点累,就抽瞅准机会,找个地方歇一歇,吃点小点,喝点茶什么的,无需管我们在干什么,不要不好意思。”
\"好啦,雨天,你都说了无数次,我记住了。\" 舒晚柠跺脚,直接抱着小白,给它喂水。
穆希言一身宽袖常服,腰间的金色镶宝石腰带,晃到舒晚柠眼里,有些恍惚:昨夜黑影,腰带好像也是这样的?
堂堂太子爷,不可能只有一条腰带,所以,太子爷才不会像个贼一样,到她窗前晃。
否定的她,只好把疑虑,再次塞回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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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朝节的举办地点,在京城东郊的龟鹿山脚。
龟鹿山下有条蜿蜒的香水河,之所以叫香水河,是它一年四季都花香不断:春天两岸有桃李争春;夏天河面有荷莲并蒂;秋天两岸又有丹桂飘香,到了冬天,便迎来腊梅吐蕊。
密密麻麻的树,植满两岸,个赛个的树高枝茂。
皇家会在每天进行一系列亲民活动,春天的花朝节,便是其一。
当舒晚柠一行到达的时候,已经是人山人海。
沿路上,百姓朝着河岸蜂拥而至,此起彼伏,吵得她头晕脑胀。
对于常年不太喜欢热闹的她来说,简直不是享受。
为了完成今天的任务,她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紧紧跟随,不出纰漏。
皇上的标志性颜色醒目地在一处宽阔高台之上,沿着他周围座位的,应该就是他的皇亲国戚,包括第一梯队的太子。
舒晚柠心如鼓擂,这么多人,还是皇家的,一不小心就会掉脑袋,这样的差事,她是怎么就应下了呢?
她想逃,一分钟都不想呆。
帕子在手上已经揪成条形,她扔感觉冷汗涔涔,不敢抬头。
穆希言在和该打过招呼的人招呼完之后,镇定坐下,瞥了眼后面站着的舒晚柠,缓缓别过头去,浅笑道,“姐姐无需紧张,又不是要你去跳舞演杂耍,站着便好。”顺势,还在她拿帕子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边说时,他的眼角,斜瞥向父皇琮阳帝的方向。
琮阳本来没注意,可在穆希言的第二个举动下,眼神射了过来。
穆希言正把一盏茶,递给后面的舒晚柠。
她连忙摆手,拒接。
琮阳帝的眼神,从蔑视到怀疑,再到惊奇,整个过程,全被穆希言,尽收眼角。
手指轻叩桌面,他的这一场戏,看来成功了。
下一步,他只需等着父皇私下对他的盘问,准备应答便是。
舒晚柠哪里知道这些弯弯绕绕,她低颔首,微抿嘴,一口大气都不敢出。
直到舞台上的杂耍表演开始。
前生,她最喜欢杂技,可由于工作关系,每次都是在组织秩序或者疏散人群,要不就是在外执行其他任务,进入杂技厅的梦想,一次都没实现过。
今天,不仅能看,还是前排中央区,这样的机会,可不是每天都有。
她又觉得自己好像并不那么紧张,甚至,还在庆幸,来了总算还是有甜头的不是吗?
三人顶缸、多人竹竿舞,让她目不暇接,眼睛瞪得溜圆,随着所有人情绪的高涨,她便觉得也不那么拘束,甚至,看到精彩处,她还会拍着穆希言的肩膀欢呼。
甚至,到了表演喷火时,由于太过激动,穆希言从肩膀递过来的茶盏,她一饮而尽之后,才发觉好像越矩。
在怔忪须臾之后,她见无人注意,也没放在心上。
穆希言,则暗暗盯着父皇的一举一动,笑意盎然。
总算轮到猴戏上场。
一群猴子,跟着耍猴人,走上台来,鞠躬作揖,抱拳跑跳,做着许多啼笑皆非的动作,引得所有人哄堂大笑。
舒晚柠凭着前生的职业敏感,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具体是怎么不对劲,她也说不上来。
忽然,一头猴子朝着穆希言的面门,伸出长爪,就要来抓。
舒晚柠迅速做出动作,一掌呼出,随后掌化为拳,朝猴子的头顶,狠厉一击。
猴子呜咽倒下,四肢乱动,头顶已被击出血洞,往外汩汩流血,而它的眼睛,却依然红赤似火。
显然,这猴子是受了药物迷惑。
耍猴人吓得当场跪倒,大叫恕罪,其他猴群也跟着跪倒,嘤嘤乱叫。
所有人,都惊呆了。
穆希言头上的玉簪,被猴子抓掉,披散的黑发垂落肩膀,被拽住的几缕,参差竖起。
他不是被猴子吓住,他是被舒晚柠的爽利动作和应急反应,怔住。
“殿下弯低身子,奴婢给你束发、带簪。”这一声,大概声音不够,穆希言没反应。
舒晚柠以为他是被吓傻,情急之下,她再次喊着,“阿丑,蹲下,我来给你束发。”
这话,铿锵有力,穆希言终于回神。
全部的目光,朝向这边。
这个时候的舒晚柠,倒还镇定下来。
横竖都这样了,还是殿下形象要紧。
她先把那几缕给抹平,然后用手指为梳,轻轻梳平,然后带上玉簪,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毫无停顿,就好像她已经做过无数次。
可,站在一旁的雨天知道:舒姑娘早上还不熟练的带簪,怎么现在变了样?
看来,舒姑娘,不是一般人。
魏之风站在外围的矮阶上,一脸欣慰。
身手,不是几服药就能制住的。
太子爷,遇到高人了。
皇帝琮阳,眼睛就像被定住,穆希言感到满足的同时,却神色阴郁。
显然,遇到猴子袭击,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是专门针对他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