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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   冷。

      比起疼痛,成云开更畏惧寒冷。他觉得自己的喉间似乎吞进了一个火球,想吐出来,却更加燥热。但他却仍然感到寒冷,他的四肢不住的颤抖,仿佛置身冰窖。

      他知道自己在梦中,因为他又见到了他的父母,看到他们挣扎着死去时不甘和痛苦的神情,看到了沈泉的那张脸,他说话时面无表情,但在成云开的脑海中,却扭曲成了可怕的模样。

      “对不起……”他想道歉,却说不出口。他想要醒来,却进入更深的梦境。

      他梦见他在奔跑,身后有一条火蛇,比他打跑的那条蛇大了无数倍,它一伸舌头,仿佛就能将他吞噬。他漫无目的地跑着,拼了命地奔跑,他的手脚冰凉,内里却越发炽热,他的呼吸变得急促,然后忽然面前出现了一堵冰墙。

      他撞了上去,浑身被冰渣划破,鲜血从伤口喷薄而出,他痛得不由自主地抽搐。结实地摔了下去。

      却并没有着地,而是沉入了一片汪洋的海中。不再寒冷,而是被热浪包围,平复了他杂乱的思绪,他顺着这热流飘了许久,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在呼吸。他挣扎着向上游去,试图浮出水面。

      兰亭亭靠着巨石,闭着眼睛,按下成云开胡乱舞动的双手,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怀里的人忽然侧起了身,对着旁边一通猛咳,她立马清醒了些许,捶了捶他的背,让他咳个痛快。

      重获空气的成云开咳了几声,又喘了一阵,这才睁开眼睛,外面天气一片晴好,身旁的柴火也都烧完了,只剩一堆烟灰。

      “过来我摸摸。”兰亭亭起了身,掸了掸裤子。见成云开一脸茫然的回过头来,眼神还未清明,便知他还未睡醒,懵懂的样子倒是比昨天狐狸样的打量她可爱多了。她伸手附到了成云开的额头上,还有些热,但已经比昨夜退烧了许多。

      兰亭亭看了看昨晚睡不着时在地上写下的药草名字,在川芎上画了个圈,起身准备出门找药。

      “你要干嘛?”成云开这才反应过来,本能地质疑道。

      “成大人还是昨夜昏睡的时候最讨人喜欢。”兰亭亭挑眉道,“也不知是谁昨晚上攒成一团,抓着我的手腕不让我走。”她见成云开的脸上又染上了红晕,满意着自己方才的添油加醋。

      原来不是因为头痛症,成云开皱起了眉头,抬手先开了裤脚,腿上传来麻嗖嗖的疼痛。

      昨天随着脉搏抽动的疼痛,并不是后颈传来的,他不禁自嘲的笑了一声,昨天竟然已经病到首尾不分了吗?那着实有些丢人。

      之前那么多次受伤,他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狼狈过,这座山脉仿佛是他的诅咒一般,自打他们出发后,各种不可预料的事情便纷至沓来。

      他清了清嗓子,扶着石头站起了身,仿佛昨夜无事发生过一般,看了看外面的暖阳,道,“我去外面采些果子。”便拄着他昨天捡的长枝,拖着伤腿向山上走去。

      兰亭亭撇了撇嘴,无奈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真是不让人消停。”说着,抄起了一旁的外衫,也跟了出去。

      她不急不缓地走着,跟在成云开身后十几米的位置,也不追上,也不走远,时不时拿着树枝翻开附近的植物,找着退烧驱寒、止血镇痛的药草。

      成云开走在前面,偶尔侧过身去够那树上的果子,便瞥见兰亭亭在不远处俯身的身影,他走得很慢,似是在等她跟上来,但她却始终保持着距离,这让他心中更为烦闷。

      朝阳面的千岐山和他们来时大不相同,植被茂密繁多,他们走得皆是无人走过的路,虫蚁在眼前飞舞。兰亭亭找了块扇子一样大的叶子,驱赶蚊蝇。他们朝着能看到的最近的山头走去,走到晌午,只走了不到一半的路程。

      坐在一旁歪倒腐朽的高木上,成云开将果子分给了她一半。

      “你得吃药,”兰亭亭开门见山,“但是我刚才沿路找了,没有找到合适的药草。现在是白天还好说,若是晚上你又像昨天一样,我可救不了你。”

      成云开啃了一口青杏,牙都快要被酸掉,狰狞着脸道,“我没事了。”见兰亭亭挑眉看着他的腿伤,不太乐意地补充道,“除了有点瘸。但明天应该就能好。”

      成云开倒不是逞能,经过方才这一段山路的攀爬,他出了身汗,体温已然降了下来,只要头痛的症状不再出现,以他当前二十出头的身体状况,恢复能力还是极强的。

      兰亭亭伸手要去摸他的额头,却被他躲了一下。但见他专心啃着那酸杏,却将李子给了她,心中还是有些开心,至少她好心没有被当成驴肝肺,这人轴是轴了些,却也不会恩将仇报。

      吃完了潦草的午饭,他们正要起身,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不像是人的脚步,而是某种动物,吭哧吭哧的越来越近。

      成云开将兰亭亭拉到了朽木的旁边,能微微隐去身形。他偷偷探出头去,见不远处,跑来了一只野猪,黝黑的背上长着浓密的针毛,鼻子哼哼地拱着,四处观望,时不时绕上两圈。

      成云开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匕首挡在身前。

      那野猪似是听到了这边的声响,哼哼了两声,踩了踩前蹄,蓄势待发的朝他们奔去。

      成云开正欲站起身来刺向那野猪的眼睛,却被兰亭亭勾着胳膊拉了回来,他诧异地回头看她,却见她指了指一旁的林子,里面走出来一个人。

      那野猪朝那人跑过去,但并没有撞向她,而是在她面前停了下来,哼哼了两声。那人摸了摸它的头,它便踩着轻快的步伐,跑走了。

      “吓到你们了吧?”

      来人穿着臃肿的衣服,头发花白,她年迈的脸上布满了皱纹,头发却盘的精致,没有一丝乱发,她的声音沙哑得很,语气却十分轻快。

      兰亭亭仔细看着她,她的眉心之下,两眼之间,有一枚痣,暗红色的,极为特别。她有一双笑眼,哪怕底下是厚厚的眼袋,也显得温和美丽。

      “没事,”兰亭亭道,“您怎么会在这里?”

      “这话该我问你们,”老人家好奇地看着他们,笑道,“这里是我的家。”

      * * *

      老人家将他们带回了家中,在这样的深山老林里,居然还有一栋木屋,木屋中还有着整齐的桌椅碗筷,一旁还有灶台,能看出来,的确是有人在这里生活。

      这太不可思议了,从这里到最近的镇子,少说也要七八天的时间,山中就算有甘露野果,但不足以维持一个人长久的生活,而这位婆婆甚至还在家中养着一个不过五六岁的孩子。

      小孩似是从未见过外人,本来开开心心的迎接婆婆回家,却见他们二人,吓得直往婆婆的身后躲。

      兰亭亭只道他们二人是来山中采药,不慎失足跌入谷底,又问道,“怎么称呼您?”

      老人家将怀中的草药都放在一旁的篮子里,回道,“他们都叫我当归婆婆。”

      “他们是?”成云开问道。

      “山那边的人。”

      “您怎么会住在这里?”兰亭亭歪头看了看躲在她身后的小姑娘,“她是,您的孙女儿吗?”

      当归婆婆揉了揉那小姑娘的头发,放她出去玩耍,“算是吧。你们来这里,是要采什么草药?”见二人相互看了看却都未开口,她伸手扣住了他们二人的手腕。

      她的手指很粗糙,像是长满了老茧,但是有十分温暖有力,她沉了沉,对成云开道,“小伙子身体底子不错,但近来血气有亏,脾胃有损,需要好生休养,不可劳顿,像现在这样不当回事,长此以往,小心酿了大病。外伤倒是无碍,拿两棵紫珠草回去敷上便可。至于小姑娘嘛,要心胸开阔些,切莫郁结于胸,积怨成疾。”

      兰亭亭谢过了她,在屋子里走动了几步,发现她的厨房里有各式各样她未曾在山中见过的草药,还有许多蔬菜,“您这些都是在山中采来的吗?”

      当归婆婆点了点头,“我已经十多年没有出过山了,这孩子也是山里面捡来的。”

      兰亭亭一听这话,心中咯噔一声,“那......您可知道怎么出山吗?”

      当归婆婆见她一脸紧张的模样,笑道,“我是不想出山罢了,自然还是知道去路的。这些年路过过我这里的人,加在一起两只手也数的过来,没想到这两天人来得倒勤快。”

      “这两日还有人来过?”成云开问道。

      当归婆婆回想道,“昨天晚上来了个姑娘,冒着大雨,好像在找个什么药草,我见她正病着,本想留她待几天,结果今儿个一早便不见了踪影。”

      兰亭亭沉默不语,脑海中仔细咂摸着她的话。成云开见对方没有留人的意思,拱手道,“多谢婆婆给我的草药,我们着急赶路,就不叨扰了。”

      说罢拉起兰亭亭的手,便要出屋,结果这一撤,将她别在胸口牛皮袋子碰到了地上,那袋子因这几日的蹂.躏已然不再紧实,当中陆伏苓手记散落一摊。

      兰亭亭连忙俯下身去间,却听头顶沙哑而颤抖的声音问道,“你和罗远山,是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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