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蒙面晚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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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教徒都要到天上忏悔！”
这一句简直振聋发聩，无形的空气波动，整座帝都仿佛都在颤抖。
相里亭瞟了眼暗处旁观的贵族，挥举起法杖，轻喃了一段咒语。
年轻人的周围隐有风暴的呼啸，恐怖的压迫感横扫每一个角落。
所有人屏住呼吸，连抬头看相里亭这一简单的动作，都变得艰难无比。
相里亭灿金的眼眸半阖，侧脸专注，像一名安静的信徒，正在虔诚地向神祈祷。
可一切都是假象。
那双溶进落日的眼里，风暴剧烈翻涌，银制法杖的尖端蔓延出数十个黑色星点，咻地飞出去，没入光芒骑士和贵族们体内。
骑士和贵族十分惊惶，他们身上的魔力不断抽离，实力飞快下降，很快体质连普通人也比不上了，鬓角染上白霜。
那些魔力汇集，升空，而后转化成浓黑的雾气。
庞大的七芒星阵亮起，它的花纹繁复而又神秘，令人生畏。
下一秒，铺天盖地的亡灵军团出现。
它们仰起头，享受般地被黑气滋养，幽蓝的眼洞死死盯着台上的人。
——那些明显被相里亭审判的人。
“在这里，我不希望看见任何一个贵族的影子。”
“帝都是葬爱神教的帝都，敌视葬爱神教的异教徒通通滚出去。”
“你们明白了吗？”
“为您效劳是我们的荣幸！”
亡灵们齐声高喊，回音在天空下回荡。
“去吧，我知道你们不会让我失望。”
亡灵仿佛得到了莫大的激励，找准相里亭用黑芒标记的人，恶狼一般扑上去。
更多亡灵则是分散开来，朝着四面八方扩散，驱赶走更多贵族。
十字链在日光下闪烁，相里亭转过身，忽然消失在原地。
戴维两手捧着脸，崇拜地望着相里亭：“一声令下，亡灵军团立刻为你扫清帝都。相里亭，我什么时候才能这么厉害啊？”
相里亭诡异的沉默：“……”
戴维从期待到疑惑：“？”
贝西咳了声提醒：“礼服，不买了？”
戴维指了指那边亡命奔逃的贵族，张了张嘴巴：“神明，他们都成这样了，你确定今晚那些贵族还会开办晚宴吗？”
相里亭带他们传送：“凭我对他们的了解，我确定。”
帝都中心，专卖礼服的店铺果然还在营业。
相里亭进去挑衣服掏钱，无视店员震惊的眼神。
啊啊啊啊通缉犯啊！活的葬爱教皇！
戴维也惊讶：“这些衣服好贵啊！神明，你居然掏钱了，我以为凭你的作风会零元购呢。”
相里亭瞥他一眼：“是那些人慷慨赠送，赋予了我挥霍的底气。”
戴维懂了：抢来的，不心疼。
他们在这边试穿置办礼服，岁月静好，温馨恬淡。
而在帝都的其他地方，实在有够热闹的。
相里亭三人对视一眼，很快传送到王城不远处，加入熙熙攘攘的围观人群里。
戴维伸手一指，大喊：“快看啊！又一场追杀开始了！”
艾伦也窜出来，挥舞旗帜：“贵族老爷们，快跑呀！加油！我为你们嘶吼！为你们呐喊！”
贝西冷笑：“这些吸血的蚂蝗，阴沟里的老鼠，就该被一个一个绞死！亡灵冲！”
中年贵族被亡灵撵着跑，听得一个趔趄，灰头土脸地砸在地上，他浑身颤抖，继续朝王城连滚带爬地跑。
“这就是生命的韧性呀。”相里亭感慨。
他嘴里咬着杏子糖，面前摆了一架魔力摄像机，脸庞异常兴奋：“一场又一场追杀，一次又一次逃亡，真刺激，真精彩呀！”
“亡灵们太有想象力了，这样的活动就该多办几次！”
亡灵们听见夸奖，白骨透出粉色，害羞的同时，攻势越发凶猛。
神明在注视他们诶！
它们一边追，一边兴致勃勃讨论：“瞧瞧这些贵族，有我们当初逃难的架势了。”
“比逃难要夸张得多呢！”
贵族们逃到王城，亡灵祭司试着攻击。
淡灰色屏障牢牢包裹着王城，将一切攻势挡下来，没有丝毫波动，看起来坚固极了，似乎没有任何事物能刺穿。
亡灵祭司冷哼一声，愤愤地放了十来个诅咒，便捂着头盖骨回去歇息了。
相里亭极目远望，看见王城高高的城墙上走动着几道影子。
那么多贵族逃过来，活像一条条丧家犬，刺鸦也被惊动了。
一群实力恐怖、面容优异的恶魔们围拢在一起，脸色冷得可怕，简直要烦死了。
“废物！一群废物！”
“国王最近不在帝都，他们怎么敢惹出这种事情？这些蠢货最大的作用就是收集血液啊，现在困在这里能办成什么事！”
“当初就不该让他们成为计划的一环，换成炼金傀儡也比他们强。”
“炼金傀儡么……不错的主意。”
恶魔们彼此对视，露出阴冷的笑容。
光芒骑士团。
“噼里啪啦！”
林荷给桌面做了次大清理，脸庞愤怒，胳膊挥舞，将东西全扫到地下去。
这位骑士团长两手撑住办公桌，胸口剧烈起伏，又狠狠一拳砸在桌上。
办公室里还有两个人，传令骑士低垂着头，林荷打砸一下，他哆嗦一下。
林妮丝则是两腿交叠坐着，平静地翻看一份旧报纸。
过了三分钟，林荷总算平静了点儿，他仍然感到不可思议，声线发抖，话都快说不利索了。
“那些贵族真的让光芒骑士去王城外边，给、给他们弄来奴仆？”
“他们还要举办那场蒙面晚宴？”
“说话啊！”
传令骑士头埋得更低：“是的，团长。”
双拳紧握，指节发出咯咯声，林荷忍不住怒喷：
“他们闲着没事招惹相里亭做什么？啊？”
“都把葬爱神教看成邪.教了，怎么不想想他有多恶毒，有多残暴呢？还他妈闲着没事瞎挑架！”
“有病吧！！！”
传令骑士悄悄抬起头，瞧了林荷一眼，又赶忙低下头：“您要回绝他们？”
林荷疲惫地按了按太阳穴：“那么多骑士都被收买了，我回绝有什么用呢？去吧，答应他们。”
传令骑士离开了，林荷在座位上焦头烂额。
林妮丝依旧在看报纸，忽然问：“一艘眼看就要沉底的破船，你真的要跟它一起死么？”
林荷一愣：“你说什么？”
林妮丝收起报纸，折叠整齐放在膝头：“你明知道那些恶魔只将我们看作是奴仆，他们伟大计划中的消耗品。为什么还要做无谓的坚持呢？”
林荷怒道：“因为我的一切都是国王陛下赐予的！别忘了，你的父亲年少时也只是一个贫民，我能有今天，能让你有今天的尊贵，全是陛下的恩赐！”
“我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背叛他！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从小怎么教育你的？你都忘了吗？”
林妮丝只是静静看着他，她眼神陌生，好像两人并不是父女，而只是街道上遇见的路人。
一会儿后，林妮丝笑了：“哦，不愿意算了。有人想为弗亚殉葬，我怎么可能拦得住呢？”
林荷不满她的语气：“你恨他？你怎么能恨他！是他给了你现在高贵的一切！”
林妮丝冷道：“我不止恨他，我还瞧不起你。”
“你问我小时候是怎么教育我的？”
“你说自己曾经也是贫民。我五岁那年，你被国王赏赐了许多庄园，你嫌弃庄园里的奴隶做活太慢，派人去其他地方驱赶人过来，肆意地取用你曾经的同类。”
“很多人死在了路上，我不忍心地问你。你说一切贫穷都是懒惰导致的，让我不要关心这些，刻意引导我被地位、利益、浮华声色包裹，分不出心神去想那些人。”
“某些方面，我确实被你们同化成功了。”
“可是林荷，你愿意永远做尊贵的奴仆。”
“葬爱神教的信徒不一样，他们宁愿做卑贱的主人。”
“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卑贱、最底层的人，你的心气连他们都比不过。”
林荷沉默了很久，问：“那么林妮丝，你愿意成为什么样的人呢？”
林妮丝没有说话，只是嘴角翘起，转身离开。
当然是尊贵的主人。
……
下午时分，林妮丝递过来三张邀请函，还有一张报纸。
“你们动静太大，国王果然打算从战场抽身，先来对付神教了。”
“你想说什么？”
“如果我能稳住战线，你为我解除那种恶心的毒素，我知道你可以。”
相里亭顿了一下，微笑颔首。
林妮丝不需要收拾什么，得到相里亭的承诺，她立刻出发。
临走前，林妮丝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落日里的帝都，随后再也没有停留地离开。
也许等到她回来，这些人已经成功了。她心想。
贝西静静地目送那道背影远离，她看见林妮丝走出一段路，随后挥举法杖，开启了传送。
戴维和相里亭早已离开，贝西一个人站在原地，忽然叹了口气。
她终于有些释怀了，在这一刻，她真切地希望林妮丝一切顺利。
……
夜幕降临，城堡沉浸在一片魔法灯光里，像是沉溺在幽蓝的深海。
贝西收来另外两人的邀请函，一齐递过去。
他们装作约好一起来的贵族，脸上还挂着怪异诡谲的面具。
城堡主人是一个戴着地狱公牛面具的中年男人，眯着眼睛看了会儿，看不出相里亭三人是谁，便用社交礼仪试探了下。
相里亭轻松应对，三人很快进去。
宽阔的宴会厅，衣香鬓影，奢侈浮华。
他们在厅内自在地逛了一圈，期间，相里亭拒绝了两位女士的邀舞，最后坐在一边吃点东西。
他随意地打量四周带有恶魔崇拜的装饰，偶尔隔着围栏看下一层的舞池，更多时候，相里亭低头享用美食。
对面有两个贵族在谈论庄园和葬爱神教。
相里亭百无聊赖地听了会儿，那名贵族转了个话题：“今晚有两样很有意思的事情。”
另一人意味深长地笑：“都和那些异教徒有关？”
“什么都瞒不过你。咦，端上来了，我们快过去。”
戴维埋头大吃，相里亭拎住他的后颈，跟在那两人身后。
红毛杀马特迷茫地抹了抹嘴巴，瞧见前边围了一圈人，激动又期待地小声说：“是有什么好吃的么？”
“我看见托盘的边缘了，托盘好大呀，周围的人也好多，我们快去占个地方！”
戴维立刻站直了，将自己的后颈从相里亭手里薅出来，滴溜溜往前窜。
相里亭跟在后边，一双银亮的刀叉递过来，他笑着和贝西说了声谢谢，抬手接过。
两名戴黑山羊面具的女士品尝了一口，也许味道不怎么合心意，用手绢擦擦嘴巴离开。
三人组正好挤进去。
这一刻，他们终于看清被紧紧包围的巨大托盘。
周围的贵族们戴着狰狞的面具，血蝙蝠、死鹈鹕、古蛇、黑猫，还有戴着笼中乌鸦的提亚顶级交际花小姐。
他们围绕着托盘，手持餐具，谈笑着用刀叉戳着吃，气氛轻松随意。
戴维一瞬间静默，拿刀叉的手不受控地发抖。
宴会厅始终保持适宜的温度，面具下，戴维的脸庞却被冷汗覆盖，他死死咬住嘴唇，才忍住惊叫。
贝西也保持缄默，她握住戴维的手腕，示意他冷静。
相里亭则是看着托盘，眉尾一挑。
他们面前摆着一盘人体盛宴。
巨大的托盘中央，一个少年脱去了衣服，露出突显肋条的年轻身体，胳膊上发黑的针孔密密麻麻。
他有着一头柔软的棕色短发，浅绿的眼睛因为惊恐瞪大，眼中血丝如蛛网弥漫。
他似乎想要呼救，求饶，嘴巴却被堵住。
少年身上不雅的部分，都被浓稠的汤汁覆盖，按照四肢和躯干五个部分，整齐地摆放着不同的美味，比如说猎物的内脏、鲱鱼、鲟鱼、蔬菜和水果。
贵族们用尖利的金制刀叉，谈笑调侃着取用。
餐具闪着锋利的冷芒，刀尖会割到肉，叉子落下便戳出三个血洞，盛宴无声地哀嚎。
盛宴在托盘里惊恐地发抖，却动都不能动一下，叫也不能叫一声。
忽然，柯林斯看见了一双熟悉的金眸，正在头顶俯视他。
少年整个人僵住，随后眼里流露出哀求。
救救我。
救救我。
求求你救救我！
柯林斯看见相里亭朝他弯了弯眼眸，灿金的眼睛盈满笑意。
他曾经的教皇轻声问：“这就是你背叛我们也要追求的么？”
“真是荒诞的人体艺术啊。”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蒙面晚宴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