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炼的小谷雨》容华若桃李

27、你是我的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着，一晃眼一个月过去了。
　　顾雨跟着张大夫在诊脉看病，她看着对面的妇女，见其神色疲惫，说话有气无力，面色无光，问她话半天才反应过来，应该是听力下降的厉害，又看了看她的舌淡红，苔薄白，脉细弱。
　　听到师父问其，腹胀纳呆，口淡乏味，大便溏，每日两次。
　　张大夫诊完脉，看向她：“你来说说。”
　　顾雨淡淡一笑：“脉如细线，软弱无力，主湿症和虚症，她是脾胃虚衰，清阳不升，耳窍失用。”
　　张大夫微微笑着点点头，说得全对：“你去开方子。”
　　那妇女惊讶地说：“她怎么知道我有点听不见？这小姑娘这么厉害。”
　　张大夫笑着说：”她是我徒弟，已经出师了。”望着顾雨认认真真地开着药方模样，他的衣钵后继有人了。
　　书案寂静，小姑娘认真地写着方子，嘴唇抿成了一道线，暖阳落在她白皙的脸上，犹似镀了层金光，叫人不忍前去亵渎。
　　沈炼站在门外，瞧的有些出神，刚回京就赶着来看她一眼，终于见到她了，才一个月没见她，就有种隔了很久的感觉，很是想念。
　　”二哥。”靳一川看他一直盯着小姑娘发呆，便出声喊他。
　　沈炼“嗯”了一声，依旧站在门口不动。
　　顾雨写好了方子，递给那个妇女让她去抓药，蓦然间看到了门口的沈炼，门口上的阳光是昏黄的，在他伟岸身形的四周描摹了一圈光影，一身蟒袍官帽，腰间束上华丽的玉带，佩好绣春刀，长身玉立，气势雍容非凡。
　　顾雨心尖一颤，眼睛里立马升起了星光，跑到他身边，拉着他的大手晃着撒娇：“沈炼，你回来了？”
　　她眉眼弯弯，高兴的藏都藏不住，沈炼抚摸着她的小脑袋，一双平日里充满着锋芒的眸光，却泛起了柔情，含笑着点点头。
　　“靳爷。”张嫣巧笑嫣然的给他问好。
　　靳一川无奈地看着他们夫妻俩，不就是一月没见吗，至于这么腻腻歪歪，听到张嫣给他打招呼，傑然一笑的给她点点头。
　　顾雨见靳一川呼吸不畅，还有咯痰的声音，便问道：“一川，你的病又犯了？”
　　靳一川有咳疾，就是肺痨，不致命但得养着，他们是干锦衣卫的，怎么可能养着呢，只能给他配药让他及时吃。
　　靳一川时不时的咳着：“是的，又要麻烦你了小雨。”
　　顾雨看向张大夫：“师父，你给他瞅瞅吧。”
　　不是她不愿意给他看，她有点没把握。
　　张大夫头也没抬，就问道：“孙思邈的祝医者是什么？”
　　“行欲方而智欲圆，心欲小而胆欲大。”顾雨敛着清淡眉眼，语声坚定，带着让人信服的力量。
　　这一刻的顾雨说话稳重，行事落落大方，沈炼微微颌首浅笑，不错。
　　张大夫闻言，笑呵呵的正色打量她：“你来。”
　　行医不是纸上谈兵，一定要去实践，光会看医书，是没用的。
　　顾雨抬手，凝眸，眸底一片沉水，轻轻地搭上靳一川的脉，身上的气韵一变。
　　专注认真，肃穆沉静，从她身上散发出来，一往的调皮捣蛋瞬间变成了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冰霜，连沈炼和靳一川都屏住呼吸，不敢言声。
　　张大夫欣慰的看着顾雨，不错，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她如今才十七就有这般沉稳的心性，他可以当甩手掌柜了。
　　张嫣看着诊脉的小雨，感觉她好陌生，比她爹诊脉更胜一筹。
　　顾雨收回了手，冲靳一川微微一笑，笑容清淡优雅，沉静道：“脉细带数，痰中带血，肺阴亏损，皮肤干灼，你夜里睡觉出汗不？”
　　靳一川一直盯着张嫣看，没有听见顾雨的话，顾雨敲了敲桌子：“一川，你夜里睡觉出汗不？”
　　知道你喜欢张嫣，你不要这么明显好不好？没看我师父都不高兴了。
　　沈炼淡淡一笑。
　　啊，靳一川反应过来：“出，还比较多。”
　　顾雨瞪他一眼：“我给你开方子。”说完便认真地写方子。
　　靳一川尴尬的摸摸鼻子，看到顾雨的字，惊讶地问：“小雨，你的字是瘦金体。”
　　瘦金体的字，瘦挺爽利，侧锋如兰竹，锋芒毕露，富有傲骨之气，如同断金割玉一般，别有一种韵味，堪称瘦金书的杰作。
　　没想到她就是，所以靳一川才感到惊讶，顾雨一边写一边说：“我爹的字就瘦金体，他教我的自然也是瘦金体。”把药方递给他，别有深意地说：“去找张嫣抓药。”
　　靳一川闻言，颇有些不好意思，还是很诚实地把药方递给张嫣，张嫣接过药方飞快地瞥了他一眼，眉眼带笑地去抓药了。
　　顾雨收拾好桌子：“师父，我回去了。”
　　张大夫坐在摇椅上喝着小茶“嗯”了一声。
　　顾雨拉着沈炼的胳膊，向外走去，张嫣从后面追了出来，拍了一下靳一川，递给他一个锦囊。
　　靳一川纳闷地问：“这是什么？”
　　张嫣举着锦囊，笑着说：“丁香，檀香，麝香，还加了一些冰片，配在你身上，治你的咳嗽。”
　　顾雨抱着沈炼的胳膊打趣道：“哦，难怪你向我问治咳嗽的锦囊能放什么？原来是为了一川呀。”
　　张嫣羞红了脸，跺着脚恼怒道：“小雨，你讨厌。”
　　沈炼淡淡一笑：“一川。”便带着小雨走了，靳一川赶忙追上去。
　　张嫣望着他的背影，心里窃喜不已。
　　顾雨晃着沈炼的手臂，略歪着头：“沈炼，我再给你做个香囊，驱蚊辟邪。”
　　伸着小脑袋瞄着靳一川手里的锦囊，靳一川赶忙把锦囊往背后一藏，故作地咳嗽了一声，来掩饰他的尴尬。
　　沈炼闻言，忽然低笑了一声：“不用了，那个就很好。”
　　她连针线都是很少碰的，上次她做了香囊，扎的手指都是针眼，让他心疼不得了，她那双手是来治病救人的，不适合做针线，他也不愿让她做。
　　顾雨心里一乐，微微偏头反问他：“这是你不让我做的，可不是我不给你做。”
　　沈炼被她的愉悦感染，又来套路他，只好浅笑着揉揉她的小脑袋，眉眼弯弯，眼神炙热地看了她一眼，认真道：“好。”
　　靳一川没有注意他俩的谈话，他的注意力全在锦囊上，傻兮兮地笑着，时不时闻上几口，确实有点效果。
　　夜凉如水，天上的明月照映，风声吹过枝叶沙沙作响。
　　顾雨沐浴完坐在桌前，支着下巴，葱管似的手指搭在桌子上轻轻敲着，在想着张嫣和靳一川的事，不知师父会不会答应她俩的事，连沈炼进来都没察觉。
　　明亮的烛火为屋内蒙上一层淡淡的红色红晕，沈炼揽过正在发呆的小姑娘，却见她面颊仿佛涂抹了一层上好的胭脂般，泛着粉润的光泽。
　　灯下美人姝色动人，是也。
　　顾雨背后一暖，被他轻轻一拉，顺着他的力道倒回他怀里，默不作声地听着他的心跳，缓慢但沉稳。
　　沈炼执起她的手，赤忱地轻吻上小姑娘的指尖，她的手生的很好看，纤细莹白，骨节又小，前段是一层淡粉色，在烛光之下像是会发光一样。
　　顾雨瞥了他一眼，任由他吻着她的手，仰着头问：“你觉得一川这个人怎么样？”
　　她对靳一川不是很了解，平常也就见不了几面，既然张嫣喜欢他，她当然要替她把把关了。
　　沈炼挑挑眉，瞬间就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可以，靠得住。”
　　顾雨闻言，心中一喜，搂住他的脖子迅速地在他唇上点了一下，软着声音撒娇道：“那我就放心了。”
　　她师父就张嫣一个女儿，肯定要选个靠得住夫君，他才放心。
　　沈炼耳边听着她软软的声音，眼底划过一抹欲色，目光在她脸上流连，越来越暗。
　　顾雨忽然察觉到一种危险的气息，正巧撞进他暗沉的眸子里，下意识就想逃，就去掰她腰上的大手：“沈炼，你快放开我，我要睡了。”
　　沈炼嘴角一扯，嗓音有些嘶哑，眼底升起一抹笑意：“一块。”
　　“我不要。”顾雨干脆利落的拒绝，他们一个多月没同房了，她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如果让他得逞了，明儿就别想起来了。
　　沈炼轻笑出声：“由不得你。”
　　顾雨见他势在必得，明亮的眸子眨了眨，硬的不行，来软的，将自己的小脸送到沈炼面前，捧着他的脸，睁着雾蒙蒙的桃花眼可怜巴巴地祈求他：“沈炼，我今天写了一天的药方，手都快伸不开了。”
　　沈炼见她这般可爱模样，实在忍俊不禁，胸膛微微震动，发出一阵低笑：“我给你揉揉。”
　　顾雨靠在他怀里，觑了他一眼，也不知道这招管用不管用？
　　沈炼漫不经心地给小姑娘揉着手指头：“还疼吗？”
　　顾雨慵懒地说：“不疼了。”
　　沈炼温柔地说：“那我们就寝吧。”
　　啊
　　顾雨吓的一哆嗦，伸着胳膊：“我胳膊也疼，腿也疼，头也疼。”
　　沈炼黝黑的眸子含着调侃的笑意，忽明忽暗的烛火下，这张脸还带了几分邪气，按照她说的，一一的都给她揉了一遍：“还有哪疼？”
　　顾雨看实在躲不过，埋在他脖子上，撒娇道：“炼哥哥……
　　她说话时呼吸落在他颈侧，有点湿，有点痒。
　　沈炼眸子一暗，给她耳语几句。
　　顾雨立刻喜笑颜开，手指点着他：“这可是你说的。”
　　沈炼闻言睨了她一眼，喉间漫出笑意，抱着她往床榻走去。
　　这话她也信，傻姑娘，尤其是在情事上，男人的话就更不能信了。
　　窗外幽静，朦胧的月色好奇地窥伺着人间闺阁里的无边春色。
　　“沈炼……大骗子”顾雨咕哝着蹭了蹭他的胸膛，窝在他怀里沉沉的睡去。
　　小姑娘可爱迷糊的模样让沈炼心都化了，他抚了抚她的后背，温声道：“不闹你了，睡吧。”
　　他痴迷的看着怀里小姑娘的睡颜，摸着她泛着红晕的脸颊，夜色中，他漆黑的眼底满是柔情与执拗。
　　想到魏忠贤的话：“你的小姑娘被人惦记上了。”
　　“谁？”沈炼瞳孔微缩，心里有个不可能的肯定，恐惧的情绪从面上一闪而过。
　　魏忠贤轻飘飘地在他耳边说出两个字。
　　沈炼的心咚的一下，浑身僵硬，一动也不动，只觉得全身上下血管瞬间凝固，一阵颤栗流过全身，像是穿着单衣地站在冰天雪地里，西北风无情地卷走了他的体温，冰凉刺骨。
　　沈炼面色阴沉，眸中墨色翻覆，原本柔情的眉眼陡地变成了阴狠，他将顾雨紧紧地抱在怀中，在她耳边低声道；“小雨，你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
　　声音听起来很温柔实则却霸道得紧，除了她之外，这辈子再也不会有这么一个小女人能让他掏心挖肺的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