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炼的小谷雨》容华若桃李

24、暖香阁

　　暖香阁是教坊司的官方青楼，里面女子都是受罚官员的妻子、女儿，被视为妓女，纳入贱籍世代连坐。
　　沈炼点了一个叫周妙彤的女子，坐在她的房间里，漫不经心地拨着火盆。
　　他身姿挺拔，眉目忧郁，情绪低落，每来一次就感觉背叛了小雨，如坐针毡，可不来又不行。
　　那年他带着小雨回了京城，当了锦衣卫就被派去抄一个官员的家，女眷通通入了教坊司，他们还有一个十六岁的女儿。
　　他看到那个女孩就想到了小雨，就比小雨大了五六岁，尤其是她的眉眼和小雨长的很像，他看着她一步步走进教坊司，那种彷徨无助的眼神，使他对命运的深感无力和无奈妥协，几许悲凉爬上他的心头，苦涩一笑。
　　楼下传来不堪的声音，吵醒了睡着的周妙彤，火光映照在她身上，黄色衣裙，肌肤塞雪，眉眼盈盈，是有几分姿色。
　　周妙彤缓缓的坐起身，看着在拨弄火盆的沈炼。
　　他身姿高大挺拔，火红色的光静静勾勒，他唇角挂着寡淡微笑，客套疏离，黝黑的眸光却极其冷冽，教人不敢亲近。
　　她看了一会，每次来他都是这样干坐着，一言不发，给他说话，他也不搭理，搞不懂他来暖香阁的意图，只好绞着手指猜着他的心思。
　　她眼底闪过嘲讽的光，终于出声道：“上床上来睡吧。”
　　沈炼眼皮一掀，平静道：“我一会还要去衙门。”
　　周妙彤坐到他身边，嗤笑道：“你这人最有意思了，来暖香阁，花了钱不上床的，就你独一份。”
　　沈炼嘴角一弯，起身坐到离她远点椅子上，声音平静：“我坐那就好。”
　　不想离她太近，她身上有脂粉香，如若沾染上了，就和小雨说不清了。
　　她才坐到他身边，他便倏地坐开了，特意要给她划清界限一样，忍不住扫视了他一眼，肩背异常舒展挺拔，身上有种凛冽的禁欲气质，跟周围颓靡环境格格不入，她对上了一双清正冰冷的眼睛，好像被人兜头泼了瓶冷水，略带惺忪的睡意瞬间全无。
　　眼睛一瞥就瞥见他腰间戴了一个淡蓝色的香囊，散发着一股淡淡药香，便又坐到他身边，伸手就去触碰。
　　沈炼倏地一躲，声音冷冽：“别碰。”
　　眼神温柔地盯着香囊，是小雨给他做的，春糖教了她怎么做香囊，她就赶紧给他做了一个，虽然不是很好看，但他喜欢，里面还有驱虫的药草，佩戴了以后确实没有蚊虫来骚扰他了。
　　周妙彤一愣，眼眸微微颤了一下，心中荡起了一抹不好的预感，他温柔地抚摸着香囊，这样呵护和对待，似乎无意中触动到她心底的某根弦，好像还从来没有哪个人这么对过她。
　　他又毫不委婉地直接拒绝，让周妙彤的心里有些不舒服，也有点烦躁，讪笑着问：“哪个姑娘做的？”
　　淡蓝色的香囊，针脚有点歪了，但上面的青竹，秀逸有神韵，纤细柔美，迎风飞扬，象征着她的主人是个柔中带刚的人。
　　沈炼眼角轻轻一弯，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她，但目光并没有停留在她身上，而像是透过她，看着别的什么。
　　瞧着他深邃的眸光，周妙彤赧然一笑，原来自己是个替代品，那就没有什么愧疚之心了，柔柔地喊：“沈大人。”
　　沈炼回过神来，半分眼神都没有给她，声音平静，不带丝毫感情：“等我攒足了银子，赎你出去。”
　　周妙彤哂笑道：“我的总旗大人，你那点俸禄，赎我，再说了，这里是教坊司的妓院，没有刑部的文书，谁都出不去。”
　　说到最后，带着一脸的落寞和黯然。
　　沈炼沉默了半晌，拿过佩刀：“差不多卯时了，我该走了。”
　　“下次来不必换衣服了，这儿谁不知道你是锦衣卫沈大人。”周妙彤嘴角尽是嘲讽，而淡淡的嘲讽，让沈炼停住了脚步，挑了挑眉：“不是为你。”
　　沈炼的声音硬朗，带着与生俱来的威严和硬气，让周妙彤身子一抖。
　　她冷冷一笑，深吸一口气，才掩下语中莫名的戾气，随即眼睛也笑成了月牙，眸光流转着精明算计的光华，娇颜露出浅浅的笑意：“那就是为她了。”
　　沈炼先是一愣，随之而来的是敛不住的笑意堆在俊颜，摸了摸香囊，毫不留恋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