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炼的小谷雨》容华若桃李

1、初相见

　　天启七年，萨尔湖战场是明朝与后金辽东战争中战略要地。
　　辽东城内，一座二进的四合院外的台阶上坐着一个身穿粉色袄裙，头上扎着两个发髻的小姑娘，大概七岁左右，身边坐着一个十六岁女孩穿着朴素：“姑娘，外面冷，我们回去等好不好？”
　　姑娘已经在外面等老爷回家，都好长时间，虽然已经入春了，可在辽东这里就是入春了也还是会下雪的。
　　小姑娘灵动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春糖，我们在等一会，都这个时辰了，爹爹应该回来了？”
　　春糖只好捧着脸坐在她旁边继续陪她等。
　　老爷在兵部当职，都是很晚才回来，今天姑娘不知道怎么了，非要出来等，也可怜了姑娘，一出生就没有了母亲，只有老爷一个亲人，老爷还时常不在家，只有她平常陪着她，侍奉着她。
　　看来今天是等不到爹爹回来了，小姑娘低着头扣着鞋面上的绣花。
　　突然一阵哒哒的马蹄声，停在她面前，抬头一看，一个男子牵着一匹马望着台阶上的两个小姑娘，淡声问：“请问这里是顾铭的住处吗？”
　　小姑娘眨巴着眸子，他找爹爹，上下打量着他，身材伟岸，脸如刀削斧凿般的硬朗，全身上下都充满了阳刚气，神色略显青涩却又和他身上的阳刚气融为一体。
　　“是的，你找我们老爷何事？”春糖带着敌意审视着他，还背着包，明显就是来投亲的。
　　那男子语气清冽：“在下沈炼，你家老爷是我师叔，我来找他有事。”
　　小姑娘听他自报家门，闷闷不乐道：“我爹还在巡城，没回来，要不你进来等吧，外面怪冷的。”
　　听着她说外面怪冷的，心上一热，沈炼微微点点头，一眼就看到小姑娘把玩着胸前佩戴的和田青白玉和合二仙玉佩的另一半，因为还有一半正戴着他身上。
　　原来她就是父亲给他定的娃娃亲，蛮可爱的，淡淡的柳叶眉，桃花眼，小鼻子小嘴巴也显得极为标志。
　　粉红色的发髻，粉色的袄裙和一和别人说话就会泛粉的脸颊，短刘海下面遮挡不住的一双透露着清亮的眼睛，两边的发辫给她添了几分娇憨，她就如同早春里的一支粉桃，粉嫩娇憨。
　　“小雨。”一个浑厚的声音喊着小姑娘。
　　“爹爹。”小姑娘兴奋的朝父亲奔去，顾铭笑呵呵的一把抱起她：怎么在外面等着，万一冻着了怎么办？
　　顾雨搂着他的脖子，奶声奶气地说：“爹爹，我想你。”
　　顾铭乐呵呵地点点头，抱着小姑娘走到沈炼面前：“你找我？”
　　沈炼弯腰拱手：“在下沈炼，家父沈岩，临终之前让我来找师叔。”
　　顾铭苦涩一笑：“他终究还是走在了我前面，进来吧。”
　　他和沈岩是同门师兄弟，更是知己，当年他们一个留在了京城，一个去了边关，就再也没联系了，没想到再见面竟然见的是他儿子。
　　哎，现在辽东也不稳定，后金在长城外虎视眈眈，他这个总兵一刻也不能放松。
　　顾铭抱着顾雨走进正屋坐下来，抬了抬手：“坐吧，在边关没有那么多规矩。”
　　把顾雨放到旁边的椅子上，他就这么一个女儿，如珠如宝的疼着，她母亲走了之后，他也无心在娶，一心扑在了公事上，只要一有空就会陪着她，教她读书识字，女孩多读书还是好的，不让女孩读书，那是迂腐之人的说法。
　　顾铭望着沈炼，不错一身的阳刚之气，眼神坚毅，没有一丝可松弛轻柔的余地，微微颔首：“你来边关有什么打算？”
　　沈炼挺直着脊背坐着，正好撞上他的目光，他皮肤有点黑，脸型稍微偏方，五官立体，脸部线条硬朗，每一处都像刀锋划过，一竖一横皆是棱角，还有他周身若隐若现的杀气，是杀戮无数之后才有的气势。
　　他抿了抿嘴淡声道：“我来参军。”
　　参军一直是他的心愿，如今边关正是用人之际，他也想保家卫国。
　　顾铭喝了一口茶：“不错，男儿志在四方嘛，不过你和小女是有婚约在身的，你可知？”
　　沈岩为人不错，那他的儿子应该也不差，这几天在观察观察他，才能把小雨托付给他，这天下有大乱之象，要把小雨安排好，他才能心无挂念。
　　“知道。”沈炼把目光转向卧在椅子里的小姑娘，安静的扒拉着茶盏玩，小姑娘圆溜溜的眼睛刚好撞上他看过来的眼神，傑然一笑，他也淡淡一笑。
　　顾铭的食指一下一下的敲着桌子：“定亲的信物和庚帖，你可有？”
　　当初两家定亲的时候，师兄就把他祖传和合二仙玉佩的另一半给了他，当做定亲的信物便于日后相认。
　　沈炼掏出随身佩戴的和合二仙玉佩和庚帖一块递了过去。
　　顾铭接过玉佩和庚帖，仔细的看了庚帖之后：“小雨，把你的玉佩给爹爹。”
　　顾雨乖巧地取下玉佩，递了过去。
　　顾铭把两块玉佩合在一起，一看严丝合缝，玉佩上的雕刻的是两个童子，在两个童子中间上面是一朵莲花，下部是一个花盆，名为和合二仙，寓意夫妻和美，生活幸福。
　　顾铭看玉佩和庚帖无疑，又问了他哪年哪月哪日什么时辰出生的，还问了他父母的年庚和生辰，沈炼都一一的回答了出来。
　　顾铭确定人和信物无误后，喝着茶：“既然没错，那就等我选个良辰吉日让你们成亲。”
　　沈炼一时愣住了，她看着才七岁，就要成亲。
　　顾铭眼皮都没有抬：“边关正乱，说不定哪天我就战死沙场了，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你们早日成亲，也算了我一桩心愿，到了下面我给她娘也有个交代。”
　　顾雨完全不知道她马上就要嫁人了，还在无忧无虑地给旁边的春糖闹着玩。
　　沈炼叹口气，他才十七就要娶个奶娃娃，算了娶就娶吧，反正早晚也是要娶的。
　　行礼道：“一切听师叔安排。”
　　顾雨翘着小嘴：“爹爹，我们什么时候吃饭？”
　　她都饿了，爹爹还给他说个不停，小手揪着衣带玩。
　　“小雨饿了？”顾铭慈祥地望着她，这丫头长得像她娘，有着江南女子的清雅柔美。
　　“嗯。”顾雨点点头。
　　顾铭抱起她，笑容满面：“我们去吃饭，沈炼你得陪我喝几杯。”
　　小雨的终身大事有着落了，心里乐呵呵的，整个人都带着欢喜劲。
　　沈炼跟在他们身后，师叔很宠他的女儿，那他以后也要宠她，她以后就是他的妻子了，要为她遮风挡雨。
　　不知道为什么见她一面，心里就认定了她，也许这就是缘分吧，缘分来了，他当然要牢牢抓住。
　　顾雨趴在爹爹的肩膀上，黑白分明的眼珠滴溜溜的看着他，脆生生的嗓音：“爹爹，我要喊他什么？”
　　“沈炼，火字炼。”沈炼没等他师叔开口，他就率先开口，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让她记住他的名字。
　　缘分缘分，有些人相识数载不过点头之交，而有些人平生一眼，便是命中注定。
　　“沈炼。”小姑娘念叨着他的名字，想了想说：“我叫顾雨，我出生那天刚好是谷雨气节，爹爹就给我起了顾雨。”
　　又指着春糖：“她叫春糖，糖果的糖，是我的姐姐。”
　　春糖连忙摆手解释：“不不不，我是伺候姑娘的，少爷叫我春糖就好。”
　　这可是未来的姑爷，当然要好好侍奉。
　　沈炼点点头，顾雨也叫谷雨，好记又好听。
　　三人正在吃饭，顾铭温声道：“你要从小兵做起，这样根基才会稳，别人才不会说闲话，你可有意见？”
　　他的眸色极深，像是一潭染了墨的深水，不带一丝波动，清冽的语声：“嗯，那我要住到军营里吗？”
　　顾铭瞥了他一眼，沉声说：“军营离家有点远，住到那边省的来回折腾，你休沐的时候可以回来看看小雨。”
　　顾雨听着他俩的讨论，听的一知半解，就听到沈炼要去军营住，眨着眼睛：“沈炼你要多回来看我。”
　　小姑娘嫩嫩的声音，听得沈炼心中不由发软，伸手摸摸她的头发：“嗯。”
　　给小姑娘夹了一块肉，她正在长身体要吃好。
　　顾铭看二人相处还可以，深邃的眸子里泛着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