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扮演指南》子夜午时

3、第三章：初始(三)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奥德重重把茶壶摔在地上，脸色阴沉无比。

　　身为黑蛇帮首领“沃伦老爹”的小儿子，他出身时两个兄长已经成年，虽然现在沃伦老爹身体看起来还硬朗，但也有七十多岁了，指不定哪天突然就……

　　奥德必须得为自己将来作打算，他那两个兄弟又不是善茬。

　　何况……外人不清楚，奥德可清楚得很，他的那个父亲，身为黑蛇帮首领，心狠手辣不说，对自己的孩子也没多少情谊在里面，放任他们自相残杀。

　　这些年来，经过表现和争取，奥德也得到了黑蛇帮部分人的支持，负责一小部分生意，金脉羽叶草就是他最近负责的其中之一。

　　金脉羽叶草的产地位于听风港，从听风港到白桦城路程，最快也要13天——乘做飞空艇不纳入范围，而金脉羽叶草新鲜的保质期极短，采摘后放置越长越不值钱，哪怕冷冻冰藏也只能延长保质期不到10天，但就算价值减半也是暴利。

　　而谢伊因为能飞行，两地直线往返最多只需要一天半左右，加上搜集时间，早上出发第二天晚上就能回到白桦城。

　　所以，哪怕他有意延长了些时间放置，仔细检查下还是能发现他贩卖的金脉羽叶草比其他供货商新鲜程度高一些。

　　奥德留意到这一点后，首先排除谢伊是个能坐飞空艇往返的狗大户，何况飞空艇每22天才能经过白桦城一趟。

　　那么是谢伊掌握着特殊的保存方法？

　　正常人都会想到这一步，不过奥德想得更深一些。

　　金脉羽叶草这种暴利商品，为了多赚些金磅，商人们为了保存它使用了各种方法，密封、冷冻、浸油、带土移植……无所不用其极。最后一种因为这东西只能存活于听风港失败。

　　奥德相信，如果有更好的保存方法，更早几十年前就有风声传出来了，但这些都是寻常的方法，还有不寻常的，比如利用神奇的巫法秘术……

　　想到这里奥德激动不已，黑蛇帮虽然在白桦城是一霸，也没有掌握有秘法的力量，这些神秘力量对这个世界普通人来说并不遥远，但却始终像隔了一层纱，明明看得见，却摸不着。

　　神迹，邪灵，巫师，还有那些黑暗中的非凡怪物，负责斩杀它们的驱魔人……围绕着这些的传说怪谈数不胜数，神秘，恐怖，危险，机遇……却又令人心向往之。

　　连著名大学者，蒸汽革命的开创者，奠基人之一，海德拉·诺亚，在花了二十多年研究也无法解释翡翠谷的“雨生花”之后，终于也开始寻找他一直坚持否定的非凡力量。

　　科学？它能解释驱魔人协会总部世界之颠格罗斯山脉那条永远逆流的瀑布，能解释死而复生的亡灵天灾，能解释赫洛兰那个被叫做“圣灵厌弃之地”的王国终年笼罩在国土上空的阴云吗？

　　奥德激动归激动，但也清楚接触这些神秘力量有多危险，与恶灵巫师做交易最终家破人亡的故事也有不少啊，何况还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巫师之流。

　　他派出几名信得过的手下去接触一下，希望能得到稳定的联系方式，可没想到……

　　该死……奥德脸色铁青，明明他之前叮嘱过要客气，一定不能交恶，却搞成这样……看来他身边有老鼠安插……

　　以他的行事风格，不听话，擅作主张的下属早就被换掉了，剩下的都是严格遵循命令的。

　　虽然确定了对方确实是巫师之流，不过这也让奥德恐惧不已，如果对方因为这次冒犯找上门来……奥德不禁想起他的父亲沃伦老爹曾带他去“无序之地”流放者营地所见过的活死人傀儡……

　　他亲眼所见，那个恐怖而可怕的“堕落者”“侍奉黑暗的不洁者”，把一个活生生的，年轻的女孩，制成了言听计从的活死人傀儡……

　　奥德恐惧得缩成一团，每当回想起那一幕，他就忍不住颤抖，他记得，当时连他的父亲沃伦老爹，脸色也白了几分。

　　得逃走……离开这里……不……不行……奥德很快否决了这个想法，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永远无法想象巫师的手段有多少，所以对于奥德来说，他能尝试的退路只有一条：

　　向那位存在赔罪。

　　——

　　谢伊退出灵界，“脸色”惊疑不定。

　　就在刚刚，他这次只是在灵界多探索了一会，突然感觉到，有一道视线盯着他。

　　这是很抽象的说法，谢伊知道那不是错觉。

　　看来灵界的探索一时半会不能再继续……谢伊看了床上的人一眼，目光转而投向打开的门窗外，看着对面的屋顶。

　　突然间，没有任何预兆，谢伊从马丁的房间中消失，而窗外对面屋顶，多出了一道轮廓。

　　这种瞬移的能力，原理谢伊也不懂，只知道能让他瞬间出现在目光所能注视到的地点，但如果是密封空间就算有一面是透明的玻璃也无法瞬移出去。

　　至于消耗？用久了谢伊感觉“眼睛”有些酸。

　　实用方便，配合飞行能力，这就是为什么谢伊能短时间往返两个国家的原因。

　　除了这个还能借助黑暗或阴影最大程度隐藏身形，虽并非是彻底的隐形，不过也算很好用的能力了。凭借此，谢伊没让这座城市多出一个怪谈。

　　经过多次瞬移，谢伊回到了自己当前的住处。白桦城郊外的一座废弃庄园。

　　庄园离北区不远，若站在圣巴萨教堂顶端的钟塔上，远远能眺望到这座笼罩在密林藤蔓中的废弃建筑。

　　城市中对于这种废弃庄园的怪谈传说向来不少，不过谢伊亲自证实现在住的这座房子属于谣言。

　　庄园中唯一的建筑是类似谢伊前世西方城堡的石制建筑，又有些像庄园式的别墅，谢伊根据残留结构判断完整时最高估计四层，但现在这座建筑大部分房间要么已经塌了，要么破了洞扎进树根郁郁葱葱，只有南边的一角，有着尖顶屋顶的那几间房还算完整。

　　残垣断壁依稀可见往日的繁荣，谢伊没兴趣去了解这座庄园的故事，只要清楚它现在无主就好。

　　他清理掉顺着外墙从窗户爬进房间的蔷薇花藤后，就在这住下。

　　原本这座庄园里还有虫鸣鸟声，但自从谢伊住入这里，其他动物一天比一天少，直到连老鼠都不见了，这座庄园一天□□着恐怖片发生地的方向滑去。

　　对此，谢伊也很无奈，发觉这一点后，他试图查找原因，最后发现这些小生灵本能的畏惧他，幸好还有植物这种一点智商都没有也跑不了的还能陪着他，这让谢伊心里好受一点。

　　谢伊已经盘算好，等钱攒够了，就去市政府那想办法把这里买下来。

　　“再把花园整理一下买点装饰品……”谢伊坐在窗边，望着窗外盛开的白蔷薇，展望着未来。

　　——

　　罗伯特今年已经六十多岁了，再具体的年龄他也记不起来。

　　他是个底层人，无父无母。从救济院出来的孤儿，一般能干的只有卖力气活。但罗伯特脑子灵光些，早年找到渠道，成了一个搜集打听消息的“老鼠”，不过混了很多年依然是个跑腿，没升职成情报商。

　　这种“老鼠”，多是底层人，服务员，工人，邮递员，流莺，还有流浪汉。

　　不过对于罗伯特这个无业游民，流浪汉只是最常用的伪装身份之一——加兼职，平时他还能伪装成工人。

　　罗伯特很清楚，胆小又没有本事的自己一辈子也只能混到这地步。

　　可他也没想到能看到那种场景。

　　幽灵之流只要晚上不随便乱跑，正常人不作死这辈子都不会碰见。

　　很明显罗伯特是中奖了，虽然他一点也不想要。

　　燃烧的蓝火与无声凄嚎挣扎的人，很长一段时间会成为他的梦魇。

　　他拖着疲惫的步伐，一路小心谨慎，左顾右盼，才敲响了面前的房门。

　　几秒过后，老旧的木门吱嘎一声打开，一个红发雀斑脸的瘦弱少年探出头，看见罗伯特，眼睛一亮，没等开口，罗伯特急急把他脑袋按回去闪进了屋子。

　　关上门，插上门闩，罗伯特这才松了口气。

　　“师傅。”红发少年不安的看着他。

　　“没事。”罗伯特安慰了自己的学徒一句，“阿瑟，多萝茜呢？她不在？”

　　“嗯，苏珊阿姨说今天去东区车站口那边碰碰运气，晚点回来。”红发的少年阿瑟道。

　　多萝茜与阿瑟是对双胞胎姐弟。救济院不会再收养12岁以上的男孩和13岁以上的女孩，为了不与唯一的亲人分开，多萝茜跟着阿瑟一起离开了救济院。

　　在如今的时代，这些没有多少生存技能的孤儿大多只能乞讨偷窃，再大一点工厂主才会雇佣他们进工厂做苦力，如果是女孩，很大可能成为的流莺……

　　阿瑟和多萝茜算幸运的一批，街头卖艺的舞女苏珊看上了多萝茜，收她为学徒，跟随自己卖艺，不过因为杂戏团只收女性，苏珊看阿瑟还算机灵，便把他推荐给老朋友罗伯特当学徒。

　　“这样啊。”罗伯特放松下来，又道，“这段时间你不要乱跑，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你跟苏珊她们说一声。”

　　阿瑟鼓起勇气问，“师傅，发生什么事了吗？”

　　前两天，罗伯特突然拿了整整八十多金磅回来，可吓了他们好一跳。问怎么来的也不说，大家这段时间都紧张不已。

　　“你别多问。”罗伯特看着这个乖巧的弟子，经过相处，他早已把他和多萝茜当自己的孩子看待，“阿瑟，”他闭了闭眼，最后还是严肃叮嘱道，“秘密地点一定要记住，钱保管好，如果我没回来，那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到时候让苏珊她带你们离开白桦城，千万不要去追查，知道吗？”

　　“师傅！”虽然之前就有猜测，但真确定时阿瑟还是慌了。“我们跑吧……一起走好不好……”他颤抖着，哀求劝说。

　　“好好照顾自己和多萝茜。”罗伯特慈爱地看了他一眼，最后留下一封给苏珊的信，离开了。

　　那虚幻的希望还是无法让人忽视残酷的现实，哪怕罗伯特再怎么安慰自己那深深的恐怖还是追逐着他。

　　他知道，死亡的阴影已经笼罩他。

　　他只好利用这件事价值最大化。

　　不管那是幽灵还是巫师，罗伯特的下场都好不了，他清楚这一点。

　　唯一的，最小的希望只有……

　　“驱……魔人……”罗伯特挣扎着，血渐渐从身体里流出。他甚至没反应过来。

　　“很遗憾，他们不会有机会插手……”罗伯特的上线，鼠老大压了压头顶的贝雷帽，从口袋里取出一枚银币塞进罗伯特嘴里，最后把沾了血迹的锋利小刀在地上已无生息的尸体衣服上擦干净，收好。在巷口处小心探头左右观察了一眼，才走出了偏僻的巷口。

　　蓝火事件，罗伯特可不止卖给治安局，还卖给了鼠老大。

　　没有人会在意这里死了个流浪汉。

　　“该去回复奥德少爷了。”

　　——

　　远方的晨曦出现，新的一天开始了。

　　马丁睁开眼睛，伸了伸腰，忽然一顿，他嗅了嗅鼻子，“奇怪……怎么有股焦味……”他的目光落到打开的窗户处。

　　“是哪家烤焦了什么吗……”马丁皱了皱眉，这股奇异的焦味让他有点犯恶心，但他没有多想，穿衣洗漱吃完早餐就准备去上班。

　　“希望今天能有收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