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乌沉》陈不喜

21、21

　　学校门口有卖糖葫芦的，安安想要，盛倪给她买了一串。
　　小姑娘好哄，捧着糖葫芦串爱不释手，左看右看看半天才咬第一口。
　　眼睛立刻就快乐地眯起来了。

　　付钱的时候盛倪想起什么问一边晏徐知：“你要不要？”
　　晏徐知没想到盛倪会问自己，隔了两秒才弯着眼睛笑：“要。”
　　长得好看真他妈犯规，盛大小姐被男色蛊了眼，偏头略不自在看别处。

　　晏徐知接过那串裹了层糖衣晶莹剔透的糖葫芦，趁盛倪没注意拍了张照。
　　拍完他把手机塞进口袋，咬了一口。
　　又酸又甜。
　　晏徐知也眯起眼睛，眼弧都是心满意足的样子。

　　盛倪：“一串糖葫芦，就这么开心？”
　　“开心啊。”
　　盛倪放在口袋的手开始蠢蠢欲动。

　　五十米的路旁边全是推车小贩，一条路走下来晏徐知手里抱着各种零食饼干蛋糕棉花糖，完全腾不出手来吃东西。
　　盛倪买疯了的脑子里勉强想起来晏徐知吃不了太辣的，全买得甜的。

　　安安欢乐地牵着盛倪手往前走，看见五颜六色的泡泡机走不动路，又想起来妈妈说不能给盛倪姐姐添麻烦，刻意扭过头。

　　盛倪兴致不减：“哎，你们要泡泡机不？”她问身后一大一小。
　　摊主看见生意来了疯狂推销：“买一个吧，小朋友玩的，泡泡好大哩。”

　　安安眼睛一亮。
　　晏徐知：“……都行。”
　　盛倪一挥手豪爽：多少钱？”
　　“……”

　　最后那个泡泡机在安安手里玩腻了失去吸引力，盛倪举着喷了一路泡泡，阳光底下泡泡湿漉漉五彩斑斓。
　　一路玩到家盛倪才想起来问：“明天去游乐场？你后背没问题？”

　　晏徐知黑白外套被他脱下来拎在手上，桃花眼半敛，分明是足够多情的眼睛唇形却淡薄。
　　“没。”晏徐知手里全是各种吃的，曳着散漫语调半真半假道：“以后盛倪姐想要什么我就送什么。”

　　口气很大啊，盛倪刚好一抬头看见不远处北嘉最大的地标建筑双星塔，也开玩笑：“要那个也行？”
　　双星塔一共六十三层，顶上从三十层开始是酒店套房，到六十层止往上是旋转餐厅。
　　四面全透明，顶层灯光如雨落，求婚圣地。
　　这天晚上有星星，顶部刚好点着一颗。

　　晏徐知顺着盛倪视线望过去，笑了一下：“还以为盛倪姐要星星呢。”他摊手认认真真，“那个不值钱。”
　　盛倪：“……”
　　不知者无畏。
　　盛倪：“那明天见。”

　　一大早盛倪给安安穿衣服，小姑娘扭着身体从床这头翻到另一头，肉眼可见的兴奋：“去游乐场！”
　　盛倪随手拿个鲨鱼夹夹住头发，从衣柜提溜出来件绣立体玫瑰的法式毛衣，套进去一秋裤再加加绒牛仔裤，一看外面天气顺手套上黑色大衣。

　　做完盛倪伸手拢头发，一只手拉住安安卫衣帽子上兔耳朵阻止她想把马克笔抱出去的愿望：“好了，把水壶背着，我们出门。”
　　安安扑腾两下挣扎不动，想起来要出去玩烦恼霎时扔到一边，欢乐：“好！”

　　出了楼道晏徐知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他实在是年轻，简简单单黑裤子黑卫衣棒球帽半低头就能吸引一大片同龄的小姑娘。
　　票是提前订的，晏徐知基本包揽了所有要做的事，等盛倪反应过来已经顺利进了场内。

　　周末，这地方大多是带着孩子来的父母，乌泱泱一大片全是人。在旋转木马排队的功夫盛倪去买果茶，回来时安安已经坐上去了，一手拉着马头张开一只手臂咯咯笑。

　　晏徐知在底下长凳子那里休息，左手手腕系着根美羊羊的氢气球线。
　　刚路过一个卖气球的，安安一定要美羊羊。
　　画面太违和盛倪还没走过去就乐不可支，伸手撞了一下晏徐知这才停下笑：“感觉怎么样？”
　　晏徐知抬头看了眼飘在头顶的美羊羊，叹了口气“挺好。”

　　果茶一杯葡萄味两杯桃子味，桃子味有一杯是安安的，一开始她还很局促，后来好几次盛倪跟她说想玩什么就去排队，几个玩下来彻底放飞自我，脸蛋都被风吹红了。
　　旋转木马是第二圈了，第一圈晏徐知陪着一起坐，盛倪光在底下看都觉得脑子晕，实在承受不来。

　　“这样挺好的。”晏徐知突然说。
　　盛倪吸了口果茶，甜的。她一直关注着旋转木马上安安，没听清：“你说什么？”
　　晏徐知抬手压耳后，垂眼：“没什么。”

　　接着安安进了个充气城堡，玩四十五分钟的那种，里面全是差不多大的孩子。
　　坐一边干等也不是事，盛倪看见左手边卡丁车赛道把喝完的果茶扔进垃圾桶，挑眉：“比比？”
　　晏徐知发现是卡丁车一顿：“好。”

　　第一圈晏徐知快。
　　第二圈晏徐知变慢。
　　第三圈盛倪超车。
　　跑完全程他俩几乎同时踩线。

　　不过盛倪意识到什么，刺激之余缓慢打量晏徐知，过了半天笃定：“你故意的？”
　　好几个弯他都能超车。
　　晏徐知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盛倪：“……再来。”
　　……
　　这一次晏徐知快了整整十秒。
　　结束盛倪控制不住自己狂抽的嘴角：“你练过？”倒也不用这么刻意放水。

　　晏徐知一边摘头盔一边漫不经心：“差不多。”
　　“……”行吧。
　　他们一直从上午待到太阳落山，最后进鬼屋。

　　盛倪是拒绝的，不过安安胆子大想进，求助似的看晏徐知。
　　晏徐知思考一会儿：“要不盛倪姐在外面等？”

　　盛倪睁开一只眼睛看墙壁上夸张恐怖的图案，安慰自己不就一睁眼一闭眼的事。
　　真是……又害怕又想进。
　　最后盛倪：“……进。”

　　里面黑漆漆的，盛倪脚底下踩到一团圆圆的东西条件反射一跳，声音发颤：“要不、要不我还是出去？”

　　晏徐知衣角被死死拽住完全不能前进，背后橘调香水味靠得很近。
　　他唇角一动，很体贴道：“盛倪姐能自己出去吗？”
　　后背凉飕飕，盛倪回头看了一眼深吸一口气，坚定：“不能。”

　　“啊啊啊啊！”盛倪身边一个人偶突然坐起来，她整个直接贴近身前晏徐知，眼睛都没睁推着晏徐知往前，“我他妈！”

　　最前面安安声音稚嫩且困惑：“姐姐，那是假的。”
　　盛倪恨不得一口气冲出去，缓了口气：“……我知道那是假的。”
　　刚一个没注意把晏徐知踩了一脚，盛倪改牵晏徐知衣服下摆为抓住他胳膊，心惊胆战补上后半句：“——假的我也害怕。”
　　安安：“……”
　　晏徐知突然被抓住手臂，无声笑了笑。

　　前面还好，都是些突然出现或者发出声音的小机关，后面走某个两边飘冷白雾的桥的时候左边棺材突然立起来一个npc扮的僵尸，额头贴着黄符嘴唇猩红，直挺挺伸直双臂。
　　别的都还好，就是盛倪离得最近那npc的手直接碰到了她胳膊。

　　冰的，凉的。
　　电光石火间盛大小姐脑子一片空白，僵硬转头对上一张化妆后青白的脸。

　　“我xxxx@*nn……”盛倪刹那发挥出她能的最快速度一把拉住晏徐知手臂，想也没想手动抬起他手从怀里直接钻了过去。
　　一系列动作快得晏徐知反应不及，一回头怀里已经多出来个人，盛倪脸颊都抽动了一下，惊魂未定：“什么东西！！？”

　　晏徐知整个人都被往后推了一截，和面目狰狞的僵尸来了个正对眼。
　　妆画得很逼真，在加上黑暗恐怖氛围，直接能把人吓出尖叫。
　　前面全是此起彼伏的尖叫，估计还有东西。

　　一秒、两秒。
　　晏徐知若无其事转过头，安慰：“假的。”

　　真人僵尸：“……”
　　僵尸“桀桀”怪笑两声，盛倪转身立刻往前走，走完两步发现只有自己动了又退回来，站到晏徐知身后催促：“快！”

　　人矮根本没看到的安安再次困惑抬头，迈开小短腿哼哧哼哧跟上，小小声赞同：“大姐姐别害怕，都是假的。”
　　晏徐知碾了碾手心，笑意扩大。

　　全程盛倪就没离开过晏徐知后面两步之外，出了鬼屋门盛倪在门口自闭地蹲了会儿，抖着手想去口袋拿烟，最后拿出来一颗薄荷糖。
　　冰冰的清爽触感在嘴里化开，让盛倪脑子冷静下来。

　　门口还有送小礼品的，是个等比缩小的小僵尸，跟刚那个一模一样。
　　盛倪看见这东西心就一颤，后退两步咬着牙拒绝：“我不要。”

　　安安把小僵尸玩具舌头扯出来又塞回去，展示给盛倪看：“大姐姐，你看，一点不可怕。”
　　盛倪只想让这玩意儿离自己远点，伸手把散了的头发拆掉重扎，白着脸敷衍：“不可怕不可怕。”

　　鬼屋门口两个女孩应该是兼职，其中一个化女巫妆的偷偷拉同伴衣服：“你看，那对颜值好高。”
　　正好晏徐知给盛倪递水，低头靠近说了句什么。
　　另一个女孩正给大人小孩发纪念礼物，闻言抬头笑了笑：“你男朋友今天没来？”
　　女巫妆女孩很不好意思也笑：“一会儿来。”

　　盛倪进去一趟人都要没了，接过晏徐知递得水看了眼手机：“差不多了，回去？”
　　安安已经玩累了，美羊羊气球系在她自己手腕上，一拉就往下沉，然后又浮上去。

　　“要背吗？”盛倪弯腰问。
　　安安揉了揉眼睛，牢记妈妈说要自己走路的话：“自己走。”
　　说完她“哒哒哒”跑出去好远，笑声跟银铃一样。

　　徬晚的风吹得盛倪整个人都快乐起来，一边往前一边转了个圈。
　　她回头倒退着冲晏徐知笑，妩媚又动人。

　　夜幕深蓝如画卷，两边灯火阑珊。
　　晏徐知在原地停下，恍然发现以盛倪为圆心周边所有静景全部鲜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