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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9【捉虫】 ...

  •   直到盛倪去医院接完晏徐知到坐上出租车他俩都没讲话。
      一个坐在出租车最右边一个坐在最左边,本来盛倪想上副驾驶,不过那司机说副驾驶门坏了,开不了。

      盛倪镇定地绕到另一边,镇定地开车门,手心一把汗镇定地上车。
      晏徐知微躬着身子,后背和靠背之间有很宽的缝隙,从领口往里看能看见白色绷带。

      即使一人坐了一头盛倪还是嫌出租车空间狭窄,不过就算他俩现在隔着雅鲁藏布江大峡谷或者东非大裂谷盛倪估计也会觉得距离不够。
      窗外夜景飞逝,风声呼啸。

      “那个……”
      “盛倪姐……”
      同时开口,晏徐知一顿,“盛倪姐先说。”

      盛倪活了快二十五年从没这么斟酌过:“刚消息发错了。”她轻描淡写。
      晏徐知很轻地眨眨眼:“盛倪姐不用搬走。”
      “我会注意的。”
      大半车窗阴影投在他高挺鼻梁上,侧面半张脸糅合了少年的真诚和青年的沉稳,盛倪莫名从“我会注意的”五个字里感受到一种狩猎者的耐心和进退度。

      车在长廊巷口停下。
      盛倪付完钱走在路上没忍住问:“挺疼的吧。”要不是晏徐知拦得及时那一棍子直接敲到她脑袋顶。
      不是脑震荡就是脑袋开花。

      晏徐知单手插在口袋里,神色懒倦:“当时疼,现在没那么疼。”
      其实是反的,当时不疼,现在迟来的痛感一直从后背跟着血管传输到各个角落。
      “……”

      就没什么话说了。
      盛倪手里提着药,开始放飞思绪。
      有句老话叫“吃什么补什么”,那背受伤应该吃什么?乌龟壳?
      脑子里这样放空地想了半天,快到门口前面晏徐知突然停下来,转头盯着盛倪看。
      眼睫毛细细密密垂下。

      盛倪把手里药递过去,本来想伸手拍拍他肩膀手又收了回去:
      “谢谢。”
      “还有,晚上早点睡。”盛倪说。

      第二天早上盛倪早起,去了墓园。
      这次她坐公汽,在路边买了一捧白色雏菊。
      一路上盛倪经过很多次经过的地方,最后从墓园最边缘往里走,走得很慢很慢,直到停在墓园如横纵轴坐标般布局的某一点。
      墓碑上三十出头的年轻女子笑容明艳动人,定格在时空中永恒不灭。

      盛倪擦掉墓碑上的灰,把白色雏菊轻轻放在上面,额头抵在冰冷的碑上。
      两天前那场大雨,女孩紧紧抱着彩笔如落水之人抓住浮木的画面再次出现。

      盛倪长久保持同一个姿势没动,突然开口:
      “对不起,妈妈,我不想继续画画了。”她动作轻而坚定地把手腕上叠戴的赤金镯子拿下来,放在白色雏菊旁边。
      “其实喜欢一件事,不应该像我当初学画画一样。每天都觉得累,没几天就想放弃。”
      “我只是觉得你已经那么难过了,如果我再不听你的话,那太对不起你了。”
      所以大学选专业,她在金融和油画中选了后者。

      停了一会儿盛倪站起来,笑了一下:“我遇见一个……”
      最后那句话没说完就停住了。
      ……

      下午盛倪是被闹钟叫醒的,她刚换好衣服要出门就听见隔壁一阵锅碗瓢盆叮叮咚咚地响。
      “从溪姐?”盛倪穿着拖鞋往零七二探头看了一眼。

      从溪正用根粗粗长长的木棍子在厨屋擀面,围裙上都是白的生面粉。
      “小倪?”从溪抱歉地说,“吵到你了?我准备做肉包子。”
      “要我帮忙吗?”盛倪在门口驻足。
      安安拉着盛倪衣角往里拽,兴奋:“好呀大姐姐一起。”
      小胳膊小腿力气倒大,盛倪被拖得往里踉跄一步,害怕把孩子绊倒顺势在玄关地毯上停下。

      屋子里很温馨,墙上贴着学龄儿童字母表和古诗词,餐桌上桌布是淡绿色碎花边。茶几上摆着苹果和香蕉,小袋装的零食摆在一边。

      安安欢欢喜喜把人带进来就跑去电视机前面茶几上拼积木,穿着小毛衣线衫,上面有个咖啡色小熊的图案。

      厨房里从溪低头四个方向擀面,把小小一坨面擀成薄薄的面皮,然后才往里包馅。
      “很容易的,你以后在家里也可以试试。”

      盛倪看了两眼觉得不难,去洗完手卷起卫衣袖子跃跃欲试。

      从溪让开,拍着手上面粉说:“哎,对,这边一点,要不等会儿那里破了。”

      自己操作起来才发现手心马上开始泛痒,而且形状怎么都摊不圆,好不容易弄出来个奇形怪状的圆盛倪抬起袖子擦脸,决定收回自己“觉得不难”的评价。

      从溪一边捏着褶子往里包肉馅一边跟盛倪闲聊:“安安太活泼了,一天到晚到处跑,看都看不住。”

      盛倪被从溪手上动作熟练度惊到,“小孩子嘛,都这样。我画室里小朋友没一个能屁股挨着凳子坐十分钟的。”
      从溪小心翼翼把成型的包子放进蒸笼,表情惊讶:“你教小朋友画画?”

      “现在暂时没开了。”盛倪心痒痒地去戳包子顶端小揪揪,回答。
      她四下看了一眼,没看见安安爸爸,就没提。

      从溪洗手的功夫倒是主动提起:“安安她爸爸一天上夜班一天上白班,今天刚好夜班还没回,你们平时回家他都在睡觉。”
      “他人挺好,就是性子直。”从溪羞赧地低头,眼睛里像有光。

      顺着从溪目光盛倪看见她左手无名指上镶碎钻的戒指。
      并不大,但光芒流转。
      盛倪指尖一动。

      临走从溪用盘碟子端出来五个肉包子,温柔却不容拒绝:“你帮了忙,也尝尝看。”

      盛倪刚带上门,突然听见外面出现一道男声。
      “——外面不是有卖的吗,自己做多辛苦。”
      “我洗个澡就来吃,老远就闻见这香味了,亲老婆一个。”
      “安安有没有想爸爸啊,哎呦,沉了点。”
      “……”

      盛倪关上门,把那盘包子放在桌上,拿出一双筷子。
      某一刻她突然有去敲晏徐知门的冲动。
      不管是让他来吃包子还是别的。
      几乎是下一秒,盛倪的门就被敲响了。

      盛倪站起来去开门,凳子在地板上拖出尖锐的响。
      “盛倪姐,你得帮我个忙。”晏徐知站在门口,很无奈地抬手,到一半高度又放下去:
      “我想洗头。”
      人声出现的刹那四周的空气都活跃起来。

      不过……
      盛倪睨他一眼,颇有些一言难尽:“我没给别人洗过头。”
      晏徐知表情奇怪:“……只是想让盛倪姐搭把手。”

      出租房构造都一样,接热水必定要弯腰蹲下去从水池端盆子,晏徐知后背太疼,根本不能支撑他做这种高难度动作不洒出来。
      想到什么他表情变得玩味:“盛倪姐在想什么?”
      “……”

      日子就在晏徐知时不时来敲门盛倪时不时主动过去帮个忙中过去七八天,林旭他们还有三天就回来,网吧很快会开门。
      晏徐知背上伤没有一开始看起来那么吓人,红肿的地方慢慢消下去。

      星期四晚上盛倪什么都没做躺到床上精疲力竭,好不容易被子里暖和点脑子越来越清醒。
      一切都沉睡后盛倪突然听见很低很轻的叩门声。
      晚上十二点过五分。

      盛倪背后一寒。
      她没开灯披了件外套从床上下来,脚踩在地板上悄无声息从卧室到客厅,客厅到厨房,再到门口玄关。
      外面声控灯没亮,盛倪右手拿着把菜刀缓慢靠近门。靠近猫眼时一团黑色迅速闪过。

      隔壁传来开锁的声音,然后是一阵模糊低语:“安安……跟你……医院?”
      “我请个假……一起……”

      声控灯亮起来。
      盛倪把右手菜刀放在鞋柜上,拉开门。

      对面从溪正给一个高大中年男人围围巾,神色焦灼,她看见盛倪开门条件反射以为是自己吵醒的,连声:“不好意思家里出了点事……”

      盛倪眼睛瞥到自己门前明显不属于女人的脚印/心往下一沉。
      “怎么了?”她裹紧外套试图抵御一点骨子里渗出的寒意这才问。

      从溪房间里看了眼,咬咬唇。
      “能不能麻烦你帮个忙?”好半天从溪才终于下定决心。
      “安安外公出了点事,我们要赶过去,明天应该能回。”从溪解释,“安安还要上课,现在她睡着了,能不能明早帮忙送去晨光小学。”

      “七点半。”
      “下午放学我去接。”从溪急急补充。

      “好。”盛倪想了想说。

      从溪千恩万谢:“真是太谢谢了太谢谢了……”
      那个背影壮实的男人也转过身来,诚心诚意说:“麻烦盛小姐了。”
      盛倪视线在对方脚底停留,大致估算出一个差不多的鞋码形状。
      她放下心,大度摆摆手道:“没什么,安安很听话。”

      从溪和她丈夫又进去一趟,估计是跟睡梦中的安安说了几句话,把孩子抱出来送到盛倪房里没几分钟就急匆匆出了楼道。盛倪正琢磨晨光小学在哪条街那条道,附近有什么标志性建筑导航怎么走,就看见零七四的门也开了。

      晏徐知穿着身银灰色睡衣站在门口,衣服料子柔软,衬得他那张脸也毫无攻击性。
      玉观音牵着红绳顺着锁骨往里,艳极的颜色。

      看见盛倪大半夜不睡觉披头散发身上挂着件大棉袄他问:
      “盛倪姐还不睡?”尾音懒懒倦倦的,跟没睡醒一样。

      声控灯又灭。

      盛倪揉了把脸让自己清醒点:“要睡了,你睡觉别压到……背。”
      “明早我得送安安去学校,她爸妈有点事。”

      晏徐知原本站着,因为疼痛突然幅度很小地调整了直起背的弧度。
      “这样啊……”转身的功夫晏徐知又回头,说:“盛倪姐知道吗,从溪比向铭真大。”
      灯是灭的,盛倪看不清晏徐知的表情,她紧了紧领口,语气平淡:“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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