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深度》周暖

9、过渡

　　虽然和陶炙行认识了将近十年，可是付铭沈还是第一次来到他工作的地方。
　　面前是抬头望不到顶的高楼，付铭沈忍不住的想站在顶楼是什么样的感觉，俯瞰城市，似乎天地间的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我找陶炙行。”付铭沈听到自己的声音。
　　“有预约吗？”有人问。
　　付铭沈摇了摇头，想了一会儿，又说道：“你问问，他会…..”付铭沈想说他会见我的，可这句话怎么也吐不出来。
　　每次和陶炙行见面都是那个人先打电话，今天才知道原来和那个人见面需要如此麻烦的程序。
　　如今，他们有一个月没有联系，或许是当初的拒绝已经惹恼了他，那个人说不定再也不想见自己了，而那三十万不过是感情的一点残留，还有什么比用金钱来结束一段感情更加干脆利索的呢？
　　付铭沈越想越不是滋味，本来以为那个人是不同的，原来还是自己错看了人性。
　　“付铭沈——”身后有人在叫自己。
　　付铭沈转过头去，那是一张似曾相识的脸，是笑非笑的神情。
　　看到付铭沈的迷惑，那人突然笑着伸出手来：“王梓。”
　　付铭沈想起来了，这个人是陶炙行的朋友，自己曾经在陶炙行的家里见过。
　　“你找炙行，他在上面，我陪你上去吧！”两人握过手，王梓说道。
　　“没有，我只是来这里办事。”付铭沈不知道为什么不想承认。
　　“原来你就是付先生，陶经理一个月前就交代过若是你来了，就直接去找他。”后面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
　　“我没有——”付铭沈还要争辩，却听得王梓一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王梓一笑后，才觉出付铭沈的神色不对，连忙收敛了笑容，说道：“炙行这样说一定是找你有事，我也有事找炙行，你这里也不熟悉，还是和我一起去吧！”
　　看着王梓了然于心的样子，付铭沈不知怎的有些恼怒，自己去见陶炙行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自己和陶炙行之间他也自认无所罅隙，又何必如此的遮遮掩掩。
　　最后，付铭沈还是拒绝了王梓，走出了大厅，心里暗暗打算明天再过来。
　　刚走到路口，手机响了。掏出手机，里面是一个熟悉的号码。
　　“你来了为什么不上来，难道让你主动来找我一次都不可能？”里面是陶炙行的声音。
　　“不是，我是真的有事要回去。”付铭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谎。
　　“你怎么知道我来了，是王梓…..”想起刚才的狼狈，付铭沈有些退缩。
　　“我看到你了。”电话里说。
　　“你在哪里？”付铭沈向四周看看，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我在楼上，我让人带你上来。”电话中的人又说。
　　“付先生，陶总让我带你进去。”后面一个声音突凹的插入。
　　付铭沈想再说点什么，却发现对方已经挂电话了，无奈间只好转过头来对着声音的主人说道：“麻烦你了。”
　　跟着来接自己的人来到陶炙行的办公室，陶炙行看到付铭沈进来，才从桌子上成堆的数据中抬起头来。
　　“你是为了钱的事吧！”陶炙行未等付铭沈开口就说道：“我们的交易时双方的，我还没有说终止。”
　　付铭沈一时之间不知怎么开口，他以为自从那天两人说清楚后，一切的事情都已画上了句号，没想到那人会这么说，自己所想到的种种说辞都被这句话打得七零八落。
　　“我知道你的意思。”陶炙行又说道：“说是私心也好，我觉得你还是继续留下来好。”
　　付铭沈正想拒绝，却听到陶炙行又说道：“我一个月前出了车祸。”
　　“车祸，那你怎么样？伤的重不重？”付铭沈听到陶炙行这么说，心中有些慌乱。父母都是在车祸中丧生的，付铭沈对车祸这两个字有着本能的恐惧。
　　陶炙行没有理睬付铭沈的话，径自说道：“就是在我们最后见面的那个晚上，我心情不好去喝酒，酒后驾车，在医院整整住了一个月，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
　　“你——”付铭沈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了，陶炙行是因为自己受的伤，确切的说间接的因为自己。
　　看到付铭沈因羞愧而低下的头，陶炙行在心里笑了笑，“你不用觉得内疚，这不管你的事，是我自己想不开。”
　　“以后你开车小心点，不要在酒后驾车。”许久，付铭沈才憋出两句话。
　　“我已经打算请一个司机了。”陶炙行说道。
　　“那就好。”付铭沈觉得自己的呼吸越来越艰难。
　　“只是我不太熟悉陌生人，要不你就当我的司机吧！”陶炙行又说道。
　　“什么——”付铭沈惊讶的叫道。
　　“你在外面也是开车，给我也是开车，还有我的工资绝对比你在运输公司的多，只是不会有一年三十万。”
　　“我打给你的三十万算是提前预付的工资，每月从工资中扣。”看到付铭沈想拒绝，陶炙行赶紧又说道。
　　付铭沈沉默了，其实自己明白不管自己多么努力，也不可能在妹妹开学之前凑足三十万。
　　“我答应你。”付铭沈终于下定决心，“只是我那天晚上我的话是不会改变的，你不要以为……”
　　“我只是想找一个自己满意的司机，你不要多想。”陶炙行说着，已经从成堆的文件夹里翻出一份文件，“你看一下内容，满意的话就签合同。”说完，又投入文件之中。
　　付铭沈听到陶炙行的回答，有些尴尬，又松了一口气，快速的浏览过文件并签上名，将文件放在桌子边。
　　“明天给你一天时间处理好自己的事，后天早上七点去我的公寓接我。”说完，看了看表，又说道：“要下班了，我们今天中午一块吃饭？”
　　“那个我还有事。”付铭沈犹豫着回答道。
　　那好，咱们明天见。说完又埋头处理那一大堆文件。
　　付铭沈看到陶炙行一点都不纠缠的放过自己，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却也不知怎么办好，只得沉默的离开。
　　听着办公室的门打开又被关上，陶炙行微微的笑了。
　　“这么容易就放弃了，不像你的性格呀！”身后一面玻璃被打开，王梓走了进来。
　　“怎么可能？”陶炙行看了王梓一眼，说道。
　　“那你为什么？”王梓问道。
　　说到这里，王梓的手机突然响了。
　　“我有事先走了。”看了一眼手机，王梓急忙向陶炙行打了招呼，向外走去 。
　　“为什么？”陶炙行喃喃自语道：“不过是欲擒故纵罢了。”说完轻轻地笑了。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开车的时间越长，付铭沈越觉得自己对陶炙行的了解是如此的少，不只是当初刻意的忽略，还是陶炙行有意的隐瞒，原来这个人是如此的繁忙，原来什么东西都不是从天而降的，获得多少就要付出多少。
　　付铭沈的沉思被一阵争吵声所打断，“我知道你念及他跟了陶伯伯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是他实在贪心了。”有人说道。
　　“你先不要动，我去找他谈谈。”陶炙行略带疲惫的声音。
　　“炙行，我们不是没有谈过，他就是以为我们不敢动他才这么嚣张。”声音又说道。
　　“最后一次，如果不行的话就按你说的办。”陶炙行说道，“就这样决定了。”
　　那人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儿，陶炙行打开了车门，说道：“豪客酒店。”便不再开口。
　　付铭沈发动了车子后，才透过后视镜向后面望了一眼，看到陶炙行在靠在后座上，眼睛紧闭着，似乎在养神。
　　想到这个人似乎好几天都没有好好睡觉了，心中不由的一软，将车速慢了下来，车子也尽量的开的平稳些。
　　却没有看到，后边的人嘴角动了动，形成一个笑弧。
　　车子停了下来，陶炙行下了车，才说道：“今天你不用等了。”
　　“我等着。”付铭沈心中一动，说道：“今天小蕙不回来”说完，又看了一眼酒店，说道：“你可能要喝酒。”
　　“谢谢！”陶炙行似乎有些高兴。
　　付铭沈想说不用，可最终没有说出口。
　　可能是因为太累了，付铭沈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却在不久后猛然的真没给开了眼睛，车里不知什么时候充斥着淡淡的血腥气。
　　“快开车。”后面是陶炙行的声音。
　　付铭沈注意到有几人已经向着自己的方向走来。
　　一踩油门，车子猛然冲了出去。从后视窗里可以看到那几个人慌忙的追了上来，身后，一阵噼噼啪啪的声音。
　　那些声音渐渐地散去了，付铭沈闻着车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心中说不出的着急，咬了咬牙，付铭沈停下了车，正准备去查看陶炙行的情况。
　　“我没事，你快点开，他们还在后面。”陶炙行说道。
　　听到陶炙行的声音都变了，开看看后面紧跟着自己的几辆车，付铭沈犹豫了一下，将车拐进了一个小胡同，然后将车灯灭了。
　　车子的车灯又亮了起来，付铭沈已经出了胡同，后面的几辆车又重新围了过来。
　　胡同里，陶炙行听着车子远去的声音，再摸摸手上尚带体温的手机，心中说不出的感觉，许久才叹道：“你这么做，让我如何不爱你？”